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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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035(2/2)

    在我的书里也有故事但故事的存在是与我的写作息息相关的要是故事影响到我的表达我会毫不犹豫地把故事扔在一旁我想这一点我必须提及。

    我毫不怀疑大多数读者的无知因此他们喜爱千篇一律的纯故事而不在乎思想也因此所谓"故事之上的故事"才有机会存在罗布-戈里耶、博尔赫斯之流的荒唐才被看成是合理的我讨厌他们对于思想的隐喻我认为思想的出点是清楚明白而隐喻却从云山雾罩、条理不清出因此上面两位作家对我来讲毫无价值尽管他们的出点也是人类的存在但他们含糊混乱的昏话确实叫我讨厌其程度绝不亚于对黑格尔的讨厌程度那个骗子横行了一个时代以至于很多笨蛋从他那里得出一些叫我哭笑不得的诸如"无限就是有限、死就是活"之类的玄学感悟还称他为哲学家真是令人扫兴!在我眼里黑格尔是个病理性的臆想症患者且具有极强的传染性喜欢不懂装懂的人是他的易感人群他跟哲学家这一称呼毫无关系他的言论为何能够时髦真是德国人应该好好想想的问题我是说号称会思想的德国人在黑格尔问题上把他们的轻信狂妄暴露无遗凭着这一点要是我想挣他们钱的话那么写上两本天书叫他们对我顶礼膜拜看来不成问题――在我看来与他同时代并开过对台课的叔本华算个哲学家还差不多叔本华的写作也面对存在他在涉及难以表达的事物时机智地使用比喻说明哲学家的头脑比文学家要清楚得多因为至少比喻能让人看懂。

    另外我说读者无知并非出于恶意或贬意而是我认为比较贴切的描述我不认为无知是错误我自己就很无知我无知我也要把我的无知诚实地公布出来用不着藏着掖着我认为比起诚实的无知来不懂装懂更不自然尽管不懂装懂是个经历几千年而不变的永久时尚一直受到人类莫名其妙的由衷爱戴。

    据说现并承认无知始于苏格拉底因此他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知识分子这是对知识分子的最低要求要是按更高的要求承认无知也离知识分子相距甚远在我眼里世上称得上知识分子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上帝你叫他造物主也可以他是真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可惜在人世间找到他并向他打听一些情况的门路至今还没被现人们只是现一些似是而非的所谓"神迹"也就是上帝存在的某种迹象比如还未被现例外的某些物理定律之类至于真神很多人天真地以为到了彼岸就可看到不幸的是在这件事上至今人类尚无丝毫把握要是真有把握牛顿之类的人就会早早自杀这样就会省去很多东猜西猜的麻烦明话直说在这个世界上我个人既想做个知识分子因此也一直在独自悄悄摸索我认为我找到一些神迹也就是上帝存在的证据我遇到的问题说来十分不幸与那些在神农架找到几个野人脚印儿的人遇到问题如出一辙脚印是有了但那脚印是真是假却无法弄清因而野人的去向也就更是无从谈起在我不耐烦的时候也图过侥幸琢磨过通过自杀的方式去彼岸逛一逛对此我曾反复权衡最后是理智占了上风我认为有关上帝蹲在彼岸坐等我辈的说法太像是个谣言太不可信因为从古至今尽管上帝的假使者满天飞却没有一个人设法真的带信回来确认这件事。

    这些都是不得不说而又不吐不快的离题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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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接着我的叙述。

    于是在96年在一个深夜我开始写可能成为名著的书我开始写我一行也没有写出来我坐在那里东张西望剪指甲用湿纸巾擦显示器我抓起电话只要头脑中出现一个电话号码就拨出去我打电话一个又一个电话我告诉别人我没事儿一点事儿也没有我不再打电话而是点起一支烟烟抽完了我又抽了一支烟我再次抽一支烟然后我拿起一本书别人写的书胡乱翻看我会使用五笔字型打字法打字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一个人告诉我打些什么我满心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像听写似的在我身边叨唠我照他所说逐字打出直到最后一个句号我希望他说现在这本名著写完了你署上你的名字吧然后消失不见。问题是今天这个人不在我会五笔字型也没有用我坐在那里开始时手脚乱动后来一切趋于静止我面对电脑陷入寂寞。

    我说的是寂寞是的寂寞――独自一人的时候回忆令人无所适从阅读往往乏味每天生活规律叫人厌烦不规律则一事无成我住在东高地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写作有何价值?没有价值混过生命有何乐趣?我搞不清。刚到东高地除了成天想着跟我那些狐朋狗友联系以外什么也干不成根本就忘了我搬来就是为了躲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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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仍然要面对写作面对我给自己找的工作我来到东高地把自己关进斗室之中我非要写出一些什么尽管我图轻松我怕困难我能力差但我仍想把自己那点微末行当干好我的虚荣心、好胜心及侥幸心驱使着我工作一想到我也可能中大奖我就干劲倍增。

    关于写作其实话题很多它的原因它的过程它的结果它的性质它的内容它的内含它的外延它的对象它的范围作为一个客观的存在它的意义作为一种迷信它的影响等等还有诸多"为什么"之类我相信数也数不完我要是从头写起那么一本笑话集锦便会从容诞生。

    在这里我只想说人类具有记录自己蠢行的奇特天性它的源头一直可以追溯到史前据说人的前身那些长毛未褪的古猿就时常在游手好闲之余手拿硬物在黑暗的山洞壁上写写画画这就是写作的前身因此写作作为一个事物就这么存在下来了如果一个弹球上的细菌也会写上两笔并建立一个图书馆我想人类大概会说这是一个笑柄奇怪的是轮到人自己态度便有了改变他们自豪地把那些毫无意义的胡写乱画说成是史前文化的一部分美其名曰:史前艺术并以自己现在仍会信笔涂鸦为荣对于这种态度我也有不解之处他们为什么不拿起一块古猿的粪便而沾沾自喜呢?他们完全有理由为他们在现代仍能像古猿一样自如排便感到骄傲。当然我的不解也就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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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看来阅读与写作是一回事儿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为了写出新意你不得不看看别人都写过些什么比如说我可不想费半天劲写出一本《资本论》来以后现一百多年前马克思已写过相同的作品。同理为了阅读你还得写上那么两笔以此来推断别人写出的东西是否具有价值比如说如果我随手就能写出一段"对于存在这一事物我可以把它简单地分成存在与外界的存在两个部分"那么我就可以断定休谟在《人性论》里的某些论述属于老生常谈我不知道我讲没讲清我的意思我是说对我来讲写作除了是一种生活方式之外似乎没有别的意义著名作家往往凭会写东西这么一点儿能耐骗得与之极不相称的利益这方面的参考读物我推荐99年北京流行的一本书――英国人保罗-约翰逊所著《知识分子》有时候我甚至觉得知识分子那么猛烈地抨击政客或商人完全是因为小骗子对大骗子的嫉妒这方面我很为中国的制度骄傲老谋深算的中国人从来不会被那些喜欢舞文弄墨的人蒙倒李白、杜甫虽然会写两笔诗但他们俩妄想凭此获得一官半职的嘴脸却成为当时人的笑柄至于老柏拉图的例子就更别提了在他的范围里很自然地他认为哲学家应该成为国王还好他的如意算盘也没能得逞只好在幻想里建立一个理想国聊以自慰他那个理想国在我看来十分可恶因为缺少像他一样才能的人在那个国家里往往会活得不太自在我认为那是为他一人建立的国家万幸的是这个国家建在纸上。虽然我本人喜欢写东西但我却从没有把我的爱好看成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至多只关心关心我的爱好能否养活我使我能跟别人生活得一样好而已。我毫不怀疑我写的东西没有价值我承认我抱有侥幸心理希望我的写作能给我带来出它本身价值的利益这种希望与一个卖假古董的商人所抱的希望没什么区别我想很多人能理解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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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爱写作写很长时间以后我才认为这是我的个人爱好在我的人生经验中一般来讲我认为人应当为他们的爱好付出代价而不是得到好处如果一个人为他的爱好得到好处那么我只能说这个人十分幸运搞艺术的老祖宗是那些过着饥寒交迫生活的吟游诗人他们往往十分质朴给人说上一段书讨几口残羹剩饭便能满足而现代吟游诗人就油滑多了他们的油滑之处在于他们先来一段讲演说什么人的生活应分为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并自行规定精神生活高于物质生活这段讲演的可恶之处在于先他们把他们的爱好推及别人其次他们竟能把他们的爱好置于别人之上事实上这种骗术即使算不上无耻也十分无聊因为这种对生活的二分法本来就十分不客观是对擅长动脑筋的人的一种优待因为话语权掌握在擅长动脑筋的人手里他们就对此大加利用这是人性中邪恶的一面在这种言论之下总体上看体力劳动者的利益被无情地侵占了而且精神生活就那么有价值吗?我看这是个问题。

    精神生活优越论的基础在于教育由于教育需要一笔时间与资本的投入受过教育的人也就是那些所谓能有精神生活可过的人非但不感激他们的运气反而变本加利地想把他们的教育培训费当做一笔无形资产大加利用一副以一当十的架势――这里面最可气的就数所谓搞文化、搞艺术的他们脑子最不好使培训费最低得利最大却闹腾得最厉害一个工程技术人员除了得应付十分枯燥艰难的练习与训练以外在日常工作中解决的问题也往往十分棘手十分实际而一个搞文化的训练本身就十分轻松工作中也更容易找到乐趣又不解决任何实际问题只是空对空地胡说一气但既使这样他们也牢骚满腹想想看一个商人再怎么样也十分繁忙因为要处理大量细枝末节难得有搞文化搞艺术的人的那份轻松但商人却没有那种不自重的抱怨更没有那种与"肮脏的钱"相对应的"肮脏的文化"来突出自己贬低别人看看18世纪末的维也纳吧十分吝啬的犹太商人用他们省下来的一点小钱来帮助文化让老百姓在剧场里得到乐趣这种情况你根本在搞文化的人身上看不见一点影子――以我个人的经验我看一本数学书的时间往往过看1o本思想书或2o本文化书或3o本小说的时间而且费的劲更不可同日而语但我很少见数学家指责别人不懂数学而常见到文人嘲笑别人没文化这一事实有时令我十分生气因此每当看到有人出来酸酸溜溜地指责什么物欲横流我就怒不可遏这分明是在说为什么物欲没往我身上多流流呀!

    我深信文学艺术的价值远不像现在标出的市价那样高科学家在追求事物的确定性时所付出的劳动要远远过漫无边际的插科打诨、胡说八道所付出的劳动即使是体力劳动者的简单重复劳动也要比什么笔耕不辍来得辛苦我在写作时一想到要在大太阳下耕种田地就心惊胆战一想到写一本数学书、物理书就倍感力不从心而要是写点什么别的就觉得轻松得多不是吹牛就我这水平我还真看不上诸如小说之类的东西什么《飘》呀、《情人》呀在我看来易如反掌!我甚至觉得太低级《追忆似水年华》、《尤利西斯》、《城堡》之类也只是稍有难度莎士比亚的剧本对演员来讲如同基督徒的《圣经》在我眼里却是英国的琼瑶电视剧只不过它比琼瑶更成功而已电影剧本完全是瞎胡闹除了塔尔科夫斯基、伯格曼与费里尼那样的剧本值得一写以外我还真找不着可写的东西就这些破玩艺儿还被搞电影的吹得事儿事儿的其实只不过有点文学性而已胡编乱造、故弄玄虚、胡来一气方面再也没有比那些被称为"大师"的人更叫我讨厌的了据我所知只有搞气功、魔术一类的家伙们才彼此互称"大师"目的看来是想在民间挂靠"师级干部"这一级别我很想写上1oo本冠冕堂皇的所谓知识书题目都拟好了诸如《加权资本与知识》、《单交还是乱交》、《谎言与历史》、《家政学与文化场》、《离散人类学》、《人口密度与文化》之类给人类的文化迷雾之中再添新雾但我很为这种行为感到不安这种漫谈式的知识令我望而生畏十分反感是的这里面没有什么是确定的由于它不确定知识的意义便经不住解构于是真诚的人便无意中与无耻之徒串通一气在人类通向真相的道路上无恶不作胡作非为。可是有什么能制止住这种没有价值的行为吗?在我看来由于人具有热爱谎言的天性加之迷信的力量遍布全球终于使追求真相变成一种为世俗生活所耻笑的不合法的下流行为我对此种幽默由衷地感到好笑。但有时我随手翻翻《性史》之类的书便忍不住也想把我上面提到的欺世盗名书写出来同时还学福柯摆起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如果有人同意我便可高兴地喊:"看哪他们叫我大师!我把他们都蒙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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