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你以后不许写王朔那种书骗小姑娘听见了吗?
我不会写他那种书。
我告诉你啊——你应该写村上春树那种你看过村上春树吗?
看过《跳跳跳》。
《挪威森林》你没看?
我有还没来得及看。
回去看回去看特来劲真的特来劲。
我现在很少看小说我写剧本小说写的很少。
别写剧本了写剧本不好你应该写小说。
写小说无法生活。
你真没出息。
没办法。
没办法也要写小说。
钱怎么办?
借呀——笨蛋。
开始还可能有人借你时间长了就没戏了。
我借你只要你写小说——他们说你会写小说。
我想想吧。
我从小就想跟作家混看着他写小说。
你够怪的。
我告诉你要是你写小说我就帮你找编辑表。
你想什么呢——编辑怎么会听你的?
笨蛋我跟他睡觉呀!——他要是不我就跟他睡觉看他不——
要是编辑是女的呢?
笨蛋!找男编辑啊!
我觉得你干得出来。
是——我干得出来这对我太容易了。
你别这样——你要是跟编辑睡觉我就不写小说了。
那好吧你要是觉得用不着我就自己跟他们睡吧。
我?——算了吧。
你放心吧我就是跟编辑睡了也不会告诉你。
你——你为什么要让我写小说呢?
如果连小说都不写那活着还有什么劲呀!
要是你愿意跟我一起混我就写小说。
真的?
真的。
你说话算数啊。
我不会骗你。
现在我告诉你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你就跟你睡觉吧——我读过你的小说你写的长篇我在大庆家看过是我让大庆把你介绍给我的——不知为什么看了你写的小说就想跟你睡觉。
你这人太怪了。
你是怎么开始写小说的?
说起来话长。
说说。说说。
我上高中时和外校的一个女孩混我给她写诗后来开始写小说有一天她对我说现在你小是我的小作家你属于我以后等你长大了成了大作家就不属于我了。她的话虽然听起来很酸却让我很感动就开始写了。
她呢?
谁?
跟你说这话的女孩?
早跟我掰了。
为什么?
看不上我呗。
是你甩的人家吧?
不是。
又骗我——你能不能对我说点真话。
我没骗你。
哎我问你她是不是你写的阿莱呀?
不是。
那她后来怎么样了?
一上大学就掰了。
那阿莱呢?
那是我上大学认识的。
她漂亮吗?
一般。
你喜欢她吗?
那当然。
她为什么不跟你好了呢?
是我甩了她。
又骗人。
我没骗你我说过我不会骗你——
那么以后我也不会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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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在饭店客房里的夜晚我认为是个了不起的夜晚我永远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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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偶然的就像是愿望达成就像忘记失望就像被踩死在行人脚下的蚂蚁就像与行星相撞的慧星就像盛开的红玫瑰就像被风吹散的晚霞就像被云遮住的月亮就像身边的地狱。
如果我不会回忆不会阅读由文字书写的历史不会观察现实就会认为一切都是必然的偶然便失去力量多少次在梦中我仿佛置身于一团飞旋转的火球之内突然之间火熄灭了我被烧成了一股随风飘扬的轻烟我洋洋洒洒、我茫茫然然我不知所终。
我自己有一本字典随着年龄增长很多字词都被我从其中——划去这些字词对我不再具有意义天长日久我的字典越来越薄终于变成一页而那一页也被我一分再分最后只剩下一个词对我具有意义那就是烦恼它是我的朋友每天与我窃窃私语即使在梦里也从未止息。与陈小露度过饭店里的一夜后我的朋友突然不辞而别渺无音信这反倒让我惶惶不安起来。
我说过我一直背对生活我的一切存在于生活的背面我喜欢生活的背面我站在那里把生活变出的戏法逐个拆穿并从中获得无聊的快乐但是那个夜晚使我激动的夜晚却让我宁愿相信假相而不顾真实那一夜我与陈小露来到窗前拉开窗帘一边乱搞一边遥望夜空夜空黑暗而宁静漂亮得难以形容一轮丝毫没有缺损的圆月悬浮在空中颜色澄黄如同一滴巨大而混浊的眼泪陈小露的两只柔软的**就趴伏在冰凉坚硬的窗台之上而她望向月亮的眼睛则比月亮还要清澈明亮我听到她轻声呻吟如泣如诉就像从天空中落下的音乐一样虚无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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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个避孕套使完了十集剧本写完了用了十五天这是我在那个郊外饭店住的所有时间十五个白天和十五个黑夜比白纸还要洁白的白天以及比墨还要黑的黑夜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它自己的重量和体积每一分每一秒都放置恰当、都精确无误如同一乐曲的每一个四分八分音符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从天堂降落的会舞蹈会嬉戏的精灵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分、每一秒都长着的透明而清新的翅膀都念着可爱而迷人咒语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分、每一秒无论是廉价的化纤地毯还是洗得不干净的床单还是怪里怪气的饭菜还是电视里刺耳的声音还是服务员的不合身的制服还是玩不过去的电子游戏还是温度过低的游泳池的池水还是土里土气的花园还是每日配给的淡而无味的劣制茶叶还是酸倒金牙的情话还是荒唐骗人的许诺都无法让我抹去对快乐的感觉——十五天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分、每一秒组成的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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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天后我结束工作收好东西领到报酬打道回府。
陈小露开着车我带着她的小而又小的墨镜录音机里放着王靖雯的歌后备箱里装着我的行李我们就这样一路驶回北京就如同从彼岸驶回此岸就如同从梦境驶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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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停在我家楼下我刚要下车拿行李陈小露一把拉住我我停止动作回头望向她。
我就不上去了。
为什么?
我还有点别的事。
要我帮忙吗?
不要我自己的事。
那么我等你电话。
陈小露一愣转眼笑了起来。
你还真想跟我同啊?
她说话有很多习惯比如把同居说成同把学英语说成学英等等。
你什么意思?
陈小露再次笑了起来:算了吧要不了几天你就烦我了。
我忍着行不行?
那我烦你呢?
你也忍着点儿。
我问你这半个月操我还没操够?
没有。
看我看没看够?
没有。
去你妈的吧骗谁呀?
去你妈的——没骗你。
得了吧十五天!一个作家就是操艾玛纽-贝阿也操够了——要不你就不是作家。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作家但我会开始写作。
你把我话当真了?
我自己想写。
回去写吧我真的要走了。她看看表突然做出一种不耐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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