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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一个人去西单图书大厦闲逛那是一个大得走不完的书城逛了三个小时才接到书商宁伟壮的电话告诉我他请吃晚饭顺手跟我签一本随笔集的合同于是我跑到长长的队伍后面排队付款然后拎着一袋刚买的新书出了门把书扔到汽车后备箱里。
我开车来到位于东四的孔乙己那是一个绍兴饭馆一进门迎面会看到一个石膏制的鲁迅半身像用以代替广东饭馆里的财神爷事实上这家饭馆吃的还真是鲁迅的名声菜单上尽是些鲁迅小说里茴香豆之类的菜名门槛很高就跟是祥林嫂攒钱捐的似的墙上还挂着一个绍兴的乌篷船里面照例是人声鼎沸杯盘狼藉红火程度与广东、四川饭馆有一拼坐在那里完全不在乎吃些什么图的就是一个热闹。有一次我有个不看书的朋友在这里喝多了与人打架把鲁迅像给砸了人家让他陪钱还说他对鲁迅不尊重我那朋友很吃惊说:“哟这是鲁迅呀哥们儿还以为是孔乙己呢!你们这饭馆名是怎么起的?以后改成鲁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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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伟壮带一副老式厚眼镜就像是谁往他眼睛上吐了两口吐沫似的一口结结巴巴的浙江话从他嘴里一说又像日语又像朝鲜语听他说话完全是对耳朵的一种考验不知别人什么感觉反正我的耳朵随着他的口罗嗦语调不停地哆嗦更可气的是即使这样我也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据我观察宁伟壮长得有点怒不自威像是偷吃化肥独自奋力长大的那一种人我注意到他有着一双看起人来直勾勾的狗眼两根又粗又长的黑色鼻毛傲然伸出左右鼻腔以外每当高声说话或谈笑时他的鼻毛便随之颤抖不已这使他的脸猛看起来很像一只凶恶的大昆虫。我希望等我胆子大一点之后可以在哪一天出奇不意地送他一个鼻毛剪当作礼物但现在正值签约之际我还不准备冒这个险。
宁伟壮有个酒友叫果丹是一个作家相貌比宁伟壮和善但酒后小眼睛便开始一眨一眨蠢蠢欲动再喝一点目光便如满天繁星般的散乱于是开始讽刺我说我欺世盗名的小说写得太快号召大家集资把我送到外地休息休息免得一本接一本地出名挣钱叫他看不惯。
接下来是两位女作家走走和吴彤她们与我一起签约可气的是宁伟壮拿出三张合同纸递给我们我们一看不禁皱眉叫苦因为版税税率与电话里谈的完全不一样低了两个百分点还有付款方式也是从未见过的恶劣借着人多我们又不好意思在饭桌上谈钱宁伟壮竟利用我们听不懂他说话的优势一通煽乎也不知怎么回事儿便把这事儿给抡成了当然事后我们向他要账他又用同样的话语方式拒绝了我们我追到上海去才勉强要回了钱那两位女作家就惨了至今还在电话里商量这件早已烟消云散的事儿该怎么办。看来只能这么积极的理解宁伟壮的气节虽比守法书商差却比盗版书商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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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由职业者来讲生活永远是那么乱哄哄就如同饭馆一样很难建立起什么秩序因为大家骨子里有股子胡混劲因此生意上也说不上什么规矩尽管所有的人都永远缺钱却奇怪的总是不缺争执中的那一部分钱也就是说比起真正的艰难来日子还远谈不上艰难因此好意思拉得下脸来的人总能占到一点小便宜愿意相信别人具有好人品的人总是会吃点小亏好在后者胸怀宽阔善于忍耐因此事情也就糊里糊涂地过去了。随着年龄增大我越来越觉得中国人的生活方式以“凑合”二字最为准确这是一种虚无主义者的达观态度一切都是凑合着来要是你不幸对某事认真那么你只能被活活气死谁愿意傻到被气死呢?那是没智慧的表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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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的还有大庆、老颓、建成等人还有一些姑娘以我的经验若是真想写清楚北京的饭局那得专门写一个人一句话一盘菜地慢慢描述可惜无论是作者还是读者都没有那个耐心因此只能是说到哪儿是哪儿总之酒酣耳热之际建成开始与宁伟壮划拳拼酒气氛空前的热烈吃的菜摞成两层下面一层还没有完全吃完夹菜的人得神出鬼没地游走于上下层之间而吃饭的人也坐成两排吃完的坐到后面一排还有一个作家不时晃晃悠悠地脚踩酱油汤儿跑到饭桌上去浪两句诗“我给大家说个事儿大家听着啊——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也锁着!”说完安然下了桌镇定自若地坐到椅子上喝口啤酒却引得饭馆里的其他顾客惊奇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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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由胡说八道凑出来的自由气氛令人十分想胡说八道、自我放纵我糊里糊涂地喝了几口啤酒后也跟着大家一起乱说一气一会儿只见一个不认识的姑娘走进饭馆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向我们这一桌上使劲看像是在找人透过烟雾以及乌烟瘴气的叫喊声我看到她很有几分姿色于是睾丸一紧眼圈一红头一昏双脚不由分说自己就向她走去我走到她身边出热情地邀请:“坐这儿吧坐这儿吧吃饭了吗没吃吃点喝酒了吗没喝喝点。”这时背后传来建成的喊声:“哎大家静一静我介绍一下这位美女是王芸北京著名八大怨妇之一这些全是北京著名作家你自己认识吧反正今天不许走一起鬼混——哎服务员搬把椅子过来再来一副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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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王芸看来是一位沙场老将也就是是个自来熟我一招呼她她就坐我身边一边吃饭一边喝酒一边还向我打听所有人她被灌了几杯不同的酒以后脸上开起了桃花精神特别的好口若悬河连洒在毛衣上的肉汤都懒得擦一擦看起来十分振作但以我的经验估计八成是喝高了趁着醉劲儿我们一见如故勾肩搭背不一会儿就混得滚瓜烂熟。137
人们谈论作家也够干脆的他们直接把作家分成有名的和没名的有名的就是他们知道的没名的就什么也不是总之一切以他们为中心。
因为王芸平时没看过这些作家的书因此她把所有人一律认为是无名小辈她本人是个电视节目主持人之前是常在电视剧中饰演女三四号的剧组女混混前男朋友是个专演反派的演员根据戏如人生这句名言在出名后没多久便把她甩了从此就整天抱怨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除了见色起意外毫无可取之处而女人呢则都是必须对男人产生感情后才能有色*情的举动持有这种大妈观点的女人为数众多她们通过感情来搞自我标榜自以为优越也不怕遭致妓女们的联名反对实际上正是这么一帮子人比妓女收费还要可怕估计多收的那一部分是算在感情上了。
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王芸的前男友上了。
“你觉得他怎么样?”她竟回头问我。
“长得像是一场大灾大难。”我干脆地答道。
“难看?”
“总之是劫后余生那一种吧——用有文化的说法叫‘草草略具人形’你听不懂通常是怎么说来着?沧桑是吧?”
“呸!”
“人家都把你踹了你还试着以人家的饭碗脸为荣也太不争气了。”
“呸!”
“总之啊我看他就像用什么也洗不干净的那一类人。”
“呸!”
“用吐沫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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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正说着那边大家已纷纷站起来准备换地儿了我们换到位于工体北门对面的一个叫甲55号的酒吧那里刚开业老板是果丹的朋友可以打低折要是喝得再多点还能装着人事不知的样子逃单于是便奔向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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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55号的装修非常现代横平竖直色调冷峻其实是灯光不足看着像没有任何装修的样子有种坚硬压抑的感觉这种极简约的实用风格奇怪地风靡北京我看主要原因是因为装修起来花钱少的缘故不过甲55号的沙很舒服适合大家在一起漫谈星座看手相得用打火机照着看几轮红酒下去大家惊奇地现在坐扎堆儿的十几个人竟全是水系星座不是双鱼就是天蝎不是天蝎就是巨蟹就这么一个不着边际的共同点也能让大家感到分外亲切果丹兴奋地站起来摇头晃脑地端着一杯红酒大叫:“快快快浪一浪大家浪一浪!”
一个长得像是老道姑的王牌男娱记也跟着扇风点火:“对对对乱起来乱起来!”
老颓一听一把便把一个被他叫做“未婚妻”的姑娘搂在怀里两人一起奋力当众撒娇嘴里的口号是:“抱抱!抱抱!”
走走把手伸进大庆的衣服里面一把抱住大庆大庆一看抱不着别的姑娘了气馁地抱怨:“别吸我的才华!你又吸我的才华把我的才华都他妈吸光了!”
一个属猪的体育记者伸手在一位美女作家的大腿上边撮边说:“其实你不懂我的心咱不是爱风尘却被前缘误三级片里我最爱看李丽珍蜜桃成熟时那时候李丽珍的脸像天使。”
“我知道那个写过《蜘蛛女之吻》的作家写过一本书叫《天使的逼》。”通过自由联想大庆搭了他一句有文化啊。
建成听了从沙里坐直笑眯眯地竖起中指冲着一姑娘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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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芸两条腿搭在我腿上扭动身体跟着大家瞎起哄我和她碰了一杯后问她:“什么时候咱俩暗中来往?”
“行啊。”
“要不现在就到洗手间里去试试吧。”
“恶心!”她打了我一巴掌然后转过脸问我“从哪里试起?”
“当然是床上啦——我可不想找一刘胡兰你也不会想混一太监吧?”
“当然啦。”
“不过我**特强你觉你行吗?”
“我行吗?我还要问你呢?”
大庆在旁边把袖子一挽大叫:“行啊行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打一炮就能见分晓。”说罢抓了两个薯条沾了沾蕃茄酱塞进嘴里。
我一听情绪立刻高涨:“对大庆说的对!”
“你用不着捋胳膊挽袖子的——就按你说的办吧。”王芸浪声浪气地说“等你媳妇一回来就全没戏了。”
“不可能!”我豪气顿生“咱伺机坚持啊。”
“只弄得大腿乱踢被翻红浪只见那小娘子酥胸半露欲仙欲死骚声浪语不绝于耳。”建成就快唱出来了。
“哎”我不放心地回过身“我问你王芸就你那两下三天一次你办得到吗?”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一年一百次一次按半小时算一年里花五十个小时跟我打*炮你办得到吗?”
“不能少于一百小时。”她低声而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样呀——看来我得试着吃点什么啦。”
王芸笑了:“我希望你不要冒着少活十年的危险。”
“我希望要是我实在不争气你就堤内损失堤外补。”
“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在跟我说大话呀怎么退得这么快?”
“我没说大话只是老了战斗力不行了。”
“真的?”
“别担心我会见机行房事的再怎么着比起一般人来我的性经验也算丰富吧。”
“我只要你精液丰富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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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就在污言秽语中接着进行王芸跑吧台上吃比萨去了一会儿她摇摇摆摆地又凑过来用肩膀撞撞我说:“哎作家我认真地问你刚才你跟我吹牛说——”
“我没吹牛。”
“那我问你你性经验丰富到什么地步?”
“先说你吧——你呢?”
“我——没你想的那么稚嫩。”
“男朋友几个?”
“你先跟我说什么叫男朋友?”
“就是上过床的那一种。”
“三五七个吧。”
“噢——还行。”
“该你了。”
“不算带避孕套儿的有那么十来个吧。”
“全加一起呢?”
“是个惊人的数字说出来你该报警了。”
“得了吧——中年男人就喜欢性炫耀这期的《时尚》看没看?”
“没看!上面的稿子都是我们帮人凑出来的有什么可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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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伙的时候她坐到我身边我凑近她再次问:“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暗地里来往?”
“一会儿我就有时间。”
“一会儿?”
“你是不是想再拖一阵子?”她问。
“我?我不想。”
“那去我那还是你那儿?”
“看你的方便。”
“我怎么着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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