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怡委屈地看看要知道她记忆里爹爹从无这般严词肃容。一时间居然适应不了。过了好一会突然“哇”的一声哭将出来掩着面跑了。子伏忙在后急追:“怡妹怡妹……”
待女儿跑开又见王妃终未出声怪责。杜雍如释重负抱拳道:“小女稚龄出言无状望王妃见谅!”
王妃正悒悒恸怀那有余暇冤责杜怡。何况杜怡所说又是帮她那便更无斥责之理。只见她摆摆手意示无碍。又从怀里取出一方丝帕在美丽无比的脸上稍拭珠泪。语不成声里她强撑精神面带遗憾和关切地道:“岩儿你知道你爹爹的遗书上写了什么?”
小石头茫然摇被她口口声声地喊作"岩儿"孤枯之心居然极感暖意下意识地很想成为眼前这个丽人的儿子让她开心让她欢笑。
王妃愁苦地笑笑道:“你爹爹在遗书的最后写道:兰我去了但你定要寻回岩儿。我觉得很对不起他他喜欢诗歌喜欢曲律就随他吧。我此刻已经全然想通。人各有志岂可强求?岩儿有他自己的追求咱们做爹娘的应该支持。唉……刻下虽然想通可又有何用。这念头岩儿他根本不知。兰岩儿就拜托你照顾了记住我的话让他随意去做他喜欢的事。只要他高兴了我相信你也会高兴。你们高兴了我自然也高兴……”
其时场中老老少少闻着如此平实无华但深情眷眷的遗书情不自禁地抽泣出声。要知道震北王忠肝义胆常胜不败素来便是大周北疆的保护神。二月前得闻噩耗对于汴梁百姓来说实有大厦骤塌眼前之感。此刻闻得大英雄竟也有如此柔肠之语愈加让他们思念更甚。觉得心目中的英雄形象变得更为丰富而凛重。
小石头尤为感动下意识地喊道:“爹……娘……”他想起了前世的爹娘虽然音容宛在但再无孝顺之机。不免心下生悲很是酸楚。
闻他终肯出声承认王妃笑容顿展。刹那犹如风中花儿摇曳解语。观者无不沉迷入醉。众人皆道无怪震北王堂堂英雄临死之前尚记得留有遗书。如此美妻得之无憾矣。
“岩儿咱们回家!”王妃再次柔声道。
“嗯!不、不……”下意识喊出爹娘二字小石头已是大大悔恨。若再跟着回家那便更觉不可思议。
王妃愕问:“岩儿为何?”
情急余小石头道:“我明日与洛亲王约好要为小王爷诊治。若跟你回去了岂不爽约?”
王妃笑道:“傻孩子就算回了家。你明日要去尽管去便是。娘不会阻你。”
“这……”眼见王妃笑颜粲然显见是遇到儿子故。倘时下一力否认势必伤她极深。小石头踯躅不决心想我能为了让她高兴而冒充赵岩么?又想大丈夫在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倘是认她为母岂非不认自己的祖宗。这当口王妃见他面色踌躇似在思虑不由酸楚地问道:“儿啊!难道你不要娘了?”
这一声教小石头闻之很是悲悼。王妃又道:“儿啊!你爹爹都离娘而去莫非你也要离开娘?”慈祥已极的美容上满布辛酸小石头看了当真是悲不忍言。一时直觉老天爷给了自己好大一个难题。脑海里浮起前世父母痛哭流涕的惜别之幕。寻思着二老养育我长大我却不能略尽孝心时值今日别说孝顺他们固是再见一面也是枉想。莫不成是老天见我久失怙恃因而天降慈母予我?
正思来想去束手无策际。
那莽汉孟光再亦看不下去索性疾言遽色地吼道:“世子你怎不答允啊?难道说忠义的赵王爷就生了你这么个忤父忤母的逆子?”此话一说王妃丝帕掩面怆到极点。途边百姓更是指指点点举凡知情之人无不大声斥责数落着小石头的负德辜恩。即便一直佩服他的杜雍也用异样的眼神地望着。
处此万众焦点众口铄金小石头焦头烂额如入煎锅。心想罢了罢了为让王妃重掇欢颜以致暂借赵岩之名揆情度理也不算卑劣。何况这只是权宜之计改日待到二老便唤他们找那赵岩回来也算一桩功德。
斯时王妃单手上举与此同时百姓们鸦默雀静。王妃道:“儿啊!你不跟娘回去是否另有苦衷?”
小石头主意虽定但仍抱幻想问道:“我……我……我若跟你们回去了明日真能出诊么?”众人闻言错愕个个呆若木鸡须臾却是凫趋雀跃尽皆轰笑。那莽汉孟光道:“世子放心明日俺老孟陪你去。”
王妃破涕为笑颔赞同。周遭百姓此刻也原宥了小石头认为他是念及病人是以趑趄不回而非原先认为的不忠不孝不认爹娘说来说去倒也怪他不得。一时赞扬四起颂声不断其境况与适才一比犹如云泥。
小石头内心喟叹苦笑不已情知当此情形委实再无理由拒绝。心想若我此刻拒行势被愤怒的人群撕皮裂骨。思忖间竟觉不寒而栗。当下与一脉堂众人告别随王妃向震北王府而去。
震北王府又名拙政园是大周太祖皇帝赏赐予赵家第一代主人威远候赵炻。原名威远府至今已近百年。到其子赵烈囿于再立功绩是被赐王爵加封为震北王。赵烈此人生来谨慎为示无意朝政单进军务遂把宅院易名为拙政园。
一行三辆马车停于园门。
其时拙政园早已大门敞迎数十身着黑色甲胄的府兵抬头挺胸雄纠气昂地分列两排。中间则是孟光跟在他后面的尚有十余位俏丽侍女。为迎世子归家孟光先行一路赶到未等马车到府他便安排好了仪式。说来也算用心良苦。
震北王忠义满门数十年北疆御酋功盖大周。汴梁百姓人人钦服。在他中计被围以致饮箭含恨而殁的消息传回汴梁之时全城百姓皆自地为他披麻戴孝。震北王忠义千秋的小塑像更而成了汴梁城中最为紧俏的商品。只须商铺堪堪上货百姓们便抢购一空带回家中长供香火以求震北王英灵永息并在另一世界也能继续保佑他们。
是而见得拙政园偌大动作途经百姓无不伫足。不多时已在园门大道边围成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一个厚实人群。
然马车并未多停仅是稳了稳马便长驱直入进了府门之后马车方才停下。
下了车王妃带着小石头先到震北王灵前上香祷告。小石头那会想这震北王也算一大大的忠臣我即便认他为父却也算不得认贼作父。何况此人待妻情深待子宽厚确是堂堂的英雄。是以那几个头叩得很是诚恳。之后又到赵家祖祠上香。小石头又想这帮人既是英雄的祖先多半也不是坏人这头叩起来倒不能马虎。
待他叩完王妃取出丝帕轻轻替他拭拭。今日能寻回儿子又见他如此懂事王妃很是欣慰。殊不知她这般凑近偏让小石头口干舌燥咽着口水那手欲挡而未挡一时觉得好生窘迫。不禁想为让她开心而冒认赵岩的事也不知对是不对?
见他面红过耳王妃笑道:“岩儿多年不见倒是与娘生疏了。”
小石头支支晤晤。王妃又道:“儿啊几年漂泊你究竟学到些什么?怎地一下竟成了一脉堂的神医?”儿子自幼聪颖她素来晓得。当年不过十三四岁便已在汴梁城内被人称之为神童。可从文才横溢的贵胄世子骤地成了一个悬壶济世的游方郎中。这未免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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