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紫禁城宫殿的飞檐上水流如线,让天地之间潮|湿而阴冷。冷风灌进殿中,青色的幔维随风而舞,烛火摇曳不定,光线忽明忽暗。
穿着蟒袍的太监李芳气喘吁吁地向乾清宫天桥上急奔,他身体很胖,又缺乏锻炼,跑了一阵便大张着嘴,喘得嗓子眼咸。他的脸色苍白,抓着拂尘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扶住天桥上栏杆歇了一口气,继续向西暖阁奔去。
西暖阁内传出来叮咚的琴声,悠扬如春雨,只是这琴声和李芳的焦急心情实在不搭边。
李芳跑到西暖阁门口时,也不叫外边的太监通报,径直就跑了进去,太后李芳一进去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咚!张嫣轻呼了一声,心神一茬,指甲套掉了,娇嫩的指尖触到了琴弦,顿时被又细又紧的琴弦割破了皮肤,娇艳的鲜血啪嗒一下滴在琴面上。
张嫣眉头一皱,抬起头来,刚要作斥责,却见李芳一脸焦急,仿佛出了大事,张嫣便改口道:李芳,生了什么事儿?
侍立一旁的宫女急忙跪倒,拿着白手巾为张嫣包扎手指,那手巾染上了鲜血,就像被画上了点点桃花。
跪在软塌下边的李芳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向旁边的宫女。张嫣见状挥了挥手,屏退左右。
这时李芳才颤|声道:禀太后,皇爷皇爷驾崩了!
突然暖阁内骤然变亮,闪电一闪,瞬间之后便咔地一声巨响,让张嫣和李芳二人全身都是一颤。
李芳脸色惨白,他不是为小皇帝伤心,而是对政权交替之际未知命运的恐慌,此时此刻李芳的心情就像窗前的幔维一般摇曳不定。
张嫣已经忘记了指尖的疼痛,她颤声道:派人通知张问了没有?
李芳道:玄衣卫的人已经去报信了。奴婢派心腹守着皇爷的房间,里面的人都不准出来,消息暂时还没有泄漏出去。
你做得很好。张嫣冷冷道。
就在这时,外面一个太监尖声尖气的声音喊道:太后,奴婢有事禀报。
张嫣道:传他进来。
李芳便对着暖阁外面喊道:太后叫你进来。
一个太监躬身疾步走进暖阁,跪倒道:礼部侍郎周治学等几十个官员聚集在午门,大逆不道地说皇爷皇爷仙去了,嚷嚷着说要进来哭丧!太后,是否要传旨锦衣卫将他们全部捉拿问罪?
张嫣一听愕然,心道宫里边肯定有外臣的眼线,她只是没有料到外臣会知道得这么快。张嫣握紧纤手,冷冷地说道:先别动,等张阁老来了再说。
午门外面,一群王公大臣正聚集在城楼下,有的甚至已经披麻戴孝放声大哭,更多的人则围在那里持观望态度。宫门紧闭,外面的一队披甲侍卫严阵以待,自然不会随便放人进去。
这时张问和张盈骑马奔到了午门,他眼见面前的情况,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些官员的消息比自己还快。
张阁老张阁老众人复杂的目光都聚集在张问的身上。张问没有下马,冷冷地扫视了一遍众官,目光在那几个披麻戴孝的人身上停留了一会,说道:消息还没被确认,你们就这么着急披麻戴孝,是急着寻死?
张问的意思很明显,如果皇帝并没有驾崩,这些哭丧的官员就是大逆不道诅咒皇帝,其大罪诛灭九族都不为过不过皇帝是真死了,张盈的心腹亲眼看了才去告诉张问的。
众人顿时安静了一些。张问不再管他们,策马来到午门前,说道:我奉太后懿旨进宫,开门!
不多一会,宫门便嘎吱一声沉重地打开,刚开了一条缝,张问便驾地喊了一声,和张盈一起奔进了午门。
张问二人来到乾清宫前,从马上下来,正遇到太监李芳,张问便说道:传令敲钟丧。
李芳吃了一惊,愕然道:张阁老,是不是急了点?
张问道:这种事儿瞒得住?大臣们早就知道了,如果不尽快丧,别人还以为咱们有什么阴谋。先丧,然后把先帝灵柩停放到乾清宫,一会大臣们来了要到先帝灵前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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