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中就是这么说的
契约中就是这么说的
㊣(1)156.契约中就是这么说的
当马阳把作为牵索的尼龙带拴系完毕,将冰车拿给女儿看时,他看见女儿先是一怔,尔后伸手抱住他脖子,叫了声:“大伯——”两滴晶莹的泪珠便长长的睫毛上垂落下来。
如果世界上有什么可以叫作“温暖”、叫作“感动”的东西,那么此刻马阳感受到的便正是它了。女儿与爷爷的亲情,使他在伤感之中不能不又一次受到了深深的震动。有种什么在他内心最深处被唤起了,他知道了什么才是人间最可宝贵、最值得珍视的。
妻子走过来,困惑地一怔,但当她也看到了那只冰车时,一种同样的感动不觉也在她眼中温漾开来。她似乎有点不相信地走过来,轻轻抚摸了一下冰车,然后抬起眼来,看着丈夫。在这一个长长的对视中,他感到他与她之间的最后芥蒂全部已冰消雪释,她迷离眼中此刻充满夏日晨曦般的融融温情。
他们给女儿穿起了鲜红的小羽绒服,一起来到外面。由于降温,马路上融化过的冰雪重又封冻,像抹了一层油、溜光奇滑,在冬日阳光下熠熠反光。他扛着冰车,骄傲地、以非常完满的父亲姿态走在头里,女儿颠瓞着、蹦跳着,在身前身后欢欣雀跃。这地方偏僻,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偶尔三五个骑自行车的人,由于路滑也干脆到人行道上㊣(2)小心翼翼推车行走。大漫坡镜子一样斜铺下去。他让女儿坐上冰车,打算松开手中坡放下去。谢丽娟有点不放心。“能坐住么?”“能,能!”女儿兴奋得小鼻头通红,嘴唇紧抿着。谢丽娟也只好由他们去了。
“坐好,把住,别松手——”马阳说着,伸手一推,冰车缓滑动了。随着速度越来越快,女儿愉快地尖声叫起来,“哟!哟!……”叫到忘怀处,两只胳膊便像小鸟一样张起来。这下坏了,女儿身子失去平衡,谢丽娟连叫一声也还没叫出来,女儿已从冰车上翻落,叽里轱碌像个红皮球直滚下去。
他们忙往下跑,慌急中,谢丽娟脚下一滑,一坐在地上,便也像坐着冰车一样,一直往坡下滑去。马阳扶起女儿,快活地叫着:“快看,快看妈妈!”
女儿开心地这个笑哇。一直滑到他们跟前谢丽娟才停住了,站起来拍拍身上,发现几个行人也正朝着他们笑,便有些难为情,脸红红的抱怨了马阳一眼,便又赶忙去为女儿拍打身上。
女儿重新坐上冰车。上坡,马阳把牵绳绕在肩上,弓着身子拉冰车。女儿坐在上面小公主一般得意洋洋。上至坡顶,马阳问:“坐好了吗?”
“坐好啦!”
“这回可别松手了,把住,听见没?”谢丽娟在坡下喊着叮嘱道。
㊣(3)可是滑到一半,女儿又松了手,这回分明不是因为忘情,她一定是发现了有一样事情比坐冰车更好玩。
谢丽娟有点生气,紧赶几步接住女儿扶起来,刚要责备,可是看见女儿快活至极的目光,以及因为冒险而生出的稚气十足的欢乐,正水银珠儿般活灵灵涸满了那小小黑眸,便叹了口气,终于什么也没说。羽绒服反正已经脏了,今儿看来只有豁出去这样儿了。
马阳玩到尽兴处忽又心生灵感,从院里唤出大狗来,把牵绳套在狗脖子上,让它拉冰车上坡,大狗显然很不适应这个意想不到的活计,冰车倒不沉重,只是路面太滑。它脚下一跳一跳踉踉跄跄地拖拽着冰车。这样一来冰车上的女儿可是开心极啦,一场一场笑着,一声一声喊着“加油!”“加油!”大狗为了不辜负小主人鼓励,便格外兢兢业业。怎奈路面太滑、遂狗意,于是每滑一下,它便极懊丧地看看小主人,为任务完成得不好而羞愧万分。
玩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尽兴方归。女儿的羽绒服已经成了紫色,不过谢丽娟心里还是感到快活、温馨而又幸福。天色向晚,公园里已是悄无人影、游客寥寥。这并不奇怪,虽然白天似乎总有一半个城市人在这儿到处游逛,但天一擦黑,这儿便成了瘟疫之地,流氓阿飞抢劫犯出没,人们固然需要浪漫,㊣(4)但顾身惜命更重要。烈士墓位于公园最深处,偏僻荒凉,更是早已路断人稀。
只有一个穿皮夹克的年轻人,独自坐在纪念碑前冰凉的石阶上。面对这令人恐怖的静寂,心时不觉一阵阵发毛。叫他在这儿等一个人,不知又要叫他干什么。啊,但愿别再叫他去干什么可怕的差使。想到这,他不由又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看了看,他觉得一股热热的腥气涌入鼻腔。唉,他没法除去它。这些天他神经质地几乎整天站在水池边,一遍又一遍地洗手,用肥皂打,用刷子刷,以致他的怪癖举动已经令人生疑,让全家人为他惴惴不安了,可是手上那种粘腻的感觉,那股腥热的味道却无论如何再难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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