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无言以对。这时曲金诚回来了,进门一看,便全已明白,不声不响取了条冷水毛巾来,马阳把它敷在眼上。看见秃头汉子已哼叽着靠墙坐起来,马阳又让曲金诚拿了条毛巾给那汉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说老实话,我对你们……很同情。虽说要讲损失我比你们哪个都大,但我好歹有点底,你们大概除了一饥荒,都是两手空空了。刚才在路上……”
他把路上所见之事讲了,语气沉痛,他是真心实意感到难过。“他留下的孤儿寡㊣(4)妇,我会尽力关照的。虽然并不是应该应份该我这么做。帮她找个活儿,经济上接济一下,我力所能及。”
那惨祸令人震惊,人们全都白了脸色。并进而联想起各人自己的处境,“天啊,这可怎么办啊!”有几个人蹲下,抓扯着头发带了哭音。
“别在我这嚎!”马阳道,“事已至此,光牺惶有什么用?该怎么办,自己你们得拿主意,我不会袖手旁观,好歹相处一场。有什么困难,大伙串换着渡过难关。我还有点钱供大家周转,想转营什么,我先帮着垫衬一下,容大伙转过身来。不过仁义不能光我讲,明人不做暗事,今儿你们上这来,谁撺掇的,我得知道知道。”
人们面面相觑。瘦小人说:“俺们一时糊涂,没个抓挠了这才……”
“是,是,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众人惶愧附和。
马阳知道,这事与那只神秘之手肯定不无关联,它仍然悬在他头上,仍然没有放过他,同时也仍然冥冥然辖宰着这个城市的罪恶。
他拨了那个电话,可是他所预想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都平静如常。而这些人却歇斯底里地打上门来了……他不能不把它跟自己那个石沉海底的电话联系在一起。
那电话已被人当作战表看了,显而易见那电话已使他们无路可㊣(5)退、再无幻想可存,他们不得不动手根除祸患,这回是要下决心收拾你了。假他人之手,他们已向你捅来了第一刀。想起开初这些人红着眼睛的“卸了他!”的嘶嚎,以及那把明晃晃的菜刀,马阳不觉不寒而栗。如果这一刀就把你了结掉,对那些隔岸观火之人来说,自然是再遂意不过了。
即使不遂,这也会顺理成章成为一个现成的烟幕,日后马阳设若再发生什么不测。自然而然人们视线将会重新追索到这些丧心病狂、存心报复的破产花主身上。真是狡诈阴毒之至。马阳意识到危险已迫在眉睫,非为鱼死,即是网破。可是,难道这不全是你自己的过么?那不让你再向任何人举报的不近情理的嘱告,那紧接着拨进来的要什么保险公司的电话,那粗嘎的假嗓音……
什么都那么明显,而你却愚蠢地放过了所有可疑之点。你查了电话号码簿,因为保险公司与你的电话号码只差了中间一个号,你便以为真是有人挂错了。人家滴水不漏想起了核对你,你却没想起另拨个工商局的电话核对核对那个什么“李春生”……可恶的恶棍!
马阳咬牙切齿地想,下一步第一个着手收拾的,就该是他。然而在付诸行动之前,他必须找胡岩商量一下。一想到要跟胡岩说明这一切,他便愈发感到了一种惭愧。
不㊣(6)过,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必须马上再一次把“举报”电话打出去。他匆匆发走凄凄惨惨的花主们,发现小雯正望着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他顾不上,他急急忙忙奔进柜台,抓起了电话。然而,在拿起电话的一瞬间,却有一个念头或莫如说一个格局闪上心头——可不嘛,你干吗非一条道跑到黑,与那恶势力抗下去呢?难道你不承认对方实力比你强大得多吗?你不大可能毫无伤损就轻易地获胜,顶多落个两败俱伤,甚至你能“伤”着人家的可能性已变得十分渺茫。对方已经警觉,而且前后已经好几天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将所有蛛丝马迹遮掩弥除——这一切肯定他们早已完成了。没有证据,政府任何部门都不可能仅凭一个匿名电话而向人兴师问罪。
况且那个黄处长又是何许人也,上至省市头头、下至各部门官员,他无不关系融洽、过从甚密,他给人留下的一直是个宽和可亲的厚道形象。马阳甚至已经想象到了,即使再打电话告发,市里各个关口的办事人员敷衍了事地查一查,正如他们所料想的在发现毫无证据之后,他们将会如何去到黄处长面前把这件事当作一个笑谈,并为这小小不焉的惊扰麻烦而聊表遗憾……
是的,会这样的,只会这样,谁让你打草惊蛇了呢?没有证据你就没有了一切,一着失算㊣(7),满盘皆输。而对家的反应却如此果断而迅速,借刀杀人虽未得逞,但紧接而至的另外凶险无疑已迫在眉睫。你不能坐等宰割,你必须立即……高挂免战牌,与对方调停休战,或说“和解”。当然这也许有点举手投降的意味,但即使真是举手投降,在必要的时候也不失为上策。你必须避免骏以预料的一系列沉重打击。历世这么多年,难道你还学不会一点必要的隐忍么?……静思默想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指,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果然胡岩在。他把方才所历一番凶险,以及他对情势的判断估计简单同胡岩说了一下。“看来我们已经失了第一着。该怎么办,回头咱们再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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