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蛇吐着信子,昂着头,悄无声息地运动往张建华的身后。那蛇足有两米,借着竹叶的掩护,蛇信子颤动,像蜜蜂的翅膀,田丽在高处看见,来不及喊了。从竹林中梭下来,举刀向蛇冲来,人没跑拢,两根竹刺扎破了解放鞋胶底,钻进了脚板心,血流出来了,把鞋底染红了一片。
这时林涛中男人都已走完。
两个女人走上坡顶,天已垂暮了。山涧中的一座座峰峦矗立,像犬牙交错的老狼,又如披着散发的妖怪,猫头鹰撕碎了鼠尸,老虎有一声无一声的长啸,一缕缕黑烟从暮色里飘起;两个姑娘魂不守舍地急急赶路,张建华往后一瞧,说:“黑黝黝的影子,好像在追我们。”
田丽:“妈啊。”一声,瘫坐在地。
前方,有磷火飘来,像坟地的鬼眼睛,点点星星由远及近,升降起落,张建华毛骨悚然,田丽壮起胆子大吼:“呜……”
“喂,是田丽吗?”这是许东的声音。
“是。”张建华抢先回答。
晚上十一点多钟了,许东的煤油灯没有熄灭,田丽的影子像火焰般的跳动,在他的心中光亮。许东想起,田丽钢笔正楷字在班上出了名的,抄“大批判”的文章、写决心书、办学习园地、出墙报等,田丽的字体让人流连忘㊣(8)返。
学校组织歌咏比赛,在班上,由她教同学们唱歌,
她打拍子的手,轻快得像鸽子,飞翔在蓝天下。她的歌声,像飞鸽似的翱翔点缀着云彩的起伏、低沉和高飘。她砍坝,细嫩的胳膊竞发出与男人相同的力量,工效始终保持前茅。晚上政治学习,常队长几次表扬田丽。在备耕挖地中,男人的定额,每天是两分地,女人是一分五,田丽的胸脯挺得老高老高,锄头也举得老高老高、重重地挖下去。会战六十天,田丽没请过一天病假,营部的广播中,表扬田丽的稿子,灌得众人的耳朵起了厚茧。
在芽接胶苗的工作中,许东、田丽等十个人坐拖拉机到十公里的六营三队去采芽条,赶在太阳出来之前,运回连队。当许东猴似的上了胶树,胶树下的田丽说:“小心点,树滑。”安嘉故意说:“摔死了,哪个来哭哟,爸爸妈妈也看不见,摔伤了更悲惨,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没人来服侍我。”许东瞧着田丽的反应,田丽无语。
田丽蹲在地上芽接胶苗,粉红的外衣在万株丛绿一点红,特别地耀眼。田丽在削芽条,缠塑料薄膜。紧挨着她的许东,不由自主的身躯微微前倾,挨得太近了,田丽似有觉察,望见许东在傻乎乎地笑,便说:“快剔芽片,做啥子怪相。”
“想你嘛。”许㊣(9)东附在田丽耳旁,声音小得蚊子都听不到。
“莫胡思乱想,我们还小。”田丽低声,一朵彩云飞到了耳根。
“都二十岁了,还小么?”
“在山上谈这些,羞羞羞。”
田丽芽接的情形,在许东的心里,有一种难以控制的情绪,内心的冲闯撞击着感情的大坝,像勐龙河的大水,湍急、咆哮。在煤油灯下,天空中最亮的两颗星星像田丽的眸子,闪烁着西双版纳的青山、原野、芒果、菠萝……
许东在晃动的火苗,写了这样一首诗:
接如媒妁把一个芽片嫁接到另一株胶苗上
绑紧塑料薄膜两个品种合二为一
郁郁葱葱的感情蓬勃辉煌
通身闪耀着绿色的光芒
向阳坡中为之鲜艳的树木
哪一个都永远难忘
芽片慢慢长大
历尽苍苍
有寒潮缠满黑色
有山火抬来焚烧灼痛
使芽片意志坚强
渴望收获渴望得到承诺
因为来之不易一直积蓄在心中
当芽接苗移植到山梁
追踪的雨水俯下腰去
感情步步深入在这种过程
心灵如一幅画漂漂亮亮
是天边涌来大块大块的白云
那是胶乳吗再平静的石头
也会骚动勐龙河一定湍急
雨水久久地沸沸扬扬
嫁接后的胶苗崇高在于生长
覆盖了梯田的胶林
胶乳一万个肯定溅起波浪
为芽接输血的少女
已是成熟的姑娘
他把写的诗歌,在上山劳动的途中,悄悄塞给了田丽。晚上,政治学习完了,许东直奔田丽住的草房,问田丽写得怎么样?田丽说:“写得可以,只是人在诗歌中,显得弱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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