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正色道:“寡人愿意听听失策之处。”
范雎这次终于也不再是挤牙膏一样了,而是话语如滔滔江水:“大王越过韩、魏两国去攻打强齐,这个方案不妥啊!假如我们出兵不多,小打小闹,根本就无法挫败强齐;假如出兵过多呢,这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咱们大秦又容易损失过大。臣私下揣测大王的意思是咱们大秦能够少出兵马,韩、魏两国就能够跟疯狗一样,全力攻齐,咱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对不对?”
秦王颔首,表示肯定。心里想:“这个计策难道有什么不妥的吗?”
范雎继续说:“大王请想啊,盟国之间尚不能太过于亲近信任,更何况是跨国作战呢?这个计策实在是过于粗疏。想当初,齐国攻打楚国,斩将破敌,拓展疆土上千里,但是到头来实际上是黑瞎子掰苞米,啥也没剩下啊。难道是齐国发了善心,不想要土地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只不过是形势不允许罢了。诸侯们看齐人疲乏且君臣不和,便乘机起兵伐齐,结果齐国是君主受侮辱,军队大溃败,为天下人耻笑啊!为什么会有如此的下场呢?是因为齐国伐楚却让韩、魏从中取得极大的好处。这就是通常所说的给小偷万能钥匙,给强盗隐形的做法啊。您要知道,韩、魏两国不一定会按照您的设计去做,只要有好处,他们谁不打啊?那时候他们才是真正的疯狗啊!”
这正是秦王的“软肋”,他是想席卷天下,统一六国,但是无奈老虎吃天,无从下口。先打谁,从哪里作突破口,确实是一个问题。此时的秦国好比是七大帮派里比较强大的一支,但是还没有实力将其余六派一网打尽。所以得逐个击破,至于怎么下手呢?这的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秦王的神色不由得一阵悲戚:莫非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范雎看出来秦王的神色,继续说:“臣为大王考虑,不如采取远交近攻的方略,即使是一尺一寸的土地,也是实实在在地归入了秦国的版图。”(原文:“王不如远交而近攻,得寸,则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也。”)这是范雎说服秦王的一句名言。远交近攻,是分化瓦解敌方联盟,各个击破,结交远离自己的国家而先攻打邻国的战略性谋略。跟“兔子不吃窝边草”不一样,这次秦国这只猛虎,要先从身边吃起;秦国即便是兔子,也是一只先从窝边草吃起的好兔子。
当实现军事目标的企图受到地理条件的限制难以达到时,应先攻取就近的敌人,而不能越过近敌去打远离自己的敌人。为了防止敌方结盟,要千方百计去分化敌人,各个击破。消灭了近敌之后,“远交”的国家又成为新的攻击对象了。“远交”的目的,实际上是为了避免树敌过多而采用的外交诱骗。
为了防止齐国与韩、魏结盟,秦昭王派使者主动与齐国结盟。其后四十余年,秦始皇继续坚持“远交近攻”之策,远交齐、楚,首先攻下韩、魏,然后又从两翼进兵,攻破赵、燕,统一北方;攻破楚国,平定南方;最后把齐国也收拾了。秦始皇征战十年,终于实现了统一中国的愿望。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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