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樱缤纷(1)
我底爱却并不因此把他鄙视,
既然天上的太阳也不免瑕疵。
——梁宗岱译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一、沉樱
在现代女作家中,就其文字境界来说,个人以为两家可技压群芳。一家是杨绛,留学归来,大家风范,文字朴素,意蕴隽永,到了极练如不练、清水出芙蓉的境界;看她文章,恬淡而有情,如听流水潺潺,上善若水,文字亦如此,当是清妙好境界,有评论家甚至认为杨绛的《洗澡》艺术成就胜过了钱钟书的《围城》。一家为张爱玲,字音铿锵,辞色张扬,“语不惊人死不休”;每每看其字句在纸上声势喧动,如云挤山峰,其布局藏机锋,其冷眼洞穿世事声色。这两家一素一艳,一静一喧,火候老成,笔力老到,各占鳌头。此外女作家各有千秋,各有不足,分别争一枝春色,其中就有沉樱。
沈从文1931年在《论中国现代创作小说》一文中曾提到,“与施蛰存笔致有相似处,明朗细致,气派因生活与年龄拘束,无从展开,略显窄狭,然而能使每一个作品成为一个完美的好作品,在组织文字方面皆十分注意,还有一个女作家沉樱。”
沉樱是20年代末30年代初成长起来的女作家,本名陈樱。“沉”与“陈”谐音,“樱”系指樱花。少女时期,她为周氏兄弟(鲁迅与周作人)翻译的日本小说所倾倒,因此取笔名“沉樱”,以表对日本文学的爱慕。
沉樱的小说多着笔于爱情婚姻。作有《欲》、《喜筵之后》、《爱情开始的地方》等。关于女性写作的“自处”问题的思考,庐隐曾语:“为不仅仅作个女人,还要作人。”而沉樱已超越为“不仅仅作人,还要作个女人”。她已经去理性思考狂热爱情下的婚姻危机。在作品的艺术性与思想性上,沉樱在现代女作家中有承上启下的地位——丁玲之后、张爱玲之前。
沉樱的散文作品有《春的声音》和《我们的海》,文笔细腻自然,不事雕琢。有人认为在冰心、丁玲之上。
沉樱亦是一位翻译家。1967年,沉樱60岁。这年6月,她用女儿寄自美国让她宴请亲友的汇款余款,自费印刷出版了自己翻译的奥地利著名作家茨威格的小说集《一位陌生女子的来信》,出版后引起了强烈反响。该书历经30年而不衰,至今仍畅销于台湾和海外,几乎成为这部名作的中文“定本”。
在台湾文学界,有一种观点,认为沉樱的小说创作不如散文、散文的成就不如翻译,这一评价据说曾得到过沉樱本人的认同。
写《往事并不如烟》的章诒和女士,透露自己的写作深受沉樱影响,并盛赞沉樱:“我正在阅读沉樱,她的散文简约淳朴,感情真挚,不眩惑于奇巧华丽,不刻意追求艺术特色。我能学到她的一半,就满足了。可能一半也学不到。”
二、梁宗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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