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女巫

    89.记忆和失忆之间——一个人遗落在上海的某些梦境（5）

    “看看人家”，看到这样的片断，她想也许会有很多没嫁上海男人的女人会羡慕吧，可老实说，这样的男人真嫁了的话却只会叫人烦。上海男人也许真是太好，太会为家里人考虑了，他像一个模范劳动标兵，老是任劳任怨，家里不缺钱请了几个保姆阿姨的，他也还是会自发性的为老婆孩子考虑太多，所以这样的男人让人感动，容易被他们唤起内心的一种温情。但是伴随感动而来的依然会有厌倦，这种厌倦不是指向上海男人本身，或者不妨这么说：对上海男人厌倦其实是厌倦于他所代表的日常生活，上海男人是和日常生活最接近的男人，就像天使是和上帝最亲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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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对上海男人厌倦的女人，是喜欢做白日梦的，很多时候惧怕日常生活的女人。

    上海男人普遍心细，记性好，他们讨女朋友，老婆，上司，丈母娘的欢心。记性好是其中起决定作用的一环，再紧张的关头，一个女人若干年前说的无关紧要的一句话，或者一个细节，一个习惯，让一个男人记住了，并且恰到好处的表达了出来，是很会给这个男人加分的。

    想当年，胡四之类的小白脸也不是随便一个北方爷们想做就做得了的，样貌长得好就别提了，细皮嫩肉的看着就招人疼，北方爷们要装也装不像，临时突击去美容院刮下几层糙皮恐怕也只能望人兴叹。

    上海男人天生有上海男人的优势，长得好还任劳任怨，就像一个美女长得漂亮却像一点不知道自己漂亮只知道整天埋头磨豆汁卖豆腐似的，真是叫人打心眼里看着高兴呀，北方男人很少有这样朴实的。

    比起北方男人的油嘴滑舌，上海男人说话做事就是贴心，顺着人心窝子转，知道你的七寸在哪，也就是懂心径，知道做人的分寸，场面上兜得转，交际的好手。

    现在流行的新上海男人，也就是说，他们比起传统上海男人，鸡毛蒜皮的管得少了，更商业，更成功，更有海派风采。一般来说，新上海男人有洁癖，饭后即漱口或嚼香口胶，喜欢早晨醒来后在上班前去星巴克空腹喝上一杯不加糖的咖啡吃一个羊角面包。吃饭时有时会强调自己是素食主义者，或者猪肉不吃牛羊肉少食，爱好环保，喜欢适可而止不浪费，注重外形，身材保持的问题会重视，定期到健身所游泳或锻炼，穿名牌休闲装或把不是名牌的衣服穿得以假乱真，他们在发型上花的钱比女士更甚，在著名的名店坊他们有专用的美籍女发型师，他们做脸，一个月一次的基本护理对他们很需要，街上流行单眼皮男生的时候，上海男人可以自己也去尝试一把。

    把自己做得精致好看，出落大方对新上海男人来说是一种基本的教养，多少年来在上海男人体内积淀下来的东西，这种谈吐优雅，美式英文表达流利，对本城上档次的消费场所如数家珍等等品质不同于十里洋场上的小开。新上海男人独立，自主，聪明俊朗地行走在商场或大街，他们知道怎样发挥自己的潜质，他们在生意场上有自己敏锐的特长，就像谈不同的生意他们天生知道怎样穿不同衣服谈，和不同的人在怎样不同的环境谈一样，带不同的人去不同的地方，是在花园饭店，金茂凯悦还是瑞金宾馆或者锦江迪生，这个他们一眼就能分出来。很多东西有些地方的人也许一辈子未必能懂，很多东西外地男人学也学不会，可新上海男人，这些人尖子里打滚的聪明人，这些用张爱玲的话说“敲敲头，脚底板也会响”的人他们天生就拎得清。

    也许因为太拎得清，上海男人有时喜欢在外地人前吹自己的精明，炫耀自己处理的某些事情，表现自己的一些聪明作为，这有点像北方男人表现自己牛气，上面有人路子很通一样招人烦。

    很多上海男人其实是一片好意，有时只是热心地教人怎样不吃亏，可话一说多，特别是本来不擅长喝酒偏又被人灌了一点小酒脸红脖子粗后，还是会露馅。至于露了什么馅，到第二天他还是会模糊的记起，清醒了的上海男人会不会有点小小的怅然，这个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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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又优雅、又美丽、又虚假，是座镀金的城市，有很多浮在表面的东西。虽然矫揉造作，但很美丽，令人浮想联翩。

    它不像北京那样生猛，有种野性的感觉。在上海你要发出一个声音不是很直接，必须做成手势或姿势，加一些修饰。

    在北京你可以不化妆，北京很“野蛮”，也有人说北京很土气，但是有很有力量的东西。

    她需要新的刺激的时候，曾经喜欢过北京，北京如同一个新欢，她飞奔前往新欢的方向；仿佛要忘记旧日的一切痕迹，最后才明白上海的黄梅雨季里有北京的太阳暴晒不干的东西。她的身子晾不干，她的记忆和口味还是属于南方。她曾经想要多见见太阳，在北京她的性格是变得大大咧咧爽一点了。可是回到上海，她发现自己还是一个这边的人。再刺激的新欢有一天也会变成旧爱。心情从高兆走向平复。她发现这个城市的人的眼睛和别的城市的人不太一样，比较暧昧，既着急又心安，既蠢蠢欲动又无所谓。他们比较善于掩藏。

    上海，有那么多的秘密存在。许多人在这个城市出生，再也舍不得离开。许多人在这个城市出生并且长大，这个城市深藏他们无数的秘密，就如同这个城市本身身怀无数往昔，像一个阅人无数外表依旧娴静的女人，旁人只能断断续续打听到她过往中的蛛丝马迹，却走不进她真实的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