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偶然,张秀红在葛兰兰的笔记本里看到一首诗,熟悉的钢笔字体,像印刷出来的,标题是《天国的蒙娜丽莎》。“天国在我的世界里,上帝居住于灰尘的瞳仁……”张秀红默默读完,拿了刀片,将那一方字小心翼翼地裁下。葛兰兰从食堂打饭回来,坐在桌边吃,翻开笔记本,突然脸色大变。张秀红盯着她,等她抬头对视。但葛兰兰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将本子阖拢。
9
1990年,24岁的张秀红,嫁了29岁的金亮伟。张美凤道:“这么早把自己交出去啊,哦吆不对,你已经是大龄良家妇女了。”蒋芳从婚礼回来时,张美凤已蒙着头,躺在床上。蒋芳打着臭烘烘的嗝,脱了外套,把从饭店带回的五六包纸巾放在碗橱抽屉内。等那厢起鼾了,张美凤爬起来,打开灯,拉出抽屉。纸巾折叠整齐,装在塑料袋中,印有“延湾大学饭店”字样。张美凤一包包地扔出窗外。
蒋芳惊醒道:“干什么?”
“你当我们是瘪三,这种东西也带回来。”
“全是新的,又没用过。”
“都给我扔了。”
“你有病啊。我看你就是嫉妒,有种也找个正派男人看看。”
“干嘛要正派男人,又没钱,又没地位。”
过了一年,张美凤出嫁。她扬言道:“地位有啥用,有钱最实惠。”夫婿苗爱国是生意人,外界风传他的身价,有说上百万的,也有说上千万的。张美凤的婚礼着实气派。婚纱拖裙至少五六米,由两对衣衫笔挺的小童托着。她钻进皇冠轿车时,头上的红玫瑰被碰掉了,正要不高兴,苗爱国一拍手,立刻有人抬出大花篮,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排成心形图案。
敬酒的空隙,张美凤回主桌吃菜,问张秀红:“看见大花篮没?”
“看见了,很漂亮。”
张秀红穿绿色套裙,金亮伟穿淡灰西装,料子都很普通。合影时,张美凤故意高举玻璃杯。相片里的两对年轻夫妻,眼珠都被照成红色,最眩目的是张美凤的手,指头上璀璨晶莹的一点。她把照片冲了两张,自己留一张,阿姊寄一张。
苗爱国四方脸,大眼睛,粗眉毛,别人恭维道:“你们有夫妻相。”张美凤眼白一甩:“谁和他有夫妻相。”苗爱国笑道:“和我像挺好,不吃亏,”又道,“别看我是粗人,可比大学教授有钱。”
“不是教授,是讲师,”张美凤纠正,“人家现在也做生意了。”
“他那算啥,皮包公司,”苗爱国一拍桌子,“搞什么能有搞批文吃香。”
张美凤婚后,和姐姐聚得勤了,每次见面都想着法儿穿戴鲜亮。蒋芳还住当初的一室户,一圆台面的菜,五个人一坐,就显得拥挤。张美凤左手挨着苗爱国,右手挨着金亮伟。她闻到淡淡香气,起初以为张秀红擦香水,细辨居然是金亮伟。金亮伟略有发福,脸色红润,头发三七分,抹得亮亮的往后梳齐。相比之下,苗爱国不像老板,却像老板跟前的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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