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一撇嘴:“我妈妈又不是真的王妃,王府中勾心斗角的事层出不穷,爹爹那些手下人都恨我恨的要命,我眼睛瞎了,非给人谋害不可。”她当初将褚万里活活气死,若非她是段正淳的亲生女儿,朱丹臣等人怕是早就将她一刀砍了,给褚万里报仇。然而现下大理众护卫只能将这份仇恨永远深埋心底,但对阿紫自然谈不上有半点好感善意。
段正淳一蹙眉,不知该当如何,小宝道:“二叔,还是将阿紫妹妹交给我来安置吧。”说着向候在一旁的薛慕华招手道:“薛老五,你过来。”薛慕华赶紧快步上前,行礼道:“掌门师叔,有何吩咐?”
小宝道:“本派所学包罗万有,除了武功之外,琴棋书画、医卜星相、土木工艺等等诸般杂学甚多。你跟着苏师兄学了些医术,便已被江湖豪杰尊称为‘神医’,然而本派医术远非你所学可以相当。”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册来,正sè道:“这是我在缥缈峰、灵鹫宫的神农阁中尽窥本派医术典籍,从而摘其jīng要,整理出来的一部医经,现在我将它交给你。你回去后与苏师兄详细参研,去芜存菁,但愿你能做一名真正的妙手神医!”
薛慕华毕生所求便是医学之道,小宝赠其宝典,怎不激动万分?当下跪倒在地,双手高举过顶,接过医经,颤声道:“多谢掌门师叔,慕华定然不会辜负掌门师叔的期望!”说罢又磕了几个头,这才站起。
小宝道:“昨rì我匆匆瞧了瞧阿紫的眼睛,似乎只是眼球外面那一层给星宿老怪炙坏了。若能取活人眼球加以手术替换,说不定尚可复明。老五,你这便将她带去你师父那里,无需太过心急,慢慢寻个法子找一双活人的眼球,对症医治。”
薛慕华躬身应是,阿紫闻言又惊又喜,拍手道:“好哇,好哇!哥哥你有那么多手下,随便抓个人来,挖下他的眼珠换给我不就成了!”
小宝冷哼一声,不悦道:“人的眼睛何等宝贵!你的眼睛瞎了,自是痛苦不已;难道别人眼睛瞎了,便会好受么?广陵,你们都过来。”康广陵等七友连忙上前,小宝严肃道:“你们七个跟着慕华一起回去,好生看紧这个丫头,绝不可让她做出什么害人xìng命之事!若是找不到自愿献出眼球的人,我宁愿教她一辈子都瞧不见东西!”他说到后面语音已十分严厉,阿紫即便邪xìng十足,任xìng妄为,小宝话中自有一股令她胆寒的杀气,是以虽然心中不忿,却也不敢反驳一句。
游坦之并未被丐帮抓走,实际上除了萧峰和小宝,丐帮众长老也没人是他的敌手。明教和灵鹫宫所属没有得到小宝的命令,自然不会去为丐帮出头,找游坦之的麻烦,而游坦之又不肯离开阿紫,所以一直远远靠在一棵大树下,两只眼睛好似野兽般放光,始终怨毒的望着萧峰。
小宝瞥了一眼游坦之,高声道:“姓庄的,你不是很喜欢阿紫么?他要随我的师侄们前去疗伤,你要不要一起去?”
阿紫连忙道:“庄公子对我百依百顺,好的不能再好,我去哪里,他便去哪里。你说是不是啊,庄公子?”
游坦之肋下夹着两根树枝做成的拐杖,撑在地上,代替双足,几个起落便已到了众人近前,一张丑脸对着阿紫,说道:“只要阿紫姑娘不嫌弃,我……我自然会随你前去,纵是天涯海角,刀山火海,也会不离不弃。”他这话说的当真是深情无限,只可惜阿紫一心只想如何早rì双目复明,又担心身边没个高手维护,被人欺侮,哪里顾得上去体会游坦之的一片痴情。
小宝冷冷道:“姓庄的,我大哥既然没杀你,那我便留你一命,好生保护阿紫。但是,你听清楚了,你此去只要保护好阿紫,还有他们八人,以及我那苏师兄的安全即可。若是你敢帮着阿紫为非作歹,或是对我派中之人稍有不敬,我也不会杀你,只会令你和丁chūn秋一样,余生数十年都要受那‘生死符’的残酷煎熬,再将你囚禁在‘光明顶’最坚固、最黑暗的牢房里,让你这一辈子只有在无尽苦楚中慢慢度过,而且此生也休想再见阿紫一面!”
若是小宝以xìng命相胁,游坦之断然不会有半点畏惧,像他这般早已被摧残得不人不鬼,死亡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但小宝冷漠说出“生死符”三字,游坦之登时想起昨rì丁chūn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哀号翻滚,血痕斑斑的惨状,一切仍是历历在目,不禁浑身发抖,油然生出莫大的恐惧。再加上小宝以此生不能再与阿紫见面jǐng告威胁,游坦之岂能不惊?当下缓缓垂头,低声道:“是……”
阮星竹与女儿分别在即,上前紧紧抱住阿紫,叮咛再三,只可惜她实在舍不得再与段正淳分开,宁愿跟着情郎回到大理,寻一处偏僻宅院,做个见不得光的“小三”也便心满意足。函谷八友向小宝拜别,便带着阿紫和游坦之不舍而去。随即段正淳留下朱丹臣几人随行段誉,领着阮星竹和余下的大理武士也跟着离去,少室山上骤然变得冷冷清清。小宝呼了口气,说道:“大哥、三弟,咱们先下山寻间酒铺,大醉一场,明rì再走不迟。”
萧峰含笑点头,便想吩咐“燕云十八骑”换上汉人服饰同往。忽听山门内响起一片脚步声,转身一看,寺中出来七八位老僧,正是神山上人、哲罗星等外来高僧。玄慈、玄寂等行礼相送,却见那波罗星也站在玄寂身后,一般的合十送客。
只听哲罗星道:“师弟,我西去天竺,今rì一别,从此相隔万里,不知何时才能重会。你当真决意不再回返故乡,要在中土终老此生么?”他以华语向师弟询问,似是担心少林僧众起疑。
波罗星微笑道:“师兄怎地仍是参悟不透?天竺即中土,中土即天竺,此正是达摩祖师东来之意。”
哲罗星神sè一凝,凛然道:“多谢师弟一言点醒,你不是我师弟,是我师父!”
波罗星笑道:“入门分先后,悟道有迟早,迟也好、早也好,能参悟便好。”二人相视一笑。
众僧走过,小宝、萧峰、段誉等人站在路旁,合什为礼。无名老僧一夜说法,神山上人等本具慧根,皆已开悟,诸僧向他们微笑合十,便即飘然下山。小宝向玄慈行礼道:“方丈,诸位大师,弟子有紧要事去办,这便要告辞了。”
玄慈等人也不挽留,萧峰牵挂父亲,便问能否再与父亲见上一面。玄慈微笑道:“萧施主,令尊要我转告施主,他尘缘已了,心得解脱,深感平安喜乐,今后一心修佛参禅,愿施主勿以为念。萧施主在大辽为官,只盼宋辽永息干戈,辽帝若有侵宋之意,还请施主以慈悲为念,眷顾两国千万生灵。”
萧峰合十道:“是!”心下却是一阵黯然悲伤,思量父亲年事已高,今rì不愿和我相见,此后只怕更无重会之期了。又想自己身为南院大王,身负南疆重寄,父亲嘱托。rì后大宋若要侵辽,自当亲率兵马,调兵遣将,阻其北上;但皇上如yù发兵征宋,亦当极力谏阻。
当下三兄弟辞别少林众僧,下了少室山,萧峰却将他们带到一家农舍。进屋之后,萧峰才告知大家这里便是他自小长大的地方,是义父义母乔三槐夫妇的居所。萧峰缅怀往昔,颇感悲伤,“燕云十八骑”将马上的二十余只大酒囊尽数解了下来,梅兰竹菊四剑婢便在屋后菜园中摘了些青菜,洗刷干净,在厨房炒了几样小菜,加上契丹武士随身携带的牛羊肉脯,众人便即开怀痛饮。
菜sè无多,烈酒则是绰绰有余。梅兰竹菊四姝浅尝便罢,段誉不胜酒力,不过喝了数碗便已呼呼大睡。朱丹臣等大理武士黄昏时相继醉倒,“燕云十八骑”身负守护萧峰的重责,也没敢放量豪饮。只有小宝作陪,与萧峰一直喝到月上中天,这才熏熏醉卧,沉沉入睡。
翌rì直睡到rì上三竿,众人这才起身。小宝勤修武道,风雨无阻,功行九转,酒意全无。时值六月盛夏,天气炎热,朱丹臣外出雇车,回来时已至午后。众人干脆吃罢午饭,直到黄昏,暑气稍减,这才上路,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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