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地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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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大铖入“钦定逆案”诸事考辨(6)
    阮大铖入“钦定逆案”诸事考辨(6)

    只是阮大铖既然得了这个职位马上就辞职而去,那先前为什么又千辛万苦,甚至不惜和左、魏等人搞僵关系也要得到这个职位呢?

    以阮大铖之心思机巧,以及从官场得失和利害关系上看,他都不应该做那么愚蠢的事情,但自与他交往多年的乡人钱秉镫的口中,我们却大约可知其答案所在。钱秉镫说“其人器量褊浅,几微得失见于颜面;急权势、善矜伐,悻悻然小丈夫也”钱秉镫:《藏山阁文存·皖髯事实》。。可见阮大铖的个性中并不具备职业政客那种深谋远虑的机心,而是一个为人气量偏小、些许得失就挂在脸上、自傲又颇为意气用事的人,确切地说,他身上更多的是一种自矜褊狭的文人意气。

    他之所以非要争这个位置,我推测大约一是他自觉才堪充任,二则论资历确实该他补缺,三是要争口气给星等不欲他接吏垣等诸人一个难堪。而他甫一上任又马上辞职除迫于东林内部压力外,其潜台词应该便是你们搞那么多小动作不让我上,现在我靠自己的力量争取到了,让你们知道我不靠你们也一样可以坐上这个位置,现在是我辞职不干了,这位置乃是我让给你们的,此举颇多怄气成分。

    关于这点,我们还可以自黄宗羲父亲黄尊素事迹中得到佐证。黄宗羲在记载他父亲事迹时曾说:

    阮大铖长吏垣,与桐城、嘉善不睦,借一去以发难。先生挽大铖,使毋去,大铖意亦稍转,而无奈桐城之疏彼也。黄宗羲:《明儒学案》。

    桐城、嘉善,即左光斗与魏大中。黄氏明言他知道阮大铖是“借一去以发难”,有决裂且给左、魏、赵等人难堪之意,是以才周旋其间,意图挽留阮大铖以弥合双方,而“大铖意亦稍转”,无奈左光斗此刻既不善魏大中,又不复与阮大铖之良好关系,欲两去之,是以终究没能挽回此事。

    再接下去,魏大中又对阮大铖提出了一项更为严重的指控:“櫆稿具而阮始辞朝……十九日,傅櫆疏上。时魏奄如涿祠元君,阮留涿,燃秸相拜,作竟夜谈。”

    这便是后来被频频提起颇为著名的“叩马献策”,意即当时阮大铖主动找上了魏忠贤,为其绞杀东林党献计献策。这条材料一旦坐实,即便我们不知道阮、魏密谈的内容,阮大铖参与天启四年陷害东林党人之罪名,也几乎无可置疑。

    但是,这条资料疑点颇多,并不那么确实。

    首先是以当时魏忠贤涿州进香时的权势排场,几乎等同于皇帝,这也是杨涟攻其的一大罪状:“忠贤进香涿州,铁骑之簇拥如云,蟒衣之趋随耀日,警跸传呼,清尘垫道,人人认为驾幸涿州。及其归也,以舆夫为迟,故驾驷马,羽幢青盖,夹护环遮,则已俨然乘舆矣。”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卷七十一,杨涟疏。如此情况下,阮大铖身为一名东林党人,与魏忠贤燃秸相对做彻夜长谈,几乎不可能,也没这个必要。哪怕阮大铖真在路边“叩马献策”,魏忠贤也大可将其带到落脚处长谈。退一步说,就地入车也好,立帐入幕也好,对其时的魏忠贤来说都只是弹手之间,且等同于皇帝级别的大队人马进香,要火炬有火炬,要暖炉有暖炉,断不至要“燃秸相拜,作竟夜谈”。

    而阮大铖在弘光朝曾上过一封《孤忠被陷之由疏》,其中针对此事喊冤道:

    铖与相国冯铨有文字交,归过涿州,一晤即行;而大中门客汪文言遂诬铖与铨以“叩马献策”。夫铖与铨在涿州,忠贤在深宫近侍,其马安得而叩之?顾炎武:《圣安本纪》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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