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学家对往昔的魅力的守护不是一种功利的事业,而是一种类似宗教的供奉和信仰。就连法律这样在人们看来是彻底的世俗事业,在美国著名法学家伯尔曼看来,也是必须被信仰、被供奉的,否则它将形同虚设。何况是历史?
在谈论历史和历史学性质的时候引入神性的问题是否有必要呢?古罗马政治家和神学家西塞罗说,“一个人只要在回忆和认识自己从何而来,他便是在认识神。”这句话不应被简单地看做是神学家的妄语,它把一己肉身在凡世中获得的最遥深、最内在的感受升华至神圣的境界,难道这不是一种关于历史的深刻的体认吗?
那么,作为心灵守护人的历史学家的神圣职责是什么呢?我们不妨先来看看现代哲学关于自身职责的一种说法。20世纪德国伟大的哲学家海德格尔说,哲学是理性的“看护人”;他心目中的哲学就是为了反抗对存在的遗忘、反抗对至关重要的实存之神秘性问题的无动于衷—— 他认为正是这些遗忘和无动于衷使人们失去家园、无家可归、被异化于野蛮状态中。在德语中,他说的“看护人”(verwalterin)这个词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它意味着“看护人的职责”,即看护人对遗产的主动保管的责任。
这样来看,我们也不妨把历史学家作为守护者的责任看做是与遗忘和无动于衷的斗争。与遗忘作斗争是比较好理解的,什么是与无动于衷作斗争呢?那就是与那样一种状态作斗争:丧失了记忆但无动于衷,目睹着文化记忆的脆弱和珍贵暴露在权势与资本的无情蹂躏之下而无动于衷,经受着精神与的分裂而无动于衷。17世纪法国的塞维涅夫人在一封信里说,当她看到有一片古老的森林被砍伐,几乎要哭出声来:“那些愁容满面的林中仙女,那些无处安身的森林之神,那些两百年来一直以这片树林为家的老乌鸦,那些在幽暗的密林中用凄厉的叫声预告人类不幸的猫头鹰,昨天都向我诉说他们的痛苦,使我为之动容。” 历史学家同样会听到来自被遮蔽和被抹杀的历史深处的凄厉叫声,同样会为之而动容。美国著名的城市理论家刘易斯?芒福德说,当古希腊雅典学院关闭时,古典世界的灯火熄灭了,人类的厄运从此降临。
作为往昔魅力的守护者,历史学家力图要在人们心里唤起的是对于过去的怜悯和敬意,唤起对于磨灭那些记忆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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