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人刚进羌塘大沙漠,那名老喇嘛还隐隐约约能够指示前进的道路,有时候风沙迷道,就抬头看太阳,指示全体向西北行。接下来气候骤变,冰雪弥漫,天色越加晦暝,于是连他自己也辨认不出东西南北了,士兵们心情急躁,不时地开始呵责这名老喇嘛,我在一旁不忍心喇嘛挨骂,每次都严厉提醒手下的这种野蛮行为,就生怕一旦喇嘛走了,不见了,更无处问津。可是每次部队迷了路,停下来等待,可怜的老喇嘛就近找一个制高点登上山丘,四处眺望,有时看了老半天,下得山来,还是说不出话来。向前走了不远,又迷路,本来是向东走了半天,忽而又转向北行。喇嘛也心急如焚的样子,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跟随左右的那些士兵就更加愤怒,呵责个不停,事态发展到最后,竟举起枪柄痛击老喇嘛,或饱以老拳。这时候,我在旁边一时也无力制止。一天宿营之后,我决定好好跟这名性命攸关的向导讲讲话,于是走到他身边,从容问道:“这地方平沙漠漠,哪里是道路?你既然多年前经过一次,必定会有印象中的山山水水,可做标识的,你能不能再仔细想想?”喇嘛沉思了很久,回答我:“从这地方过通天河,再走几天,就会有孤零零的一座山突起于平原之上,地名‘冈天削’(昆仑山口)。我曾经在那里休息过两天。那山高不过十余丈,有一条小河绕流山脚,又有很多树林的,沿着河走天,渐有蒙可罗(藏民毛毡帐幕)。再走十几天,就快到西宁地方了,沿途上蒙可罗就更多了。”于是我多方安慰这名终日苦思冥想的喇嘛,又一一吩咐手下士兵,不要再对这名老喇嘛施行粗暴的体罚了。第二天,大家仍旧随老喇嘛上路,走了很久,道路仍旧是渺茫一片。这一天,我们的粮食已告罄尽了。我们每天开始靠猎杀周围的野骡野牛为食,实在捕获不到,就宰杀部队上的驮牛。那时侯大雪飘个不停,每日每夜,无休无止。沙被雪掩灭,野兽都避逃到远方山谷中了,大家眼看前程渺茫,决定休息一天,共同商量一下。争论再三,还是没一个结果,我就命令杨兴武去清查一下人员牛马,除中途死亡的士兵之外,剩余的总共还有73人。队伍中的牛马不时被宰杀,包括半夜逃失掉的,只剩下牛马各五十余头了。就算每天杀死二头,也只可以供给大家半个月的粮食,于是大家以粮食已经没了,只有靠宰杀牛马作口粮,规定所有行李如果不是随身所需要的,一概集中起来,放一把火烧掉。接下来大家检索行李,把行李聚集在一起点起了火堆。我和西原俩人,仅留下一只搭袋,一床薄被,一件皮褥。西原把她妈妈临别所赠的珊瑚塔珍藏在胸兜里,自己带着,于是左负搭袋,右负薄被,腰里再系上一杆枪。我则是负责穿上皮褥,佩短刀而已。从这一天开始,大家全昼行雪地,夜卧雪中。又没有水源洗濯,个个看上去囚首垢面,看不出人的模样了。我们的苦日子真正到了。在一望无垠的茫茫雪原中,每夜宿营,先让自己僵卧在地上,以左肘压紧衣服边沿,再敢转身仰卧。把头和脸全蒙在衣被里。一任身体外面雪溅风吹。第一天拂晓起来,雪埋全身,厚好几寸。也先小心翼翼转身,深吸一口气,猛伸直而站立起来,使浑身上下的雪顷刻尽落,以免冰雪沾上人的皮肤,造成肿裂。幸亏沙漠地带的积雪虽然深,但雪一经扫除地面的枯草就如同厚厚的地毯,并且十分的干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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