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大军再向前进,走了四十里路,开始攀登大山。山势巍峨,古树参天,我们的部队,蜿蜒行走在山腹道上,走过了七八里又长又陡峭的坡坂,然后下山,下完了山,再往上攀爬,就这样反反复复,艰苦行进了十几里,忽然有波密地方的野匪徒跃出山坡,据险开枪,阻击部队向前。枪林弹雨中,士兵们从容应战。我立即以一排的兵力尽量争取时间登高,抢占上方险要的地位,并居高射击,那些野匪徒才开始撤退。我们跟在他们后面,穷追不舍,匪徒们就沿途丢下衣服,似乎很狼狈的样子,其实恐怕是引诱我军深入。又追了十几里路,到一个叫八浪登的地方。匪兵们稍作抵抗后,仍旧撤退。八浪登原位于一座山峰的隘口,绝无人烟,乱石嵯峨。山壁之上一个个天然的洞穴如巨大的房舍,洞穴下面紧临深渊,深不可测。从那儿俯视底下的河流,是一派滚滚向前的碧涛银浪,激流之声响彻山谷。远远望去,河谷深处,古树森严,一棵棵全是三四人合抱的粗壮样子,高数十丈,荫翳蔽天。周围古藤盘绕,每根古藤,都有人的手臂一样粗。藤叶嫩绿色,手一碰就会断,全是千百年前的植物啊。森林中有各种各样的动物。其中有一种不知名,简直可以说闻所未闻的稀有猛兽。有老虎的头、狐狸的尾巴,背上却生出一对肉的翅膀,像传说中的飞虎,当地的野人却又称呼它为“绷勃”,一听到枪响的声音,立即飞跃到树梢头,发出呜呜响的恐怖怒吼。每次看见都是几十几百只的成群结队。我这时候觉得再往前行军,山势未免太过险恶了,停下来等张鸿升部罢,却怎么也等不到他,就决定留下一个班的士兵在这山隘上留守,自己仍率领余下的部队前进。走了七八里地,山道逐渐迂曲而下。远远地朝山脚下看,心里不免一阵惊悚!只见远处密菁乱石,几乎荫蔽了所有的道路。左面连着群山,右面紧靠那条河流。前方四五里远,又是横亘着的巍峨山峰。山下空地上帐幕多得像云朵,许许多多的野匪官兵正在那里忙着撤卸帐幕,一片大兵压境时的忙乱。好像知道自己的末日来临了一样,我立即下令部队停止前进,派一个班的侦察兵先去搜索。侦察兵们下行了半里多路,即到山脚位置,忽然从左侧的密林里,传出火枪土枪的轰然射击声,无疑我派出的士兵遭到了伏击。再看看周围地势,左山右溪,羊肠一线。士兵们只得冒死向前冲,一时伤亡惨重,不能再走远,我于是指挥另一队士兵,沿山坡行进,相约行进到密林附近,吹响号音,我这边再鸣号回应,从两面夹攻。紧接着沿山坡走的那一路士兵已攻进密林里,伏击的土匪们果然始料不及,纷纷败下阵去。李队官负伤,我带领正面的主力军,冲锋下山。追击一里多路,再无路可进了。前方道路,已经被乱石头阻塞。土匪们把一块块大石头筑起来,堆成高一丈多的石墙,使我军再无路可以绕越。正当我们踌躇不前,左右为难之际,在我军正面的土匪已获得喘息机会,开始据险向我们轰击。左侧高山上的伏兵也响应着筑起工事,朝我军进攻,一时间打打退退,战场形势,全都被那一堆乱石搅乱了,不能再有明显的进展。这样激战一个多小时后,双方打红了眼,开始短刃相见,在草莽丛中展开艰苦的肉搏战。不一会儿,我们的刘队官不幸阵亡,士兵的死伤人数增多。我军与匪徒的间距,几乎等于零了。我还另外注意到匪徒的大部队人马,正从前面山坡上往这边绕行,于是心里更加着急,眼看战斗已进行到太阳落山,我等待中的张鸿升部竟然还没有半点影子。正急得团团转,忽然又有好几名匪徒,从我所在的大石块背后绕过来,举枪要射,幸亏被眼睛尖的西原发现,立即喊我当心!我也不顾什么情况,转身就开枪,击毙.其中一名,其余几名顷刻间四散。我这才发现自己的位置已两面受敌,不如赶紧往河边退却,于是挥手让周围士兵徐徐撤退。途中,有几丈高的岩石,西原在我之前先往下跳,末了,在石头底下用双手接我跳下去。仅隔几秒钟,对面山坡上枪弹如雨下,向岩石上端猛烈倾泻。我要是再慢一两步,就肯定没命了。跟在我后面跳下来的士兵,相继被击中,死伤七人,仅仅一眨眼之间。我的司书苏宝林,也当场毙命。我也顾不得照看伤员,立即带其余士兵奔下河滩,伏倒在乱石之中,仓促组成一个方阵待战。天已昏黑,匪徒们这时候也不敢再逼近过来。我趁机清查了一下人数,所率领部队仅剩六十多个人了,而且每名士兵手里的枪弹,都不足十发了。我也只好苦笑着,竭力多方安慰他们,叫他们千万别轻举妄动。就这样伏在溪流乱石之中,守黑等到半夜,隐约看见十几名匪徒,在前方山路上,边走边笑,也不知道他们讲的是哪国的语言。又过了一段时间,月色朦胧。我手下那些官兵,几乎一整天都在行军激战,一个个又累又饿,眼看后面的援兵遥遥无期。其中还有两名伤兵,躺卧在我身旁一个岩洞缝隙里,呻吟叫痛着,慢慢等死。西原在我边上说:“张营长如果能来援助,今天早已经该到了,现在还不来,恐怕危险了。你竟在这里死守不去,你还不赶紧想想,等这里天一亮,匪兵看清我们的虚实之后,大家还有命活吗?”周围人都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我也不得已,无奈等到四更的时候,就冒死率领余下的士兵沿溪流蛇行向上,一直登到半山腰,天已微明,士兵们个个口渴得嗓子眼里要冒烟了,就随地拣拾山坡上的野菌果胡乱塞进嘴巴,每个人都疲劳得不能够再朝前走一步。只有西原,自始至终,一直忍饥耐寒,扶着我登山,直到最后走进张鸿升营在山上布下的警戒哨线,才终于走进安全的地界。到八浪登,全体士兵都饥疲不堪。张鸿升面有愧色解释:“昨天看到天黑了,我不敢轻易再前进……”我也懒得和他计较,只是淡然地朝他点点头。清查这一仗的结果:我军阵亡官兵三十几个人,伤二十多名,也算是一场恶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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