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部队集中在打箭炉待命,约休息了一周,钟颖统领才从后面慢慢赶上来。又准备了三天,开始出发。从打箭炉城出关,慢慢就到了四川省最偏远的边境,从这里进入西藏的大道,自古以来,必经过巴塘、里塘(今理塘)、昌都、恩达、硕板多、丹达、拉里、江达,最后接近拉萨??——这样的一条路线,就是举世著名的川藏大路,沿途各站地都有政府的驻扎人员,被称为康藏南路驿传大道。我所在的军队,奉令改由北道出关,行军一日,由折多塘北向,经过长春坝、霍尔章谷、甘孜、曾科、岗拖,到昌都,或者绕岗拖去往类乌齐、三十九族,再到拉里,这一行军路线,为北路。道路异常荒僻,有时要经过的大片旷野,往往一二天里,渺无人烟。
我不知道我们是否完全作好了准备,在藏地境域行军,驮运装备全是要人性命的苦差事。全军哪怕向前动一动,都需要精良的马匹和牛车无数。在那样高寒的旷野,崎岖的山路,驮运装备的马匹,又需二三天里换一次,所以没有马匹,即不能向前移一步。马匹在那时,已经不再唤作军马,而唤作“乌拉”。所有的弹药粮草、行李乘骑加起来,全军每一个营以下单位,就需要各匹牛马二千余头,而这些牛和马的来源,也全部取自沿途经过地的藏民。老天保佑我们行军的开始几天,牛和马的数量尚算充足。可是,接踵而来的一个矛盾是,这样长途的行军,所需经验谋略,决不是那些内地带来的夫役所能够胜任的,即使他们有力气,更何况行军到打箭炉前段,这样的内地差役们,已从各军中逃亡掉大半。而且,内地来的马匹,一旦进入藏地,亦有种种不适和惊惧,几乎每每不堪用途。赵尔丰将军以陆军初次进藏,情形不熟,生怕忽遇意外的阻击,乌拉的数目不够用,将严重影响我军行进,所以终日审势度时,十分小心;在当时的情形下,兵分两路,派我所在部队走北面的路线,也完全是为了安全计。
从打箭炉拨营出发的当天,部队就在崎岖的山道上忽遇雨雪交作的坏天气,寒风刺骨,全体官兵和所驮牛车马匹混杂合力前行。这条路上虽然听说过有驿站,但路况奇恶,差不多有一半全是蜿蜒向上的山间小径,砂砾遍地,人畜都无处躲藏,站立不稳,与此同时,山野空旷处风雪肆虐,吹打得人眼睛睁不开不说,连呼吸都感到困难。那荒地上的山路,时登时降,人一会儿要应付脚下滑倒的危险,一会儿又气喘咻咻。沿途也看不到任何有活人居住的村落。好不容易,各人挣扎了一天,到一个叫折多塘的地方宿营,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天黑路滑,长蛇一样的大部队仍在蜿蜒蠕动,零落而至。士兵喧呼声与牛马嘶鸣声,夹杂风雪呼吼,直至夜半才渐渐平息。官兵们个个缩头缩颈,面无人色,且躺倒下来,仍战栗不止,不胜其凄楚焉?——我则是到达宿营处后,倒头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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