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放逐
妲己当然不会傻乎乎地令人搬一大坛酒来,装一筐肉来。这种蠢事不是她这么聪明的女人做的。
这两点的实现,她是通过一个改造和一个创造实现的。
酒池肉林。
酒池是她成功改造妺喜的作品。她令人以糟为丘,以池盛酒,规模之大甚于妺喜。直到这个时候,妲己才从内心佩服妺喜的创意,此种天才之作确非一般女人所能想到。
不过妲己并不自卑,她推出了自己的独门绝技:肉林。
放逐
汤仙驾后,留下了一个问题。太子太丁远比他死得早。
帝位谁来继承?伊尹皱眉苦思,汤对他的恩德犹如浩浩江河,他无一时敢懈怠于朝眨
按例,嫡长子死后,可传给次子,亦可传于嫡长孙。伊尹却合而用之,这也是汤的遗愿。
因为,嫡长孙太甲还太小,如果硬把他赶上架,对他反而是一种荼毒。
一个连奶头都叼不稳的乳娃娃,你却希望他来号令天下,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不过,勿笑,在中国历史上,这样的咄咄怪事已非一出两出,且每一出都有模有样。
首先是由太丁弟弟外丙继位,两年后崩;接着是另一弟弟仲壬,四年后也崩。
外丙、仲壬此般脆弱实令伊尹倍感意外,两个人崩了又崩确实令伊尹也快崩溃了。
太甲理所当然继位。这个时候他依然很小,只不过是个少年。回忆一下自己的少年时代,谁不天生具有一种叛逆情怀?
太甲现很讨厌伊尹这个糟老头子。
这个帝位是别人崩了又崩后才传给自己的,这使他具有一种强烈的受侮辱的感觉。更受侮辱的是,伊尹虽对他很客气很恭敬,但内心中却始终把他当成个毛头小子看待,凡事处处干涉,甚至束缚。
换句话说,太甲根本没有决断权。他只是坐在大殿上的一个空壳而已。
如果这时太甲够成熟,则会选择隐忍,并一点点地从伊尹那索回权力。汤尸骨未寒,开国元老大都健在,伊尹即使想篡权,也还没那么嚣张。
但太甲选择的是用一种极不成熟的手段来妄图证明自己的成熟,他开始处处和伊尹唱反调。唱反调的结果就是他开始实行暴眨
因为,伊尹老成稳重,精于治国,所倡议的多是良策。
伊尹越良策,太甲越暴虐。
他只愿反抗到底,反抗到与伊尹完全背道而驰。他要证明,权力是属于他且只属于他的。
少年的顽皮,可以原谅。但少年做一件事的坚决程度,却令人难以想像,尤其是他觉得这件事玩得很爽的时候。
伊尹的一把山羊胡子抖得像公鸡头上的肉冠,他和太甲是一种微妙的平衡关系。
太甲的政令他可以阳奉阴违,但太甲此般强势,每次都是在大殿上当着众臣的面公开颁旨,然后派内侍按日监督。如果他再公然违抗,岂不形同于叛逆?
你再资深,毕竟还是个打工的。他再年幼,却是老板的儿子。后天优势有时候在先天优势面前不堪一击。
伊尹很绝望,老泪纵横。在泪光闪闪中他忽想到了一件事。
汤在世时的空桑祈雨。
以万民兴亡为己任。这就是汤的原则,也是汤传给后世子孙的原则。
宁负太甲,不负先帝。伊尹在心中默记下这个信念。
月色流转,清风习习。伊尹在心中制订出一个缜密的计划。
太甲这时候才明白,原来最狠的人并不是嚣张跋扈的他,而是看起来被他欺负得遍体鳞伤的伊尹。
太甲三年,其被伊尹放逐于桐宫。
桐宫是汤的墓地,伊尹是想让太甲整天面对爷爷的坟坑好好地反思过错,重新做人。
一块冰冷的碑,一个凄凉的夜,一个失落的少年,一双困乏的眼睛。不能不令人想起《鬼吹灯》。
太甲反思的结果在历史上有很大的争议。当然,再怎么争议,也无外乎两条。
一个是他变好了,一个是他更坏了。
支持前一种说法的是《史记》,曰:帝太甲居桐宫三年,悔过自责,反善,于是伊尹乃迎帝太甲而授之眨
支持后一种说法的是《竹书纪年》,曰:伊尹放太甲于桐,乃自立也。伊尹即位,放太甲七年,太甲潜出自桐杀伊尹。
因为司马迁写《史记》时并没参考到《竹书纪年》,所以其说可能为谬;但《竹书纪年》又实在只是一家之说。近代大学者认同《史记》说法的有吕思勉,认同《竹书纪年》说法的有顾颉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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