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教习"的原语是"瑟夫"(注:据黄波拉、吴恩裕两位的调查记录。黄文发表于《羊城晚报》1963年4月27日-5月1日。),传说者解为教师之义。这个解说倒是对头的,因为清代官书也写作"塞傅",是满人称呼教习的用语。但是雪芹的好友之一、宗学学生敦诚,在诗句里提到他和雪芹在宗学时的交谊的时候,说出了"接■倒著容君傲"(注:此用李白《襄阳歌》典故。(向来解"倒著接■"为倒戴帽子,实则接■乃古代鹭羽编制之簑,即鹤氅类。我另有考,此不备及。))的话。这语式语气,绝不像是学生对老师的关系。有人认为这应该从学生敦诚是皇室贵族而老师曹雪芹是包衣奴隶的身份来解释。但是我们更应该注意到,在乾隆时代,还像以前的各姓封建朝代一样,对作老师的,不管是私家延聘还是公家指派的,礼数都特别尊重,受到特殊的厚遇(例如官中教职,品位极卑,却只长揖以见公卿,不行跪拜;到晚清总督大员当书院开学典礼时,还要亲率诸生,先向教师行跪拜礼;皇帝皇子对师傅也要施以殊礼,绝不能和一般臣僚同样对待(注:如《晚睛簃诗汇》卷二对乾隆帝诗的案语所说:"感旧之什,盖于诸旧臣中择其尤者始著于篇;师傅称先生,字而不名,尤致敬礼。"乾隆诗云:"设席懋勤殿,命行拜师礼。"最是佳证。《天咫偶闻》卷一:"国朝自太宗以后不立太子,皇子之幼与诸王世子共学于上书房,选词臣有学行者,训迪加严,与民间延师无异。"又卷十叙旗家家法子弟礼节最严,而"其敬师也亦然"。)),师生的关系和感情,是极鲜明的东西,它虽不能完全"解除"其他身份差别,但满可以部分"抵消"或具体"压倒"之。康、雍时代的权相太傅马齐(注:此人是傅恒伯父,明义、明琳等人的伯 祖;是康、雍两朝与皇室内部矛盾和内务府人员关系都很密切的人物。马齐与弟马武,威权倾一时,有"二马吃尽天下草"的谚语。),不甚识字,因为所请的馆师常常不按时守职,他竟然和门下诸人说:"所雇先生终不惬人意,他日当买一先生,定当差胜此也。"当时传为笑谈。敦诚却不是这样"保持"着"旧俗醇风"的满洲人,他在怀念他的几位师长如孙灏、李情、徐培等人的诗篇中,就有"鹿洞亲依徽国席,龙门曾御李君车;自为桃李公门后,不向春风更著花""依稀尚记南州客,于鹄曾经受业来""三年膏火西黉夜,一帐凄凉东馆风"等句子。试拿这些和"接■倒著容君傲"的口吻来比较,那差别就极分明了;我们很难想象他对一位老师可以说出"容君傲"的话来。 看来,在宗学里的曹雪芹不会是一位塞傅老师;而可能是一种较为高一等的杂役人员,比如抄写、助理文墨等事的"下手"。我们可能想到,如果他是举、贡一流的身份,岂不正合作教习的资格,宗学里何至于把他用为杂役之流?但是我们也不要忘了,曹雪芹家是获罪抄没并且又经过其他巨变的,这种家族的子弟因为被罪惩斥而沦为杂项人员,在学校里当当冷差,勉维生活,倒是很自然的事。 曹雪芹在宗学任职,起讫年月,都不可考。往上推,似乎可以早到乾隆九年(1744)左右,即敦诚初入宗学的年代,但也许比这要晚一些;往下看,恐怕不会迟至乾隆二十一年(1756)以后,因为这时他已经移居到西郊山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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