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复梦-(清)陈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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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回 太夫人亲劳将士 小书生喜对梅花(2/2)

    松寿说:“一定是汝湘妹妹,昨日母亲听说妹妹同来,心中十分欢喜。”请过姨妈同老太太们安好,彼此让坐畅谈。

    宝钗问:“大叔叔去后开兵没有?近日军情如何?”松寿道:“父亲初到岭南,各处官兵、土练尚未调集。虽见过一两仗,抢回一两处地方,总没有得他紧要关口。父亲听说祝二叔叔同姐姐奉旨带兵前去,心中很乐。差人来知会,说将彩妹妹姻事完结,交与梦玉,叫咱们星夜就去。”宝钗道:“我亦为彩妹之事,不然我星夜兼程而去,岂肯耽搁。兄弟去见过二叔叔,赶着回去,料理完姻。还有珍珠、宝书、佩金三个姐姐,你去见个面儿。”松寿答应,告辞起身。梦玉道:“我有两天没有见叔叔,我与寿哥同去,姐姐准不准?”宝钗道:“有寿哥同去,我很放心。”梦玉大喜,同松寿坐快船去逛。宝钗叫住松寿道:“我有锦囊一个,兄弟佩在身边,遇着急不可解之事,开看便知。”松寿接着,藏于襟内。汝湘道:“一天大雪,江山尽是粉妆玉砌。”

    检寿、梦玉离了座船,驾着快艇在雪浪中十分有趣。到祝筠处拜见,坐谈一会。又到佩金、宝书、珍珠各船相叙,过到先锋船同桂堂谈讲半日。是晚在先锋座船过宿。次早,松寿欲上大船先回公馆。梦玉要同到大船逛逛,松寿不便推却,同梦玉坐上快船。乘着雪风,甚为冻冷,走了多会,已到大船。松寿靠住大船,将身往上一跃,跳上大船。梦玉也不比当年胆怯,学着松寿往上一跃。劲儿没有使到,又是小船雪滑,只听”噗咚”一声溜下江去。松寿赶忙弯身来抓,没有抓祝小船上众人来抢,下去势快,连衣角儿也抓不着一点。众人一齐发喊,赶忙打捞。松寿急的两脚乱跳,汗下如雨。忙吩咐家盯水手,谁人救起玉大爷来,赏银一千两。众水手虽是答应,正是风冷水急,谁肯下水打捞。

    松寿望着满江雪浪,只是急的要哭,不住喊叫“快些捞救”。

    众人慌乱,无可用力,上下人等急的要死。松寿忽然想起:“昨日宝姐姐给我锦囊一个,说是遇急不可解之事,开看便知。这件事岂非急不可解?”赶忙取出锦囊,急急开看,上面写道:梦玉应有虚惊,命不致死。速往下游二十里芦堆处将船泊祝上岸向东南行去,不问远近,闻有梅花香处,便有下落。

    此行与寿弟大吉,可为预贺,速去勿迟!

    松寿看毕惊喜交加,原来宝姐姐有先知神数,令人钦敬。

    此时松寿面色变忧为喜,吩咐”开船下去,见有芦柴堆积之所,咱们湾妆。家盯船家见大爷欢喜,不知是个什么缘故,只得依着开船,不敢多问。

    且不提松寿开船依令来寻之事。单说梦玉掉下江去,自问万无生理。下面水势甚急,四肢毫无用处,口鼻气闭,不觉悠悠死去矣。可怜将个怜香惜玉风流子化作逐浪随波梦里人。

    且说这沿江一带俱是些渔户人家,闲常俱以打鱼为活。遇着生意平常,也就作些私商买卖。内中有个渔户,名叫乌八,是个漏网巨盗。做了一起得意之事,拿着些金银珠宝。夫妻两个躲到这里度日安享,打渔不过是名色而已,他老婆侯氏十分凶狠,乌八稍不如意,立刻鞭打不赦。因侯氏管的严紧,乌八在外不拘什么事不敢隐瞒老婆。这日乌八在江口打鱼,觉网中十分沉重。使劲拉上岸来,谁知网内是个死人。乌八见他面色尚有生气,知是才下水的。又见衣履华丽,不是穷家子弟,赶忙将他覆在那块大石上,让他口中流水,又给他周身抖动,闹了有个把时候,满腹中水皆流尽,气血渐通,鼻息中微微有气。

    乌八大喜,将他背到家来。走有半箭来路,背上之人已苏。原来非别,就是梦玉大爷。

    此时,梦玉不知这人是谁,背到那里,心中正在思想。只见背到一座深树林中,几间茅屋,柴门紧闭。来到门边,那人叫道:“大嫂开门!”里面有妇人答应。梦玉见柴门开处,站着那妇人约有三十来年纪,抹着一脸脂粉,戴的金耳坠,绉纱包头,身穿皮袄,手上银甲、金钏。抬头将梦玉瞅了几眼,不觉大怒。不让乌八进门,照脸两掌,骂道:“死乌龟混帐杂种!那天我不在家,你去哄了人家孩子来,闹了我一床的屎。叫我洗了几天,还没有干净。你今日又到那里将个小旦背了回来?你这杂种越发闹的没有王法,连我都不怕了!”说着,使劲又是两个嘴巴,打的乌八眼中金星直冒,耳鸣不绝,赶着将梦玉放下地来。侯氏将乌八抓进门去,随手将门关上。梦玉叫道:“嫂子!你开门!我还有

    话说。”侯氏骂道:“不害臊的忘八羔子!不去相与有钱的冤大头,你相与这个臭忘八,你算瞎了眼,倒了运!你快些给我滚蛋!”侯氏一路骂着,将乌八拉了进去。听见里面荆条棍子又痛打一顿。

    梦玉站在雪中,冷风如割,内外上下被水浸透,结了一身冰甲,疼冷难忍。只得转出树林,一望尽是黄芦衰草,银海雪天,又看不出东西南北。远远看见一处有烟,想是人家,望烟走去。可怜正是寸步难行,在雪地下连跌带爬,直闹了半日,见几棵老树遮着三几处人家,俱是柴门茅屋。梦玉急忙走到一家门首,将门乱敲。只见对面大树背后,有两人不住探出头来观望。

    梦玉敲了一会,里面有人开出门来,又是一个中年妇人。

    梦玉不等他问,拣直走进门去。那妇人连忙拦住道:“你是谁?怎么跑到我家来?快些出去,别要讨臊!”梦玉道:“嫂子,我是掉下江去得命起来。不知这是那里,我又找不着我的座船。周身上下实在冷的受不得,求嫂子可怜我,给我点热茶儿喝喝,借我两件衣服,换下这身上的冰衣,我才得命。我送嫂子这只金手镯儿,先请收下。等着我家人来找,再重谢。”那妇人瞧见这只手镯,十分动火,又见梦玉说话光景甚是可怜,回头向堂屋里叫道:“大妹子来!”

    梦玉见里面走出一位十的姑娘,容光照人,竟与家中姐妹们一样神情,很不像村庄妇女。身上虽是布衣,颇光鲜洁净。走至门边向梦玉看了几眼,问道:“这是谁?”那妇人将刚才的

    话说了一遍。梦玉向姑娘哭道:“望姐姐可怜,救我!”

    那位姑娘本是一会中人,前世与梦玉亦有缘分,今日相逢不由他不动相救之念。说道:“我家姓孟,父母俱已过世,又无兄弟姐妹,孤身一人。这是我姑妈家的嫂子,表兄外出,我请来作伴。论理断难容留男子,因你是遇难之人,不得不勉强相救。但你姓什么?是何等人家?不要哄我。”

    梦玉心中欢喜,忍着冻将姓名来历,直说到掉下江去,不知怎样被那人救起,背回家去,叫他老婆打了出来,走到这里的话,说了一遍。姑嫂两人道:“原来是位公子!我瞧光景就知不是平等人家子弟。快请到里面去脱衣服。”梦玉道:“嫂子不收这手镯,我心不安。”孟姑娘道:“嫂子,领了大爷的盛意。”那妇人接在手中,十分欢喜。

    三人来至堂中,让梦玉到一间小屋里。窗前有张小炕,很可安歇。姑嫂两个端了热水,叫他抹身洗脸,浑身上下脱了个干净。孟姑娘将父亲遗下的衣服、鞋袜等项取出,叫他周身换过。梦玉又请嫂子给他篦过头发。先温了一杯热酒,给梦玉解寒。梦玉道:“姐姐、嫂子待我犹如手足,明日对宝姐姐说过,一定要请了同去。还没有请教嫂子尊姓?”

    妇人道:“我姓刘,我家做茶叶生理,本钱少,一年转不过来。贪着这点利息,在外日多,回家日少。我总在这里同大妹妹作伴。我这大妹妹名叫孟瑞麟,他父亲是有名的禁军教头,挣过多少功劳。因老母无人看养,回家来不愿做官,又无儿子,将一身本领尽传了女儿。你瞧着大妹妹这样儿,他真有万夫不当之勇。但住在这里,也从来没有试过手段。我舅舅会演先天神数,他说大妹妹将来嫁一个富贵英雄公子,命中是个一品夫人。他的姻缘不用愁,自会找来。今年二十二岁,静听好音。刚才听你说姐姐妹妹怎么英雄,怎么利害,他想着见个面儿才好。”

    梦玉道:“见面容易,但必须差个人到江口去找着我的兵船,通个信儿才得呢。”刘大奶奶道:“你放心,咱们这几家拢共拢儿男人们都是一早到镇上赶市,至晚方回。今晚上对他们说,明日早上江口就知道了。”梦玉道:“嫂子这屋里烧着什么香?若有若无很有个味儿。”瑞麟道:“想是窗前这树六萼梅,这两天被雪一压,分外开的满树精神。”梦玉听见大喜,忙将炕上小窗推开,见一树玉梅,半在窗前半横篱外,寒香沁骨,莫能言状。不觉对梅大笑道:“不意今日又遇知己,正合着两句道: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刘大奶奶笑道:“我瞧你倒有个趣儿,我去温杯酒,让你赏梅。”梦玉道:“嫂子同姐妹待我如手足一样,况且又是英雄姐姐,不比那扭儿捻儿的姑娘。温杯酒咱们姐弟三个一堆儿赏个梅,不有趣吗?”姑嫂应允,就在炕上摆设小桌,三人对梅而饮。刘大奶奶道:“我瞧你身上单薄,当着雪风不当玩的。又没有别的衣服,依我说将那块毡子披在身上挡个风儿,到底好些。”梦玉真个将毡子披在身上,四面围住,笑道:“苏武吞毡啮雪,我今日披毡赏雪,苦乐竟隔天壤!”瑞麟瞧着这样神气,不住的抿口而笑。梦玉连饮几杯,诗兴大发,高声吟道:

    风景天然别,披毡胜似家。

    不知今夜月,照雪照梅花?

    梦玉三人正在吟诗畅饮,忽然柴门外喊声大起,打门推篱,其势凶勇。瑞麟解去棉裙,取了一条齐眉棍,赶到院中。那柴门已被推倒,抢进四五个人,手执大刀阔斧。瑞麟不等近身,使出一家门路,将棍一摆照着下身扫去,一边打倒三个。有两个拿刀使劲砍来,被瑞麟用棍一格,将两般兵器打落地下。五个人转身就跑。瑞麟追赶出去,见有多少人拦着去路。孟瑞麟举棍向着为首一人当头就打,那人将身一闪,赶忙拔出宝剑一场好杀。不知那贼人是那里来的,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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