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复梦-(清)陈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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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回 财色两空还孽报 火光一片断情根(2/2)

    次日,害酒不能起来。秀春刚梳洗完毕,见姚言探头探脑用手乱招。秀春又气又恼,走出外来,将手在他头上一指道:“没良心的杂种!你跑到那儿去?叫我等了一夜。”姚言忙捧着他的脸儿,对着耳朵说道:“我去雇下船,咱们好走。今日晚上下手,你将他灌醉睡着,我自然过来,不用心焦。”秀春点头,再三嘱咐而散。

    桑进良命丫头做两碗酸辣汤解酒,觉着心惊眼跳,总不舒服。刚走到院子里,两眼黑晕,栽倒地下。秀春故意走开,丫头将他扶起道:“大爷不去躺下,走到这儿干什么?”桑进良道:“好孩子,等着大爷发财,赏你一个元宝。”丫头笑道:“元宝锞儿你留着自己使用,谁也不要你的。”说着,将桑进良扶到大炕上,昏昏沉沉睡了一日只是不醒。又是黄昏时候,秀春将他推醒道:“你也起来吃口饭再睡。”桑进良答道:“任什么也咽不下,只想着要睡。”秀春道:“有瓶子好酒,你热热的喝两杯,也睡的舒服。”桑进良被缠不过,扎挣着坐在炕上。秀春将他抱在怀里,将个大酒杯送到他嘴边殷勤相劝,一杯不了,又是一杯。

    桑进良一连喝了七八大杯,对秀春道:“咱们在这儿喝酒,倒叫他一人坐在那儿,怨不得动气。”秀春道:“谁在那儿动气?”桑进良指着笑道:“那不是你干妈桑奶奶吗?那犄角儿上站的是谁?我可瞧不真。”秀春不觉寒毛直竖,勉强笑道:“喝不多的酒,就说醉话。叫丫头也上炕来,咱们三个人喝个团圆酒,喝醉了一炕儿睡。”桑进良点头道:“使得,你们两个都靠着我坐。不知怎么,今日只是害怕。我瞧着那半拉很像站着个人,你瞧这半拉又来一个。”秀春同丫头吓的冷汗如雨。

    秀春道;”姚三弟怎么一天也不见个影儿?丫头去找他来喝酒。”丫头答应,忙走后门去不多会,同姚言过来。见桑进良坐着不住的打晃,歪斜着两眼问道:“你仔吗不来?”姚言上炕,靠着秀春坐下,说道:“今日有个亲戚搬家,去帮个忙儿。刚才到家,还没有敬大哥一个盅儿。”说着,斟上一大杯送到口边。桑进良作两口吸尽,摇头道:“今日实在不能了,过两天再同你喝罢。我可是要躺下了。”秀春忙道:“你代我喝这一杯再睡。”桑进良勉强咽了一口,倒在炕上,昏迷不醒,秀春推着叫唤几声,并不答应。

    三人忙跳下炕来,点着亮子,将前后门关上。听街上无人走动,秀春将一条捆箱子的粗麻绳子取出,中间打了一个活扣,同丫头一边一个拴在身上。姚三用带子将桑进良两手向背后轻轻拴住,又将他两脚捆紧,取床被窝连身带脸给他盖住,忙将绳子套住桑进良颈项里。秀春在炕里边,丫头在炕下,姚三压在胸口,握住他脸,一齐使劲勒紧。只见桑进良两脚乱蹬,手不能抓,身子乱挣乱晃,浑身发抖,约有一顿饭时,直挺挺呜呼哀哉,做了一个风流恶梦。秀春同丫头汗下如雨,抖个不祝姚三捂住他的脸使劲压住,恐他活了过来。三个拉了有半夜,这才放手,各将绳头儿解下,将被掀开,见桑桑进良两眼掉出在外,舌头拖出有五寸来长,齿露嘴张,面皮青紫,鼻孔有血,其形凶恶可怕。三个人胆战心惊,吓的要死。

    秀春道:“快些拆开这炕,将他埋在里面,天明了就难收拾。”姚三点头,一齐动手,将里边炕面揭掉,搬出多少砖土,里面甚深。将桑进良推入炕里,用土填盖结实,依然砌上砖炕,面上收拾干净。三人坐着歇息一会,心中害怕,都到卧房里共枕而卧。此时毫无避忌,极尽人间之乐。秀春因丫头出力有功,将他做了姨娘。次日给他几件衣服首饰,开了脸。两个人打扮的像个妖精一样,同姚言夫妻三个吃了一天团圆酒,说不了那一番恩爱。

    姚言道:“我已搭下一只船,咱们都到扬州去住家。我在盐务里做个清客,带着卖古董,夫妻三个好不自在!咱们今日晚上悄悄的下船,谁来也找不着。”秀春们大喜,赶忙收拾。

    姚言去船上叫了几个水手,将箱子行李全搬上船去。等到夜深,三个人点个灯笼,彼此扶着走到江口,严秃子接引上船,将夫妻三个安顿舱里。次日五更,正是顺风,扬帆南去了。

    这桑家房东包家,第二天见这边大开着门,一直往里瞧去,不像有人。仗着胆子进去,里外看了一遍,才知道他们已搬去了。忙到家中写一张租帖,贴在门上,写的是:出赁吉瓦房五间,灰棚一间,家伙俱全。如要者,东间壁小胡同内第三家,问包史仁领看速成。

    从此人来人去,并无一家整房修炕,做了桑进良的热闹坟堆。这话表过不提。

    姚言夫妻三个不分昼夜彼此欢乐,说不尽那般恩爱,三个人寸步不离。严秃子船到镇江,将桐油卸掉,要将他夫妻们送到扬州。秀春也因连日不敢露面,听着船已离岸,想来无碍,夫妻两个并肩站在窗前,看江口往来船只,不提防与梦玉之船相对,秀春一眼瞧见,吓了一跳,忙闪开将窗关上。只说怕风,姚言也不理会。谁知到了瓜州,正值运粮船挤,江船不能进去。

    只得另雇小拨船,重谢严秃子同几个水手。

    夫妻三个坐了小船来到扬州,人生路不熟,找不着赁房子地方。就在码头上面一个灯笼铺里,暂赁他后面一间小屋子权且安身,再去找房另搬。姚言每日上街,东寻西找,总难合式。

    晚上回来,三个饮酒取乐。一连住了十几日,秀春催着搬房。

    姚言这日下午回来,满脸喜气说道:“无意中遇着个相好朋友,现在盐务门子里做清客。他在这里成了家,就住在辕门桥,房子很好,还闲着几间,我同他到家瞧过,赁给我三间。咱们明日就搬。”

    秀春们大喜,收拾些精致饭菜,三人狂饮,大醉如泥。彼此脱得精光,乐不可解。闹到半夜,四无人声,夫妻三个醉极倦极,相抱而睡。谁知烛花烧将起来,引着窗纸。外面檐下挂的尽是灯笼,房门外又皆是纸张、桐油、蔑丝、竹片一切引火之物。几阵风来,内外上下一齐俱着,霎时间火光烛天。

    那灯笼店的人俱在睡中惊醒,已不能抢救。有两个力大些的,推倒间壁板隔逃命。左右前后人声鼎沸,火大风狂,不一会烧了几百间房屋、铺面。可怜那知情知趣、海誓山盟、如胶似漆、花容月貌的秀春们夫妻三个,烧的乌焦巴弓,将个红粉佳人、风流浪子都变成了一段黑炭。

    这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使秀春当日安分守己,何至到这样结果。只因一念之差,至于如此。你看桑同桑进良的结果,可见祸福两途,惟人自取也。从此完结他三人之事。

    且说平儿、珍珠、芙蓉三人回到金陵,薛姨太太、李宫裁们欢喜无限。连日贾环病已大减,日就痊愈。李宫裁厚谢叶老爷,专人送回祝府,并禀知太太放心。平儿接收一切各帐。林之孝领着执事家人到宅请安。核对一切事务,真是忙个不了。

    幸有珍珠、芙蓉相帮查核。李宫裁带着友梅、宝月、巧姑娘料理家务。因此诸事俱有规则,并不繁乱。芙蓉同珍珠住在一房,巧姑娘多添一闺门好友。薛姨太太同王舅太太姑嫂们常相往来,甚觉有趣。又见宝月能干可喜,十分得意。外面有贾兰主持门户,贾环养病,内外一切都听平儿调度。

    转眼之间,已近端阳佳节,先将各处水礼节敬,早早四路差人分送完毕。与李宫裁商议专人去接太太并祝府各位太太们来看龙舟,顺将送祝府内外礼物、赏封,以及汪、郑、顾、江、陆、鞠、周、竺诸家礼节。宫裁们商办妥当,派了四家媳妇,外面派三个家人、四个小子同往镇江送礼,迎接太太。

    谁知祝老太太十分高兴,要看秦淮河的龙舟,带着桂夫人、梅秋琴、荆、朱两姨娘,修云、汝湘、九如、海珠姐妹、梦玉、梅春,又拉上贾兰的丈母江太太、探春的叔婆周太太,几家小姐、姑娘们同王夫人、宝钗共有二十几号大船。五月初一在六如阁拈香后起身上船。王夫人差彩凤夫妻先上前知会。伺候迎接。

    平儿们商量将春晖堂请祝老太太住,梅姑太太住紫芝阁,江太太、周太太同几家小姐们住藤花斋,若是一处住不开,再在宝钗们姐妹几个房里分祝梦玉、海珠们都在太太上房对过,两位姨娘在紫芝阁的后轩,其余一切姑娘、嫂子俱有住处。将内外各处灯彩铺垫全行更换。吩咐林之孝传齐大小家人,俱在码头迎接伺候。料理停当,大学士宅里王舅太太差家人远接。

    李宫裁带着芙蓉、珍珠、友梅、薛宝月、巧姑娘过桃叶渡,一直迎上前去。平儿在家预备一切事务。贾府上内外人等无不加意料理。连冢宰第亦备下祝母房屋,收拾体面。

    初三日下午,祝老太太们船到码头,平儿同贾环出城迎接。

    满城俱知祝母船到,节度田大人探闻祝太夫人到金陵看龙舟,住在贾府,忙差官远接。金陵文武各官俱来迎接,又都到贾府请安。祝母差梦玉带着家人往各衙门请安道谢。贾府里摆宴接风,内外热闹。

    桂夫人们情同手足,姐妹并无客气,跟着祝母也就像在家一样。贾、王两府在秦淮河赁下一溜儿几间体面房屋,请祝老太太看龙船。平儿备下多少花红、酒鸭、赏封,请老太太放赏。

    端午这日,更说不尽富贵热闹气象。接着各衙门挨次相请,祝母们真是乐而忘返。又被冢宰第沈夫人再四款留,不觉一住两月。接着贾、王两宅给老太太做生日唱戏,直闹过了六月,早已新秋天气。

    祝母这日正商量着回去,只见平儿拿着封书子笑嘻嘻进来,对王夫人道:“太太请瞧,这不是喜从天降!”王夫人接着看了一遍,对祝母笑道:“我说老太太回不去,一点不错。”不知这是谁的书子,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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