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毕,睡在地上,一声儿也不言语。老蔡妈弯着腰叫唤了几声,他媳妇慢慢答应,睁眼瞧见众人,问道:“我怎么睡在这儿?”
桂夫人见桑阴魂已去,吩咐蔡妈好生扶他进屋。对宝钗说:“另外赏他两吊钱,调理养病。”老太太们正等着问话,见桂夫人领着秋瑞们一同进来,将刚才桑附着老蔡媳妇身上那些说话,细细回了一遍。祝母同王夫人们十分叹息。鞠太太道:“咱们老爷从来不信是有鬼,说也不信,像这不是个活鬼吗?想起来真是可怕。”柏夫人道:“人鬼一理,生为正人,死为正鬼。若桑这样,生是邪人,死后也就是邪鬼。”汝湘笑道:“真是一点不错。有那无主的游魂,饿着了急,混充些名号,去享人家的祭祀,那些就叫做冒食鬼。”祝母们不觉哄然大笑。众人依旧坐下饮了一会,彼此谈那桑的鬼话。
正然说笑的高兴,听见外面又有人声喊叫起来。芳芸笑道:“老桑不知又想起什么说话,这人真讨嫌,做了鬼,还是这样累赘。”桂夫人亦觉好笑,吩咐:“去看又为什么?”姑娘们答应,尚未动身,见孟升的媳妇进来回道:“东庄各佃户知道老太太在这儿,他们各家妻儿老小都来请安,挤满了一院子,要见老太太同太太们磕头。”平儿笑道:“老太太今日下乡劝农,也必得叫他们插花饮酒才是。”祝母点头道:“真个的,他们既都来瞧我,也必得赏些什么儿才好。”探春道:“备下几十个封儿都还未用,恐人多不够。”宝钗道:“只要每一家佃户赏封一个,原不必见人就赏,不过是老太太到这儿逛逛,格外的恩典。那些小人儿们,有咱们带出来的果子,普里普儿一分也就很好。”柏夫人点头赞道:“宝姑娘说的甚是,竟是这样办法。”祝母道:“咱们吃点子饭,到厅上去合乡里人说个野话儿,让丫头、媳妇们就在这儿吃饭。”桂夫人们答应。
不多一会,四席俱散,老太太们漱口、更衣、净手,诸事完毕,都来外厅。那些佃户家属倒像赤子之见慈母,彼此挤做一堆,争先拜见,满地见人,参差乱拜。祝母看着欢喜之至。众人拜毕,都挤在老太太面前,各人说话,也听不出说些什么。老太太们只好含笑点头而已。柏夫人吩咐管家婆;”将老太太的赏封、果子分赏与各家佃户老婆及那些小男幼女。”王夫人道:“天将傍晚,咱们回去走菜花地下,对着花柳,更有个趣儿。”
祝母点头,吩咐伺候。梦玉同奶奶们又在后面放了一会风筝,听说老太太们业已上轿,赶着收拾,一同出来。老太太同各位太太,都在庄门等候。宝钗们陆续上轿,跟着走菜花地里。正是:黄云起处飞蝴蝶,绿水生时出燕雏。
回到宅时,俱已点上灯烛。次日,柏夫人们去给尚书上坟。
二十八日清明早上,就在家祠祀祖。早饭之后,探春对秋瑞道:“今日清明,天气又好,我作个东儿,请咱们这些好朋友在蔷薇架下做个修禊小会。”秋瑞笑道:“昨晚紫丫头也想到这层,因是连日上坟,人多辛苦,我说过两天咱们补作修禊会。既是姐姐有兴,我学宝姐姐写个小启,去各处知会。”探春大喜,取出一个白简与秋瑞写启。其词曰:春日载扬,芬芳节序。会桃李之芳园,集良朋之燕叙。玉台留咏,情深孝穆之词;班管催题,喜续文通之句。踏青池上,有美如花;修禊桥边,群矜比玉。落花迤逦,兰香原在人间;芳草迷离,金谷几疑天上。红楼非梦,未免相思;白昼有歌,能无惆怅?喜春风之满座,我岂无词?怜香雾之盈庭,谁能遣此?不须击钵,一任挥毫,吐珠玉于瑶笺;联如积翠,裁锦纨于纤手。集以成章,伤已往之兰亭,作当前之嘉会。是启。
秋瑞写毕,递与探春念了一遍,不胜叹服,即交与听差媳妇送往各处书知。先往海棠院来,谁知宝钗们都在一堆儿闲话。
见了那小启,无不喜的手舞足蹈,连忙都写了”知”字,命听差的先去。海珠笑道:“可惜我不能去一乐,只好在屋里作诗。前日老瑞那篇雅序,也不与咱们瞧瞧。今日作修禊会,更不可以不记。”修云道:“今日这篇文章,必得是宝姐姐的大笔,方足以传千古。”众人不等宝钗推辞,众口同声说道:“修妹妹说的甚是,宝公断不可故却。”宝钗笑道:“不必诸公谬荐,我竟作王子安,任而不辞如何?但今日断不能执笔。且等相叙之后,方能写其风景事实。”梦玉点头道:“此言甚是。咱们去回过老太太,就可以放心。”汝湘道:“老太太们都在看牌,咱们不用都去,只要玉大爷再同一两个上去,说探姐姐请看花作诗会,给众人告个假。不用拢共拢挤作一堆。”掌珠道:“很是。就是你同芳芸、玉大爷三个人上去,告了假就来,别叫咱们在这儿傻等。”汝湘、芳芸、梦玉三人点头,离了海棠院往介寿堂来。此时,老太太同王夫人、竺、鞠两位太太在套屋里看牌。介寿堂是桂夫人同平儿在琴桌上下棋。梦玉三个上前站了一会,将告假之事回了桂夫人。平儿笑道:“我虽不会做诗,也要来同你们热闹。”桂夫人道:“你再去热闹,丢我一个儿找谁说话呢?那是不能的。你们也不用上去告假,一会儿我回老太太就是了。”梦玉答应。三个人下来,刚出介寿堂院门,只见一个人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不知那人是谁,有什么说话,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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