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新续-周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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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九回 返故里湘江水逝楚云飞 识真颜顽石了却红楼梦(2/2)

    宝玉便掉过头去打量,原来是贾雨村,正同一个人沽酒说话儿。宝玉一时之间,真吃惊得不知所措。

    原来贾雨村因婪索,勾结权贵,草菅人命一案,审明定罪,入了监狱。今遇大赦之年,递籍为民。出得狱来,好容易寻到娇杏,一家子无以为生,雨村只好摆个摊儿,择宇算命,卖些字儿。今日因天气寒冷,欲去店里买杯酒喝,不期遇着冷子兴。故人相逢,十分高兴。两人进了酒店,一处喝酒,闲谈话旧。不期被宝玉无意中听见了。

    只听那叫冷子兴的问道:“那年老先生入京师,听家岳说,得政者爷全力保举,做了应天知府,也算是难得的一个官儿,英雄有用武之地了。谁知又弄出这等事故。老先生如今丢了差事,不知还做西宾之席么?”雨村摇头叹息道:“西宾之席,一时哪里能得?如今权且摆个摊儿,择字算命,卖几张字儿,聊以为生。”

    冷子兴道:“这也罢了。只如今我尚有一事不能明白,欲向老先生请教,那年,你曾经说,大凡有些来历的入,皆系天地正邪二气所宗,想那荣国府政老爷的公子贾宝玉衔玉而生,禀赋非凡,其言谈举止,均与常人迥异,自是秉天地灵异之气所生的了。为什么潦倒至今,不显出些儿灵气,竟落得比凡夫俗子还不如呢?”

    雨村一听,哈哈大笑,道:“老仁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清明灵秀之气,乃天地之正气。若漫无所归,与乖僻愚顽之邪气相遇,必与之掀击争斗。那贾宝玉所秉者,正邪二气兼而有之。于他身上,时而正气上升,其灵秀清明颖悟,胜干百万人;时而邪气升发,其顽劣乖僻荒谬,亦胜干百万人。如今,他所秉赋之邪气掀发搏击,压倒了正气,故背天恩祖德,父母师友之训,乖张邪谬,大不尽于人情。加上如今家道衰微败落,几个好姐妹又走的走了,死的死了,他为邪僻之气调弄,一事无成,潦倒牛生,故而越发连凡夫俗子都不如了。”

    冷子兴又道:“弟还是弄不明白,既是如此,他从胎中带来,的那块美玉,又何灵异之有?”雨村笑道:“老仁兄又不知道了。那日,我碰见了甄士隐仙长,据他所言,此玉本非凡间之物,幻形人世,造历幻缘,如今也将要回去了。只因这贾宝玉邪气笼了全身,正气已渐消隐,竞欲弃此玉而离形,将来自然姜顿潦倒,穷愁一世,已是不可间的了。”冷子兴叹道:“难道那玉来人世间走了一趟,也不显出些儿灵异么?”贾雨村又笑道:“何能不显!便离了形,那玉既沾溉了他一世,怎会没些儿灵异!你投见高人隐士,墨客骚人,也是天地灵秀之气所宗么!只他这段经历,记录下来,也可与诗骚齐名,日月同辉的了!”

    那宝玉听贾雨村等议论,怕他们再说出一些无稽不堪的话,遂走到雨村跟前笑道:“兄长到底也出来了!还认得邪谬不近人情的贾宝玉么?”贾雨村一见,甚觉骇然,忙要挽了同坐。宝玉哈哈大笑道;“走了,走了,我可也要奔自己的道儿去了!邪谬不近人情,不入世人眼睛的贾宝玉去了,去了!”说完,一拂袖,狂笑着走出了店门。从此销声敛迹了一些日子。

    如今,宝玉只在家中,或画画几,或写唱本,或记些当年的事儿和所见到的几个奇女子。有时,拿出那玉来打量了又打量,道:“我把经历的这些事儿记在你的上面,你且带了传奇去吧。也不枉你幻形人世,跟我走了这一遭。”

    如今,宝玉对焙茗、麝月也额外体贴,常叫他们来听他讲故事儿,将卖画儿、话奉儿得来的钱,做了酒菜,请他们饮酒。还问他们:“做的菜儿味道可好?”焙茗、麝月都感到奇怪,这些日子,他竟然变得如此殷勤有礼了。

    宝玉又去李纨、贾琏、薛姨妈、妙玉、芳官、藕官、蕊官、冯紫英等各处走动,向宝琴、岫烟、李绮诸人问长问短。众人都劝他多多出来走走,开开心儿,宝玉一一应了。

    那日,他出去闲游,不知走了多远,亦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有些倦了,口渴难当。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处茅庵,便寻了去,欲去讨些水喝。里面有一口水井,其水晶清澄澈。宝玉见旁边有一只桶,便汲些水捧了来喝,心中甚觉清凉。

    那井台旁边原有一棵大树,宝玉倦了,欲歇歇,遂靠着大树,坐了下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似见前面云蒸霞蔚,烟环雾绕,露出来一段粉墙。宝玉想;“这里倒好个所在,我且前去看看!”

    忽然从那里走出来一僧一道,那道人称真人为“茫茫大士”,憎人称道长为“渺渺真人”。宝玉心中好生纳闷,想,这两个人好生面善,我似在哪里会过。

    正思索间,忽听那僧人对道人说:“这蠢物幻形入世以来,已遭三劫,至今尚不欲悟。既你我携了去的,如今还去开导一番,或许能感悟前情,有些悔改,也是功德无量的事。”道人道:“师兄之言有理。趁这蠢物如今在此,何不就此前往。”

    宝玉正在纳闷,只见二人蹒跚着走了来招呼他道:“石兄别来无恙乎?想你遣劫厉世以来,已到那花柳繁华之地,昌朗隆盛之邦,诗书簪缨之族,温柔富贵之乡,走了一遭。历尽了人间富贵,悲欢离合,兴衰际遇,冷暖炎凉,如今见弃于世。想释悟已多,从迷津中跳了出来,且随我归彼大荒,到警幻处结案去吧!”

    宝玉有些诧异,忙施一礼答道:“我姓贾,名宝玉,原是有些像石头的。二位仙师既呼我为石兄,想必有以教于我也!”僧人道:“你本大荒山无稽崖娲皇补天无用,弃置在青埂峰下的一块石头,后被警幻仙姑携至赤霞宫做了神瑛侍者。尔为情所孽,与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绛珠仙草结下不解之缘。遂幻形入世,渐渐将本性忘却,成了真真的假宝玉了。尔若不信,拿出你那玉来瞧,有‘通灵宝玉’四个字没有了”宝玉道:“我本衔玉而生,那块玉确有‘通灵宝玉’四个宇的。”僧、道点头答道:“既知底细,想来有些警悟。实话对你说吧!我二人受警幻之托,原携你去那繁华昌盛之地,领略那绿窗风月,乡阁烟霞,从此跳出迷律,苦海回头,委身于经济仕途之道,留意于孔孟圣贤之学。将来承继祖业,再耀门庭,方不负汝祖荣、宁二公之所托。谁知你痴顽不悟,坠入迷津益深,实实有负天思祖德,不堪教化。如今一事无成,萎顿半生。已无甚用处,还带你回警幻处交割去吧!”

    宝玉一听,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道:“听二仙师所言,宝玉并非真的宝玉,不过弃置无用、点悟不化的一块顽石,便回去时也无甚大用处。不如还让我做这凡夫俗于,随分时从,也可傲笑山林,晨风夕月,阶柳庭花,适我胸怀,岂不是好?”那僧、道二人半晌作声不得,摇了摇头说道:“迷津之深,竞使汝至此!只是那块通灵宝玉呢?难道也随你遭,此劫难去不成?”宝玉道,“原来为这块玉。我本俗人,要不要这玉没什么要紧的!仙师尽管携了回大荒山去吧!”僧、道二人都瞠目结舌,嘘唏不已,端详了他半晌,方接过来,叹息着道:“从此你这形骸便与‘通灵宝玉’分离了,你可要仔细三思呵!”宝玉叹息道:“我不过愚顽不通人性的一块顽石,这玉于我无甚要紧处。仙师还是携了去的好!”

    二人正欲拂袖而去。宝玉见一旁又来了一僧一道,叫什么“甄士隐”和“空空道人”。那甄士隐见了他呵呵大笑,走了来说道:“悟了,悟了,能舍此玉,才真真的大彻大悟。”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方哈哈大笑起来,一面对甄士隐点点头说:“你原本与他有些瓜葛,还是你再携带携带他吧!”甄士隐点了点头儿。

    只听甄士隐对那空空道人说道:“你果然要将这段故事,携回去问世传奇不成?”空空道人道:“如今他已经悟彻,还让他自己传奇去吧,你且助他一臂之力时,也便罢了。”甄士隐道:“空未必空,无未必无,此玉既是灵物,自然要显出些儿灵异,将来只看这石头所记《红楼梦》一书便知道了。”四人均仰面大笑不已。遂一面走一面唱道;一梦红楼实可伤,你方唱罢我登场。

    补天无用一顽石,幻化沉雷警大荒。

    宝玉在笑声中突然惊醒,竟觉做了一场痴梦。再去瞧项上的“通灵宝玉”时,果然已经没了。方悟到自己果系一块假的宝玉。思想前前后后经历的事,觉得果是做了红楼一梦。不免涕泪交流,感愤不已。遂提起笔来,真真假假,写下这段传奇文字,便不知去向。焙茗、麝月和贾琏诸人,四处寻找打探,哪里有一丝儿消息。

    却说惜春在姑苏花神庙出了家,生计虽异常清苦,也自心安理得。一日,与紫鹃相约,一同去黄山文殊院朝拜。

    两个打点好了,辞过师父,一路晓行夜宿,走了许多日子,好容易方上得黄山。一路历石道,附山崖,涉险阻,援悬梯,见了好些奇丽景色,方到了黄山文殊院前,天都、莲花二峰,清翠欲滴,时隐时现,出没于雾海波涛之中。

    次日一早,惜春、紫鹃两个便往天都峰上攀登。看看已快登上山峰,紫鹃忽指着左侧石壁上一个人,对惜春道:“你看,那边绝壁上有人采药呢!”惜春抬起头来,定睛审视,突然惊得目瞪口呆,道:“那人不有些像二哥哥么,不知那一位同他一道采药的人是谁?倒也仙风秀骨,神采超凡。听说二哥哥两年前走丢失了,家里如今正找他呢!”紫鹃吃了一惊,忙抬头观看。还不及看仔细,二人已隐没在云海中了。

    急得惜春大声呐喊:“二哥哥!”空荡荡的山谷随即响起了“二哥哥!”一片回声,又一切都寂静下来,山峰上惟留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人影也没有。惜春、紫鹃喊了一会,不见有人回应,忙爬上山去寻找。二人踏遍黄山诸峰,仍不见些儿消息,听人说,那天都峰上确有采药的人,不知是否便是宝玉,未能探个明白。

    倒是石头所记《红楼梦》一书,问世传奇,流芳百载,千古不朽,成为中外文学宝库中之瑰宝了。可惜曹雪芹先生英年早逝,未能将这部巨著写得完全。笔者才疏学浅,却久欲续之,以成就先生之志,庶可慰英灵于地下而飨读者于世上耶。亦为红学,为祖国文化尽一点微薄的力量。诚如是,亦于生之一大愿也!特步先生后尘,续而衔之。初为《红楼梦新续》。又在许多学者、教授、专家、广大读者鼓励之下,多次对《新续》做了许多修改,方为今之曹周本《红楼梦》。

    一九九六年八月于四川

    绵阳市“怡情书斋”修订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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