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一个女小资蜕变成一个财富爱好者的过程,是有迹可循的。那年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不到半年,因缘际会,去了趟伦敦,且是他人买单,生平第一次坐进了维珍航空的头等舱,也是到目前为止仅有的一次。后来多次往返大陆之间,蜷缩在窄小的位置上的时候,我都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想起头等舱那可以完全躺下来,随意翻身的宽大座位。话说我进了头等舱,点了一杯卡布其诺,得意洋洋左顾右盼,心想,《嫁个有钱人》里郑秀文为了钓只金龟还花血本自己出钱买头等舱机票创造机会,自己居然也有一天坐在了这里,并且还是别人买单,要是这时有只金龟撞上来,那就赚大了。正想着,空中小姐走来体贴地问,衣服要不要挂起来,我看着空中小姐手里抱着的其他人的大衣,不由自主紧紧拽着我那不到100块钱的所谓“大衣”,强笑道,“不怕,不会皱的。”
终于明白没钱就是没钱,这是坐不坐头等舱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从伦敦回来,我就一心只想发达,以求猴年马月,再度坐进维珍的头等舱,故作矜持地脱下大衣,以雪当日之耻。
不过我的一个朋友很看不起我每星期花10块钱去买彩票的行为,她指着电视上的跟一群大学生一本正经对话的企业家说,“瞧瞧,那才是成功人士的样子,你一点都不像。”我反复地瞧,突然发现,成功人士轻易不笑,而且长就一张沧桑的脸。
大概成功,总是太不容易吧,权力金钱地位名声,哪一件不是迂回曲折,费劲心思,每日里人蛇混杂,一个不慎就水覆船翻。说到这里,就明白为什么我从来就觉得贾政是一个很恐怖的人,大概也是因为他是一个已经笑不出来了的成功人士吧。
如果以正统眼光来看,贾政是贾门一族里最有成就,且最有责任心的人了。他自幼酷爱读书,本欲科甲出身,不过皇上因恤先臣,赐了他一个主事的职衔,后来就升到了员外郎。贾家的成年男子,大多都是有个虚衔在身上的,不过我看正经把做官当作事业来作的,也只有政老爹一个人。他也会生,生个大女儿进宫做了贵妃,贾府烈火烹油的好辰光托他的福又延了几年,儿子宝玉又是全家的掌上明珠,探春才是个姑娘,那精明能干的架势已经遥追凤姐了,按说他为人臣,为人子,为人父,都该满足了才是。
贾政好像也没什么不良嗜好,闲了也就跟几个闲人清客在家里闲扯,可是通篇看下来,他却是最压抑,最痛苦的,只有他在官场上日日如履薄冰,明白百年大族的根基早就摇摇欲坠,方才对宝玉期望如此之深,乃至失望如此之切吧。宝玉要去读书,他冷笑道:“你如果再提‘上学’两个字,连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话,你竟顽你的去是正理。仔细站脏了我这地,靠脏了我的门!”去逛大观园,就想着因闻得塾掌称赞宝玉专能对对联,虽不喜读书,偏倒有些歪才情似的,今日偶然撞见这机会,便命他跟来要试试他的才学。
某日忠顺王府的长史官上门来说,“我们府里有一个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在府里,如今竟三五日不见回去,各处去找,又摸不着他的道路,因此各处访察.这一城内,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说,他近日和衔玉的那位令郎相与甚厚。下官辈等听了,尊府不比别家,可以擅入索取,因此启明王爷。王爷亦云:‘若是别的戏子呢,一百个也罢了,只是这琪官随机应答,谨慎老诚,甚合我老人家的心,竟断断少不得此人。’故此求老大人转谕令郎,请将琪官放回,一则可慰王爷谆谆奉恳,二则下官辈也可免操劳求觅之苦。”贾政听完,当场就吓了个半死。不是他太小心,而是忠顺王府,平时就不太和睦,着实是个得罪不起的地方,更没道理为了一个戏子,得罪一个皇亲。但是宝玉这个从来没有一点政治概念的人,又哪里想得到这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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