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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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热 狂(2/2)
    堂克洛德刚刚来得及扑倒在地,免得被他的弟弟撞上,当面认出来幸好街道幽暗,那家伙醉醺醺的,他看到副主教正躺在泥泞的道路中间

    喂!喂!说道这儿有个家伙今天过得蛮快活呀

    他用脚踢了踢堂克洛德,他正摒息着气呢

    醉得像个死猪,约翰说,哈,他可喝足了,活像一条从酒桶上拽下来的蚂蟥他还是个秃子呢他弯下腰看了看,又说原来是个老头!幸运的老头!

    随后,堂克洛德就听见他边走开,边说:看来,理性是个好东西,我的副主教哥哥真走运,又有学问又有钱

    这时副主教爬了起来,一口气朝圣母院跑去,他看见圣母院的两座巨大钟楼在众多房屋之间暗影里高高地耸立着

    他一口气跑到教堂前面的广场,这时反而犹疑不定了,不敢望那阴森森的建筑物,啊!他低声地自言自语道今天,就在上午,这里真的生过那样一件事吗

    这时他才壮起胆子向教堂望去教堂的正面是漆黑一片,后面的天空繁星闪烁刚刚从天边升起的一弯新月,此时此刻正贮留在靠右边那座钟楼的顶上,宛如一只光的小鸟栖息在像被剪成的黑梅花状的栏杆上

    修道院的大门紧闭着但是副主教身边常常带着他那间密室所在的钟楼的钥匙,于是拿出钥匙把门打开,一头钻进了教堂

    他现教堂里好似洞穴一般黑暗沉寂他看见了从四面八方投下来的大块阴影,还现早上举行忏悔仪式时挂的帏幔还没有撤掉巨大的银十字架在黑暗中幽幽光,上面点缀着一些光点,好像是那坟墓般阴森夜空的银河唱诗班后面的长玻璃窗在帏幔顶上露出了它们尖拱的顶端,窗上的彩绘玻璃在月光下呈现出朦胧的色调,似蓝非蓝,似紫非紫,那是只有死人脸上才有的一种色调副主教看到唱诗班周围的这些苍白的尖拱顶,以为看见了堕入地狱的主教们的帽子他合上眼睛,等再睁开来之时,觉得那是一副苍白的面孔在盯着他看

    于是他拔腿就跑,穿过教堂逃开了他觉得教堂好像在摇晃,动弹,充满生机,活起来了每根巨大的柱子都好象变成了又粗又长的腿,用巨大的石脚踩着地巨人般的教堂却变成了一头硕大无比的大象,以那些柱子为脚,在那里晃晃悠悠地走动,那两座巨大钟楼就是它的犄角,大黑幔就是它的装饰

    他的昏热或热狂竟然如此强烈,在这个不幸的人看来,整个外部世界不过是上帝的启示,让人看得见,摸得着,令人惊骇

    有一会儿,他松了口气在走进过道时,他看见从一排柱子后面射出一道红光他飞快地朝它奔去,仿佛奔向星星似的原来那是日夜照着铁栏下圣母院公用祈祷书的那盏可怜的灯他急切地跑到祈祷书跟前,希望从中找到一点慰藉祈祷书正翻到《约伯》那一段,他就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有灵从我面前经过我听见他轻微的鼻息,我身上的汗毛直立

    读着这阴森森的句子,他感觉就像一个瞎子被自己捡来的棍子戳了一样他两腿软,瘫倒在石板地上,想着白天死去的那个女人他觉得脑子里象是在冒出一股股极为可怕的烟,好像他的头变成了地狱的一个烟囱

    有好一阵子,他就这样久久地躺在那里,无思无想,没有办法,像是堕入了地狱,落到了魔鬼的手里最后,他恢复了一点力气,便想躲到钟楼里去,靠近他忠实的卡齐莫多他站起来,由于害怕,便把照亮祈祷书的灯拿走这本是一种渎神的行为,他已顾不得这种小事儿了

    他慢慢地爬上钟楼的楼梯,心惊胆颤,他牵着手里神秘的灯,在这样深夜里,从一个楼梯到另一个楼梯,直登上钟楼的顶上,如果让广场上稀少的行人看了,也会吓得魂飞魄散

    忽然,他感到脸上有一阵凉意,现自己已经爬到了最顶层的长廊门口那里空气清冷,天空中朵朵云朵,大片的白云互相掩映,云角破碎不堪,仿佛冬天河里解冻的冰块一般一弯新月镶嵌在云层中,宛如一艘被空中的冰块环绕着的天舰

    他低下头,从连接两座钟楼的一排廊柱的栅栏当中向远处眺望了一会,透过一片轻烟薄雾,只看见巴黎成堆静悄悄的屋顶,尖尖的,数也数不清,又挤又小,宛若夏夜海面上荡漾的水波

    月亮撒下微弱的光,把天空和大地蒙上了一片灰色

    这时教堂的大钟响起了细微嘶哑的声音,子夜钟声响了教士想到了当天中午,也是一样的十二下钟声他低声自言自语道:啊!她现在大概僵硬了!

    突然,一阵风把他的灯吹灭了,差不多就在同时,他看见钟楼对面拐角处出现了一个影子,一团白色,女人形体,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那女人身边有一只小山羊,跟着最后几个钟声在咩咩地叫着

    他斗胆看过去,果真是她

    她面色苍白,神情十分忧郁她的头和上午一样披在肩头上,可是脖子上没有绳子,手也不再被绑着了她自由了,但她已经死了

    她穿着一身白衣服,头上盖着一块白头巾

    她仰望天空,慢慢朝他走来那只通灵的山羊跟着她他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僵石,沉重得要逃也逃不开她向前走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如此而已他就这样一直退到楼梯口黑暗的拱顶下面一想到她或许也会走过来,吓得浑身都凉了;假若她真的过来了,他准会吓死的

    她确实来到了楼梯口,停留了片刻,凝目向黑暗里望了一望,但他好像并没有看见教士,便走过去了他仿佛觉得她比活着时更高些,透过她的白衣裙,他看见了月亮,还听见了她的呼吸

    待她走过去,他就起步下楼,脚步慢得与他见过的幽灵一样,他觉得自己仿佛也就是一个幽灵他魂飞魄散,汗毛倒竖,手中依然提着那盏灭掉的灯就在他走下弯弯曲曲的楼梯时,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一个声音一边笑,一边重复地念道:有灵从我面前经过,我听见轻微的鼻息,我身上的汗毛直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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