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深刻感觉到了前路艰难。那些世家从李唐以来向来把家族利益摆放在第一位。从来没有一个固定的忠诚对象。破虏军一路攻伐下去顶多把投靠北元的那部分人给剪除掉而世家大族的根基依旧牢牢地扎在民间。一旦破虏军遇到危险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反扑回来。这种藏在暗中的冷箭防不胜防。
“像翟国秀、翟亮这些人表面上风光在家族中却未必排得上号。而那些族里真正掌握实权的全部藏在私底下。这样即便翟宝他们跟错了人家族演一出大义灭亲即可根本无法伤其筋骨!”杨晓荣的接下来的分析与萧鸣哲的想法不谋而合。咬了咬下唇这位一向以鬼点子多而著称的破虏军名将低声道:“并且杨某听说文大人打算在两广之地推广福建那种选举!”
“的确两年前福建就选过一次。敢出头给大宋当官的都是好汉子没白读圣贤书!”萧鸣哲大声应道。心中暗自纳闷为什么转眼之间杨晓荣把话题从两广战局又岔到了选举上。
“两年前咱破虏军势力单薄看不出成气候的苗头来所以当日没人愿意给咱们当官。可眼下破虏军明显有与北元一争短长的实力这地方官还会没人当么?”杨晓荣摇摇头低声点醒。“萧将军请想一旦咱们撤了这地方选举职位会落到谁手里?”
“还不是陈、方、翟、王几家推出来的!”萧鸣哲怒道。对上一次选举留下的好印象被杨晓荣几句话扫荡了个干干净净。广南不比福建北元进入福建时福建第一、第二两大家族陈家和许家舍家为国最后陈、许两家和几十个屹立了几百年的中、小家族灰飞烟灭。所以大都督府于福建北部推行选举时世家在里边的影响非常小。而广南西路却是一路迎降过来的没有经过战争的破坏那些大家族完全可以把握住这次选举的机会取得地方的主导权。
几个低级军官好像有要事前来禀报看见杨晓荣与萧鸣哲讨论激烈远远地停住了脚步。
藤州城内有几处浓烟冒了起来。预备团的士兵们愣愣地望着不知道到了这般境地怎么还有人敢抵抗大军兵锋。
“兄弟我是个粗人文大人对我有恩我自然替他卖命。但咱破虏军辛苦打下来的地盘凭什么让那些世家摘了去?即使我听文大人的命令不抱怨弟兄们同生共死的弟兄也不会甘心!”杨晓荣挥动拳头把地面砸得碰碰做响。
“那能怎么办。咱们领军在外没法让丞相知道咱们的意思!”
“邹将军为什么让咱们这么快推进末将以为就是为了不给翟国秀等人再次投降的机会。但是这样还不够要想让丞相大人的选举办法不被世家大族利用就得来招狠的把能拔掉的全拔掉!”杨晓荣冷着脸恶狠狠地说。
“拔掉?”萧鸣哲一愣眼前的杨晓荣突然变得有几分陌生陌生得有些令人可怕。“屠城绝对不可以那是蒙古人所为。刘子俊知道了饶不了咱们!”
杨晓荣嘿嘿笑了几声冷冷地道:“你当我不知道咱破虏军军规么?屠城这种缺德事情当然不能干。可我也不会让那些世家白占了便宜去。昨天晚上苏刘义找我说他想带着人先进城半个时辰。知道跟你说不过去所以我就默许了他!”
“杨将军!”萧鸣哲出一声怒喝。附近亲卫不知道一向关系要好的二位统领怎么突然就吵了起来纷纷诧异地转过头来观看。
“你你怎么这样做!”萧鸣哲气得脸色白冲着杨晓荣低吼。二人在城外一番交流所耗时间远远不止半个时辰。苏刘义和江淮军残部被世家所卖如今得到机会自然会大肆报复。恐怕这时候城里与几个世家大族有关的分支早被他们连根拔除了。
“好个杨晓荣你真够狠!”萧鸣哲喃喃地骂道。杨晓荣的算盘他终于完全看清楚了苏刘义提前进城即使违反了军规因为他是新人为了不令江淮系将领过于寒心文天祥也不能对他责罚太重。接下来在其他城市的豪强们得知藤州之战的结果自然会组织人马拼命抵抗。而根据福建大都督府的规矩对拒不投降者向来是夺其田产家财分给周围百姓。如此一来大军所过之处哪里会再有世家大族留下广南西路得诸般势力将完全被铲成白纸。
只是这样一来扫平广南西路的战斗会越来越艰难。越向后打破虏军遭遇到的抵抗将越激烈。
“好人你当。恶人我来做。反正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破虏军打下来的地盘被别人平白摘了去。”杨晓荣气不过萧鸣哲的‘迂腐’转过头冲着烟熏火燎的藤州城说道。“刚才就当我什么话都没说你什么话都没听见。出了事情我杨晓荣自己来背不拖累你萧大将军升官财!”
“杨晓荣你***混蛋!”萧鸣哲不顾儒将形象忍无可忍地骂道。赶紧叫过亲兵吩咐他们拿着自己的将令入城整顿军纪。却现几个向来利落的传令兵动作比寻常迟缓了许多。
大火在藤州成烧了起来浓烟笼罩了半边天空。女人和孩子的哭声在烟尘中回荡经久不散。
郁林州几个地方豪门的代表顶着烈日站在破虏军大营外。报信人进去了十几拨破虏军副统制邹洬却一直避而不见。
“将军大人能不能请您再给通禀一声说郁林陈家甘愿输田五百亩以做军资献罪人陈克俭之头请邹大人宽恕陈家管教不严之罪!”一个身穿绿色丝袍头戴镶玉软帽的儒生对着守营门的伙长祈求道。
破虏军军装整齐标识分明。从服色上可以轻易分辨出军衔高低眼前这个军官顶多是名中士与将军差着十万八千里儒生却不得不折节相待。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邹洬兵不血刃入了郁林州却没有答应饶恕守将及其家族的罪过。就在此时郁林州众豪强听到了另一路破虏军在藤州大肆捕杀与北元勾结者家属的消息。众人叫苦不迭赶紧派族中能说会道者到邹洬军中说项。谁知道邹洬闭门谢客既不说杀也不说赦免的条件。
“等着吧你给我多少银子也没有用。将军们开会呢有了结果自然会通知你!”伙长将读书人送上的红包掂了掂又丢了回来“这个咱不敢要军中规矩紧你自己收好!”
“是是小的无礼不该拿这脏物污军爷的手!”儒生模样的人连连作揖陪笑道。“开会是议事么?什么大事邹将军不能一言而决!”
“当然咱破虏军向来不是一个人说的算。要是邹将军能一言而决说不定早把你们这帮忘恩负义的……”伙长用手比了个杀头的姿势“给咯嚓了但参谋长大人不肯你们等着吧快了不会太久!”
说话间只见苗春从大营内板着脸走了出来后边跟着陈复宋、方胜等几个水师低级将领。
“哪个是陈长卿!”陈复宋黑着脸叫道。
“在下是在下是见过将军大人!”绿丝袍扫了一眼陈复宋胸甲上的金花知道他的官职不低凑上前施礼。
“怎么你也姓陈!”陈复宋鄙夷地骂道。“邹将军给你们两条路第一把家中所有田产自留五百亩其余无论水田、旱田还是山地皆以三钱银子一亩由官府收购统一分给百姓耕种!此后广西各地与你等各家有关武将要他们见到破虏军旗帜立刻投降别继续给北元卖命!”
“啊!”陈长卿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没昏了过去。大族们全凭对土地的控制权来控制周围的佃户失去了土地拿什么要百姓俯听命?到时候甭说趁着选举的机会混到官府里估计连投票的资格都未必能捞到。
正惊惶间又听陈复宋大声说道:“第二你们阖族搬迁去找家族中能人投靠破虏军不阻拦。大伙凭本事打打完了再坐下来谈条件。有本事你就将土地家财全夺回去没本事战败了就自己抹脖子别给大伙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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