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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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宋江正身
    (起点中文网更新时间:2004-10-13 21:56:00 本章字数:4468)稍顷,宋江收泪道:“太尉,小可并无大恶,何以不假饶恕?”高俅骂道:“祸国殃民的贼!我若饶恕了你,只怕天理不容。”宋江闻言,扑通一声跪倒,连连顿首,哀告道:“人皆有恻隐之心,太尉何以独异?”高俅道:“与贼怀柔,好比与狼为善,你当我是东郭先生?”宋江泣道:“无论如何,但请太尉高抬贵手。小可留得命在,作牛作马,在所不辞。”高俅并不作答,怒哼一声,掉头出去了。宋江急叫道:“太尉留步!大人倘能作美,小可些许家私,情愿尽献大人。”高俅驻足道:“你有家私几何?”宋江道:“黄金千两,白银五百担,珍珠细软无数。”高俅道:“收藏何处?”宋江道:“悉在山寨舍房。小可不吝钱财,但求留活命,叩望太尉成全。”高俅勃然变色,叱道:“你好大胆!公然收买朝廷命官。莫不成你当我是宿元景?”宋江一阵错愕然,顿时口哑。

    少霎,高俅又道:“你行贿宿元景,以物移其志,教他为内应,蛊惑君父,混淆黑白。你道,你该不该死?”宋江默然半晌,徐徐道:“我观满朝文武,执忠秉义者,不过宿太尉一人。其余俱皆酒囊饭袋,不值一提。我孝敬宿太尉,只为他这份忠义。”高俅冷笑道:“忠义忠义!他若果然忠义,怎到得与贼寇为伍?”宋江愤懑道:“太尉,休要出口伤人!宿太尉天大的好人,怎容得你诋毁?”高俅不愠不火,悠然道:“话到嘴边,不吐不快,我且教你知些端倪。那宿老迂腐,自打西岳降香,竟与贼寇沆瀣一气,早也曰招安,晚也曰招安。皇上是以不悦。及至上把招安,陈宗善辱没王命,那老迂腐冷嘲热讽,百般奚落,语多洿哗。圣上一怒之下,遂将他打进鸿胪寺,敕令面壁思过。现如今,敢情他颂经不绝,手打木鱼,一派悠哉游哉。”宋江缄口无语。众人见说,方省得中间一段缘故。

    正唏嘘间,囚车一人大骂,道: “直娘贼!狗皇帝有眼无珠!宿元景恁好的官,竟将他打入囚牢!”说罢,口里哇哇大叫。把眼觑时,却是李逵嘈吵。高俅不免发作,喝道:“狂妄山贼,竟敢辱骂圣上!来人,拖下去斩了!”刀斧手应声而出。宋江大惊,跪地求饶。李逵叫道:“哥哥,求鸟饶?铁牛死便死了,有鸟打紧?”宋江一旧求饶。高俅目不斜视,把手一挥,差拨刀斧手行刑。刀斧手揪出李逵,望寨外搡去。宋江嘶喊道:“铁牛,铁牛……”李逵喋喋大骂,一晃去远了。

    既而,宋江整顿颜色,回转头来,央道:“高布兄弟,念及往日情义,好歹劝劝太尉,饶恕铁牛一遭。”高布道:“太尉一言九鼎,万金不能易其志。我去劝话,只怕徒劳无益。”宋江道:“好歹去劝一劝。”高布敷衍道:“就去,就去。”语毕,慢慢蹙近高俅,打几句话。话未了,高俅板起脸孔走开了。高布暗舒一口气,折过宋江跟前,胡诌数语,打发了他。宋江脸色疾变,睃了高布一眼,满目锋芒。那锋芒稍纵即逝,转瞬间回复平静。高布一凛,激灵灵打个冷战,暗想:“好怨毒的眼神!”不觉心有余悸。

    宋江再不搭讪,陡然大叫:“如玉,如玉姑娘,花月楼的如玉姑娘。”众人听了,如坠云里雾里,不知所以。高俅一惊。宋江又叫:“铁牛若是死了,如玉也得死。”高俅道:“你待怎地?”宋江道:“无他,一命换一命罢了。”高俅冷冷道:“你要挟我?”宋江干笑一声,道:“不敢。铁牛一介卤人,死不足惜,只可惜那美人儿,开得浓艳之际,忽然夭折。嗟乎,嗟乎!”高俅道:“好极,好极!人道宋公明狂侠,今日始见,当真开眼界了。”宋江笑道:“你既知我好处,倒省却许多烦恼。”高俅道:“你与柴进勾搭,长年‘小吏小吏’,终日‘罪人罪人’,摆出一副假道学嘴脸,赚尽江湖人心。如今除下面具,终不怕众人背弃?”宋江打个哈哈,朗声道:“低声下气,原非宋江所长,囿于大官人指使,不敢有违耳。”众人听了,方始醒悟。

    高俅道:“你本性张狂,碍于柴进,方才未曾发作。若不然,早闹翻天了。目今柴进势尽,管束不得你,早晚须有一反了。本官深知其害,焉能纵虎归山?这一把,留你不得了。”宋江神态自若,轻描淡写道:“冤枉。自打梁山兵败,宋某便心如死水,情愿老死山林,哪有造反的心思?”高俅驳道:“耍的好嘴皮子!且看你虎视鹰瞵,必是野心勃勃之徒。今说情愿归隐,兀谁信你则个?我为国祚计,不能不除掉你。”宋江振袖道:“大人如不置信,宋江情愿流放,刺配边疆,死而无怨。”高俅道:“你的说话,当真与否,老夫无暇追究。奈何童谣有云,‘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字字句句,道的是你。老夫岂能不防?”宋江道:“童谣所指者,原本柴进,而非宋江。”高俅呵呵一笑,道:“你当我三岁小儿耶?”宋江不慌不忙,应道:“家木者,柴也;水工者,进也。不是柴进而何?”众人闻言一怔。高俅道:“家木者柴,倒说得通。水工者进,多少牵强附会了。”宋江道:“向来水流向前,只进不退。故云,水之所工者,进也。”高俅听得在理,暗暗惊心。

    良久,高俅复道:“你与柴进,情同手足,如今他势颓了,你便反咬一口。试问,情之何在?义之何在?”宋江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梁山大势已去,再不投诚,更待何时?”高俅道:“你若果然归顺,也无不可,且先割下吴用人头,我便信你三分。”吴用一怔,木立不动。宋江愕道:“我与学究至交,岂能害他性命?”高俅道:“你不害吴用,缘何独害柴进?柴进于你有恩,与你推心置腹。你知恩不报,反倒昧心下毒手?何也?”宋江怫然道:“大人,休要无中生有!”高俅哦一声,切齿道:“却才众目睽睽,你百般诬赖柴进,不是恩将仇报而何?七八日前,滩头混战那时,你见柴进受擒,也不施救,两眼视若无睹。试问,你良心安在?莫不是给狗叨了去?”宋江瞠目结舌,急切无词。众人见状,俱皆暗生鄙夷。

    高俅道:“似你这等不仁不义之人,留来何用?来人,推出去斩了!”军校高声唱喏,打一个唿哨,径蹴牢笼,提了宋江,望寨口推去。宋江挺直腰杆,狂笑而出。吴用喊道:“使不得,使不得……”奈何无人理会。寻而又道:“朝廷要犯,骤杀不得。”高俅冷笑道:“要犯?”吴用道:“正是。道君钦点的犯人,岂可擅杀?”高俅好笑,道:“莫说他不是朝廷要犯,纵然是了,本帅手掌生杀大权,斩了他,胜似捏死一只蚂蚁。”吴用暗慌。高俅道:“今番挥师前来,所为柴进一人耳。其余贼众,皆不足道。”吴用好生惶急,苦思对策。觑宋江时,已然推出午门,望北蹙去了。吴用心下一凉,万念俱灰,犹如置身冰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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