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奇才施耐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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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小诸葛巧施连环计 燕紫绡勇护铁浮(2/2)

    黑袍汉子听毕一惊,不觉脱口答道:“贫道贱号,足下从何而知?”

    瘦汉“唧唧”一笑,也不答话,又走到那红脸汉子面前问道:“老兄这副尊容倒也不俗,不枉叫一个‘金铛天王’项鼎,比起乃祖‘八臂哪叱’项充的大名强得多了。”

    没等那项鼎答言,瘦汉早又踅到那个衣衫上画着白虎的委琐汉子面前,“唧唧”笑道:“至于足下,想必便是梁山泊飞天大圣李袞前辈的血裔——有名的‘银戟太岁’李鼐李家贤弟了!”

    说着,撇下那丈二和尚般呆呆立着的李鼐,转过身来,撇着眉、吊着眼、斜睨那黄脸病容的汉子说道:“唧唧,老弟,正定县四魔洞里,就数你这娃儿最不争气,练了七八年五禽功,还是一副痨病鬼样儿,当了四五年火功道人,却只使得一根扒柴捅灶的铁钩!唉唉,枉担了一个什么‘大罗神’鲍洪的虚名,倘若乃祖‘丧门神’鲍旭泉下有知,好不愧杀人也!”

    听了这香揶揄,那黄脸汉子哪里忍耐得住,双目一瞪,摆一摆手中铁钩,对其余三人叫道:“樊大哥、项大哥、李家贤弟,这瘦鬼必是朝廷奸细,俺弟兄们潜藏多年,竟被他探出底细,不如合力将他除掉,以免将来惹出祸患!”

    樊钟、项鼎、李鼐三人一听,点点头,各各掣动手中兵器,“噔噔噔噔”旋风一般跃了过来,立时将那瘦汉围在垓心。

    瘦汉不惊不惧、不慌不忙,稳稳地站在地上,一边“唧唧”乱笑,一边说道:“唉唷唷,我说你们这四个不争气的蠢汉!说凭你们那三脚猫功夫,也不曾在哪里闯出个名儿,却在此地撒野逞能!至元五年鹿邑之战,你们四人在棒胡军中与元兵赌斗,被那元朝的荡寇总管庆童一杆枪杀得落荒而逃,这位‘大罗神’鲍洪鲍贤弟慌得连腰间的木质飞刀亦忘了使,这段公案,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如今你们要仗着这点儿武艺去投奔滁州红巾军大营,不去买几把香纸蜡烛,三步一拜、五步一叩。却在这荒村之中,当着几个妇人书生卖弄能耐,那还有什么出息?”

    樊钟到底年长几岁,听他说得蹊跷,心中一动,连忙挥挥手拦住项鼎、李鼐、鲍洪,拱一拱手问道:“请问壮士,俺弟兄们的姓名、来历你已然说得凿凿有据,不知足下又如何打探得如此详细?”

    瘦汉也不回答,接着反问道:“你们四人果真是要去投那滁州大营?”

    樊钟点点头道:“千真万确。”

    瘦汉续道:“那么——你们也不打听打听,俺是何人?”

    樊钟忙道:“适才只顾与那官兵争斗,一时失了动问。”

    瘦汉问道:“既然你们要去投军,却为何不直奔滁州,偏在这里找官军赌斗?”

    樊钟道:“俺弟兄们白衣投军,无有尺寸之功,只恐营中豪杰嗤笑。于是沿路打探,恰巧昨日路过青州之时,见那无常鬼般的元将率着一干朝廷鹰犬鬼鬼祟祟地直奔此地,俺们觉着其中大有名堂,于是暗中跟踪,不想却是为了这尊铁浮图大炮。俺们几个便指望杀了狗官,夺了大炮,带到滁州大营,以作进见之礼。”

    瘦汉点点头道:“哦哦,原来如此,难得诸位一片苦心。”

    樊钟问道:“听你之言,仿佛与滁州大营颇有瓜葛,还盼赐告姓名来历。”

    瘦汉唧唧笑道:“你猜得不错!不过,樊大哥未免忒小觑了俺,说出来只怕要吓你一个趔趄,俺乃是滁州大营正印先锋、都元帅帐下八路接引使、名闻江湖的神偷‘灶上虱’时不济时大英雄!”

    樊、鲍、项、李四人一听,不觉又惊又喜,一齐撇了手中兵器,冲着时不济倒头便拜,嘴里叫道:“原来是时大哥!想不到在此相遇,小弟们不识尊颜,多有冲撞,还望多多海涵!”

    时不济见状,忙不迭地将四人一一扶起,笑道:“唧唧,休要如此,休要如此,当年梁山兄弟不打不相识,如今俺们梁山后代是越打越亲热,快请起来,俺这里还有一个故人等着把手叙旧哩!”说着,便走到施耐庵身旁,拱手唱了个大喏道:“施相公,真是山不转路转,刚刚离了那孙家嫂子的酒店,不想阴差阳错,又在此处相遇,你我缘份可是不浅!”

    这一阵,施耐庵帮着凌元标夫妇,忙着将那土穴中的铁浮图大炮拖了上来,拆零装了箱子,刚刚事毕走了过来,瞧着时不济做张做致,与樊钟等四位好汉逗趣,心中正自发笑。此时一见时不济走过来寒暄,立时勾起了心中许多疑团,连忙执手问道:“时大哥,你不是与朱元璋元帅一众回了大义集么?却如何转眼又到了这里?”

    时不济点点头道:“俺既是帐下八路接引使,岂可在大营中坐吃军粮,离店之后,都元帅便派了俺一桩紧要差使。”

    施耐庵忙问:“却是什么样的差使?”

    时不济道:“施相公有所不知:你道俺那都元帅朱元璋为何听了大义集捷报,却要急匆匆返回大营?”

    施耐庵道:“据‘百室先生’所言,乃是未雨绸缪,防备刘哈剌不花再度进袭。”

    时不济摇摇头道:“差矣、差矣!‘百室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想那刘哈剌不花劫营受挫,便要卷土重来,也须喘口气儿,都元帅何必急得那般模样,连夜便要回营?分明是另有重大的军情。”

    施耐庵见他说得郑重,也不插言,只是注目聆听。

    时不济续道:“那一日刚出店门,都元帅便悄悄与俺说道:‘你说说,义军若是在大义集破了刘哈剌不花,过了昭阳湖,东下邳县、泗阳,何人最怕?’俺答道:‘自然是元顺帝那老儿’,你猜都元帅说甚的来?”

    施耐庵道:“时大哥一语中的,朱元帅自然赞许不置。”

    时不济把头摇得拨浪鼓也似,笑道:“施相公你又错了。都元帅不仅不赞俺讲的对路,反而骂俺糊涂,他说:‘本帅一旦东进,最怕的便是那吓天大将军张士诚!’”

    施耐庵听毕大惑不解,忙道:“同是造反义军,滁州军节节取胜,应该高兴才是,怎的说他会怕起来呢?”

    时不济道:“俺当时也不以为然,待到都元帅一番剖析,俺这茅塞便豁然开了。”

    施耐庵忙问:“朱元帅讲了些什么?”

    时不济道:“他道那张士诚盐贩出身,自幼患得患失,起事以来,借助天时人事,占了淮泗、两浙,不思进取,这些年竟关门作起皇帝梦来,手下一班骄兵悍将,也都去追逐荣华富贵,无心再去打仗。倘若滁州军一旦东下淮泗、两浙,此人一定会大起恐慌,害怕本帅占了他的地盘,抢了他的宝座!俺一听之下,不觉恍然,忙问道:‘他怕由他怕去,干俺滁州军何事?’都先帅皱着眉叹道:‘唉唉,人心难测,倘若此人铤而走险,降了蒙古朝廷,我军将腹背受敌,抗元伟业只怕从此多事了!’听到此处,俺方才明白都元帅为何要星夜回营的道理。说来也巧,刚刚走到半路,派到牛栏岗大营的探子便来报讯:张士诚半月前已与元廷暗通款曲,打算接受皇帝老儿御赐的江浙总管、一字并肩王的封号,投降了朝廷。”

    施耐庵听了这席话,不觉击节叹道:“好一个无耻的张士诚!好一个洞察秋毫的朱元璋!”

    时不济道:“施相公休要叹息,事儿还多呢!探子还说:为了与官军一齐偷袭大义集,张士诚记起这位曾经有恩于他的凌家贤弟,决意诓走他祖传的铁浮图大炮,已然派出他那二弟、三弟北上青州了。”

    施耐庵一听,心下豁然,点点头道:“哦哦,怪不得时大哥到了此地,却原来也是为这铁浮图大炮。”

    时不济道:“其实也不尽然,当时都元帅一并交给俺两桩差使,除了跟踪张士信兄弟之外,还有一桩,便是滁州大营数日前接到饮马川大集卢起凤大哥的荐书,说是‘正定四魔’克日投奔义军,都元帅怕他们走错了方向,命俺沿路接引,不想无缘凑合,可可儿两桩事一齐在此处了结。”

    施耐庵听了也觉高兴。樊、鲍、项、李四人听到此外,连忙围上来,再次谢道:“时大哥冲冒艰险,接引俺弟兄投军,实实感谢不尽。”

    时不济摆摆手,一把拉住鲍洪的袖子,将他拖到燕紫绡面前,说道:“燕家弟妹,休看这位鲍家兄弟形容不佳,他便是你的救命恩人!”说着,举起手中两柄木刀笑道:“莫要小觑了他这木头削的捞什子,这可是他的成名暗器,叫作‘兽炭锁骨刀’,脱手一掷,便是善于听风辨器的名家好手,亦自防备不得,一旦发出,虽不能致人死命,那刀刃上的黑粉有破血的奇效。弟妹在那小屋之中受难之时,俺正自从屋檐下破窗而入,他的飞刀已然从门外抢先掷出,倘若再慢一步,贤妹即或不被玷辱,只怕那察罕一时恼怒,也会一掌将你置于死地!”

    燕紫绡一听,不觉肃容正色,裣衽谢道:“鲍家大哥救命之恩,俺夫妻没世难忘,请再受俺一拜!”说毕,褰裙扑地拜了四拜。慌得鲍洪连连叫道:“大嫂休如此,折杀俺了!折杀俺了!”

    凌元标也走上前来,与鲍洪等人执手道谢。施耐庵则从时不济手中接过那柄木刀,仔细看去,只见它乃是上好的椆木削成,长不过四寸上下,刀刃圆浑,亦不见何等锋利,依稀沾着一层黑粉。他回想起刚刚发生的那许多情事,不觉心中暗暗惊异:这呆钝木刀,放在鲍洪手里,不仅能在须臾之间割断凌元标、燕绿绫臂上的绑绳,且在脱手一掷之际,锲入那察罕帖木儿的后颈、腰脊,此人手腕的力量和贯气入物的功夫,委实非常人可比!

    正在此时,忽听得燕绿绫一声惊呼:“哎呀,不好了,伯母和侄儿不见了!”

    这一声惊叫,把众人吓了一跳,这一阵只顾着与官兵争斗,竟把那一老一少忘了个一干二净,此时四处搜寻,却哪里见得他们二人的踪影?

    凌元标、燕紫绡叫一声“苦也”,禁不住顿足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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