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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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帝王的亡事(2/2)
    蔡京的复出和被宠信,首先是他的艺术才能让徽宗钦佩。还是端王的时候,作为书法大家的赵佶就曾花费两万贯,买过蔡京的书法作品。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作为文人和小人的蔡京,深深了解并迎合徽宗的个性和喜好,而这正是正直之士所不齿的。有一次,徽宗拿出一些玉器来,准备在国宴上用,又怕有人说闲话。蔡京看出了他的心思,说天子本来就应该享受,几件玉器算个?何况在国宴上用,就是有人说也不用理睬。蔡京还引经据典,引导徽宗消费。蔡京说,《礼记》上的“唯王不会”的“会”指的是会计的会,君王过分节俭是可耻的。作为感性四射的文人的徽宗,在听了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后,对其殷实的五千万贯国库的挥霍程度,就可以想像了。

    唐代有个名叫仇士良的大宦官,告老还乡时对其他宦官传授了盗用皇权的手段。他说,侍候皇帝的要点就是不能让皇帝有闲暇。皇帝一有空必读书,接近儒臣,这样“否属恩且薄而权轻矣”。应该用声色犬马、宝物财货“蛊其心,极侈靡,使悦不知息”。皇帝一旦沉溺于享受,那么使“万机在我,恩泽权力欲焉往哉?”蔡京显然对这种盗用皇权的手段烂熟于心。

    徽宗即位不久,开始向周边发动战争,希望有所作为,然而效果却不理想。尽管对吐蕃和西夏的战争取得了一定胜利,但后来的联金攻辽,却打错了算盘。政治上的难以建树,消磨了徽宗开始执政时仅有的那点兴国热情。帝王至高无上的身份,又为他随心所欲提供了极为便利的条件。所以,与五百年后的明朝天启皇帝醉心于木匠事业一样,这个时候他更多地将精力花在个人嗜好上。无疑,作为艺术家的宋徽宗,是极为成功的。他在绘画上有极深的造诣,为后世留下了一系列稀世珍品;书法上各体俱精,还独创了“瘦金体”。但作为皇帝的宋徽宗,却是失败的。他肆意纵欲,生活上越来越不检点,像唐宋文人一样徜徉于勾栏妓院。宋江曾亲眼见证了这一幕。宋江和柴进等人找到了天下第一“二奶”李师师那里,希望走走上层路线把梁山兄弟招了安,工作还没谈就见来报:“官家从地道中来至后门。”天子身穿龙袍,连便装都不换,“教太子在宣德楼赐万民御酒,令御弟在千步廊买市,约下杨太尉,久等不至”,就独自来嫖娼,真是“轻佻”到了极点。他还迷信道教,曾经扮为道士玩乐,在给浪子燕青的豁免凭据上,就签下了道君皇帝的字样。

    宋徽宗追求自己的旨趣是他的自由,但不能因此而弊国凋民。任何一件事情绝不会因为其细小无关痛痒,就不会成为祸端。比如,一个官员往往被人从小小的爱好入手,就牵引着走上了不归路,可见慎微、慎初、慎独是多么重要。宋政和初年(公元1111年),徽宗不过和蔡京的儿子蔡攸开了个玩笑,说是喜欢奇山怪石,就被蔡京紧紧抓住,大开进奉之风。由此,直接引发了方腊起义,各地的反抗也此起彼伏,加上外交上的失利,金人寇边,北宋江山终于断送在徽宗手里。

    宋元丰五年(公元1082年)农历十月初十,宋神宗到秘书省观看那里的李后主像,见其风流倜傥,不胜感叹。此后不久,神宗的第十一子赵佶出生。有野史记载说,赵佶出生的前夕,神宗梦见李后主前来拜见。一向相信天命的宋朝人,怎么就没找个算命先生占上一卜,算算吉凶呢?45年以后的1127年,中国人津津乐道的轮回报应居然应验,梁山英雄所要“忠心报答”的“赵官家”——已成为太上皇的宋徽宗赵佶,与曾被北宋俘虏的南唐诗人皇帝李煜以同样的方式,成了风流的亡国之君,被入侵之敌掳走,最终客死他乡。

    一个国家领导人,如果把过多的感性气息带到理务中,始终把个人放在世界的中心,一味致力于雕虫之道,终不免失败的结局。李后主、宋徽宗、天启帝的悲剧在于过分地放纵了自己的私欲,没有严格地将个人爱好和国家需要区分开来,从而无法正确看待和处理公共利益。

    其实,任何一个朝代的灭亡、一个组织的败落、一个人的失败,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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