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圣叹在《贯华堂水浒传》第三十九回回前评内写道:“写急事不得多用笔,盖多用笔则其事缓矣。独此书不然,写急事不肯少用笔,盖少用笔则其事亦随解矣。”该回叙述的是梁山好汉劫江州法场。在开刀行刑前偏用慢笔:打扫法场、点土兵刽子手、狱官禀请监斩、呈犯由牌、判斩字;胶水刷头发、绾鹅梨角、插红绫纸花;长休饭、永别酒,推拥出来;到法场、怎生坐地、众人看犯由牌……俞万春对此法领悟得不错,试看《荡寇志》中描写陈希真父女为躲避高衙内亲事东京出逃:陈丽卿的武装配备及男装打扮、高衙内吃酒留宿、麻翻高家众人、痛下杀手、高府一番来人来接、杀人、装备马匹、静等、做法兴雾、高府二番来人接、再杀人、出门、反身入门关门、翻墙出来。作者极尽跌宕能事,虽有点过分繁琐,倒也是下了功夫,但比起水浒来还是少了一分精神。
金圣叹对《水浒传》有一类较重要的修改,那就是人物语言的间隔断续,该得很是生动,给全书增添了不少神采。入第五回鲁智深火烧瓦官寺,有此一段:“那和尚便道:'师兄请坐,听小僧……'(夹批:其语未毕)智深睁着眼道:'你说,你说!'(夹批:四字气忿如见)说:'在先敝寺,(夹批:说字与上听小僧,本是接着成句,智深自气忿忿在一边,夹着你说你说耳。章法奇绝,从古未有。)……”俞万春依样而行,在《荡寇志》里多处可见类似断句,却有些生硬呆板,与全书行文不协调,此处不一一列举。
《贯华堂水浒传》总是用李逵的率直映衬宋江的伪诈,俞万春完全继承,但没有前者含蓄。
《荡寇志》中的地名与行政区域划分基本上是清代的规制,作者胸中有一副地图任他安排兵马、谋划行军路线、安排战场所在。也许俞万春觉得书中仅描写行军作战似乎少了点什么,就加了阴秀兰偷情一段,安排了一个虔婆、引入了矮墙和春宫画,让人想起潘金莲和李瓶儿偷情的细节。稍有不同的是俞万春大概比较熟悉当时江南一带暗娼设局骗财的方法,所以将骗局和奸情结合起来,可就是不伦不类,生捏硬造。仔细审视,这段文字和全书的发展没有多少关系,是作者为了凑趣故意多此一案,非驴非马,成为全书最大一处硬伤。
俞万春在塑造人物方面流于表面化,比如陈丽卿,除去女子的形貌,丝毫觉不出女儿气;云天彪就是按关云长的造型来的;宋江写得倒是伪善狡诈,吴用多谋,其他梁山好汉除少数外都成乌合之众;其他人物更是单调,总体给人印象不深。
这位忽来道人还是有点才能的,不过他的才能用错了地方,如果他倾二十年之功用在另一个较好题材上,比如世情小说,说不定可以写出更好的作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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