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苞从白布后转了出来,提矛纵马直抵沙场,就好象真的解完了溲重新上场一样,大声自语道:“唉,到底要小解,精神爽了不少。小马,来吧!”说罢,舞动长矛。毕竟二十余岁,血气方刚,抖擞精神,尤其已知马超是个猛将,更不敢小觑他,一上来就用了十分之力,一条雪白的丈八长矛舞得银光四射,连地上的尘土也被吸得翻腾而起,矛头直指马超的分心之处,“小马看看老张的手段!”这一枪看得出非但力大枪快,而且功力深厚,没有高超的武艺和久战沙场的经验是经不起这一家伙的。
马超只当他仍是张飞,但觉得此矛的出法与刚才虽然相同,却感到风格颇有相异之处,干净利索。暗忖道:张飞这家伙解了个溲倒有点名堂,力气也大了不少。便紧忙起枪,“黑脸慢来!”
“嚓啷……”两柄家伙碰在一起就象粘住一样分不开来,有顷方才拚力枭开。马超想,本来和他总是可以占些上风,稳稳地招架开,怎么去了这一段时间,他就有了这么大的力气?马超想不出所以然,又无暇多思,便也使劲向张苞发了一枪。
小憨自恃力大艺高,毫无惧色,只是轻轻地一挡,只听得“当”的一声,就把金枪给枭开了。马超如何甘心,第二个回合马超也用浑身之力向张苞当胸刺去,张苞一点也不含糊,横矛迎了上去,可一下子也无法掀去,也要兜个圈子的工夫才能甩开。两个人的武艺的确不分上下,不论谁招架,都不能马上摆脱,一枪一矛,难分胜负。
如此激战的场面,看得两旁旗门下的将士喝彩不叠:“咱们马将军好哇……”“咱们三将军厉害啊……”
张飞躲在白布后面,只闻厮杀之声,看不到二将搏战,深感遗憾。但听得大家都在叫“三将军厉害”,张飞也着实为儿子高兴,为自已自豪了一番,觉得儿子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称得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思量道:让儿子和他打上百十个回合,那时我再出马就可以取胜马超了!
两旁旗门战鼓咚咚震耳欲聋,喊杀声声响彻云霄。一直打到太阳当顶,二将仍是精神振奋如初,不可开交。小憨想,打到现在足有百来回合了,看来是赢不了他的,不如回去请父亲出马再战。但如何走呢?有其父,必有其子,小憨倒也很会演戏,突然卖了个破绽收回长矛,对马超说道:“小马,慢来!喔唷……”
马超看他又是这副模样,又不知要有什么花样出来了,收转金枪问道:“黑脸又想如何?”
“小马啊,不是老张打不过你,我要出恭去了,待老张用毕再来与你拚个胜负!”
马超想,你一会儿小便,一会儿大便,忙个不停,这里又不是酒宴可以随便离开,老实说战场上只知道你死我活,哪有这么客气!便将脸一变,大喝一声道:“黑脸,酣战之时,岂可擅离!来,见个高低再走!”说罢便要起枪。
张苞哪来理你,圈转马头对他一扬手,“这可由不了你小马了!”驰马跑回了旗门。
来到白布后面,张苞得意道:“老子,儿子回来了!”
张飞夸奖道:“不愧为老张的儿子!儿子如何回来的?”
“老子啊,儿子用的是‘出恭’之计。”
老子解溲,儿子出恭,真是一对宝贝父子,张飞开怀笑了起来。心想,儿子非但本领好,而且动出来的脑筋也不比我差。又赞道:“好一条‘出恭’计,有出息!”
且不说张飞父子怎样一唱一和,却说马超单枪独立于战场之中,等了一会,不见张飞出来,只知道张飞走到了白布后面,是不是“出恭”不得而知。暗思道:俗话说,出恭出恭,一直向东。莫不是张飞打不过自己,趁这机会躲在白布后面不敢出来了。马超也是个爽快人,时间一长就有点耐不住了。估摸着已有出一次恭的时光了,便点马向对阵行去。
突然一声炮响,张飞挺矛拍马而出,到跟前朗声道:“小马真乃大丈夫,先让老张小解,又让老张出恭。如今老张浑身轻松,一无牵挂,正可与尔拚死一战!尔且看枪,”张飞长矛一抖,风声大作,直刺马超咽喉。
马超起枪,“嗒啷……”紧紧招架住长矛,觉得矛上的份量又长了二成。暗想,这黑脸果然有道理,刚才小解后顿长三分力,此时大解后又长了二成,这黑脸搞的是什么鬼花祥,必有妙法。其实,并无妙法,只不过他们父子二人轮番交战都是生力,而马超一敌二,毕竟半天下来气力大大消耗,所以觉得张飞每走开一次就长几分力,不过是心理作用而已。
从此时开始,张飞与马超方才打了个平手。张飞沾不到便宜,暗暗叹道:马超真不简单,半天下来还是这样勇猛过人,看来拚力气是打不过他的。两人一来一往,一口气打到太阳偏西,愈战愈勇,又打了一百余合,战得马上二将都是汗流浃背。张飞见马超仍是精力旺盛,毫无休战之意,便思:似这样打下去非但无法取胜于他,而且天一黑很可能失手败北。但不战又不行,老师限我一日取胜有功,今日打了一整天不取胜全功尽弃。看来要连夜交战,倘若马超不肯,那我就可向老师交代,明日取胜仍是有功。想到这儿,张飞点住金枪,大声道:“小马,今日天已垂暮,尔便怎样?”张飞希望马超说一声明日再战,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回去了。
可是马超从不提出休战的,因为所遇对手非死即逃。今日战了一整天,大家都感到很疲倦了,他以为张飞在试自己的胆量,一流名将岂甘示弱!故尔反问道:“黑脸以为如何?”
张飞想,吓唬他一下。“夜战如何?嘴上说夜战,口里恨不能叫马超说不战。
马超何曾怕过别人。你说要夜战,马超立即反问道:“黑脸!敢夜战么?”
张飞叹息一声:小马真是龙马精神,如此好斗倒是少见。老实说,我嘴里不说,心里己经认输了。既然吓不退他,那只能自认倒楣,还得拚着性命苦战一夜。张飞只得硬着头皮应道:“老张杀得性起,正要挑灯夜战。小马,腹中可曾饥饿否?”
马超想,象我这种体魄,一天到晚不吃一顿能够过得去,几天的食肴并在一起也吃得下,这是一个素有训练的良将应该具备的起码条件。不过你这黑脸的良心还算不错,打仗还要顾及别人的肚子饿不饿,只要你能坚持多久,我就奉陪你多久。“黑脸饥饿么?”
张飞想,肚子倒确实有点饿了,但关键还在于体力不支,要想积蓄些精力。便肯定道:“老张稍觉腹空了。”
马超暗思:是啊,你怎么会不饿呢?一会儿小便,一会儿大便,早晨吃下去的那点东西早给你排泄光了。再说,十足打了一整天,我也觉得很饿了。我马超打仗喜欢吃饱睡足,那才算得上真正的决战,否则赢了也称不上是名将的气概。既然大家都有点饿了,那就回去填饱了肚子再战。说道:“黑脸不如彼此回去饱餐之后再行挑灯夜战,尔以为如何?”
张飞还有什么异议呢?“好,一言为定!老张决然奉陪到底!”
夜战,尤其象这种规模的夜战,在三国中并不多见,是一桩极难得的事情。二员虎将都不服气,也不甘心等到天明再战,而且张飞还有军令在身,所以,只有用夜战来决出胜负,双方议定,各自拨马回转旗门。
虽说是夜战,但并不是一句空话,而要准备下许多夜战的条件。过去,我也曾看到过“葭萌关挑灯夜战”的图画,上面画着张飞和马超二马交战,两边各有几个小卒手提灯笼为他们照明。其实,图画只是一种艺术写照,真正的夜战并没有这么简单,光靠几盏灯笼照明,这么大的战场,近则妨碍二将交战,远则看不清楚。实际上今番夜战两军都很积极,从旗门的两旁开始挖土坑,一直挖到两军旗门的中间,土坑内架上一大堆木柴,然后点燃,这样两军旗门间的这个战场上火光熊熊,照耀如同白昼。人多势众,没多大工夫就一切准备就绪。
马超回到旗门,架枪下马,一不除盔,二不卸甲,就在旗门下的皮靠椅上坐下,尽管一整天下来也够倦乏的,但仍是双目炯炯。手下带走战马,自去喂料饮水。马岱见他收兵回来,问明还要夜战,便说道:”兄长,张飞败形已露,何必匆匆夜战,只管歇息一宵,来日取他首级未晚!”
“啊,贤弟,兵贵神速,今日黑脸张飞势力已退,难以持久,为兄特要与他夜战。若然留待来日再战,只恐养成黑脸锐气。”
“兄长挑灯夜战,只恐不利。”
“贤弟休要长他人威风。忆昔日六战渭桥、激战痴虎上将许褚,杀得他袒胸露臂,何惧张飞一武夫耳!贤弟只管放心,愚兄今晚定取黑脸首级!”
说起许褚来,的确称得上是曹操手下首屈一指的大将,当年马超与他从马上战到地上,从长兵器到短兵相接,杀得天昏地暗,还是马超占了上风。所以一旦提到“六战渭桥”,马超就感到十分自豪,这是他一生中闪耀着光彩的一页。从此以后,马超未逢对手。今日遇到张飞,果然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马超要借此机会再扬一扬威名,显一显本领。
《三国》这部著作有这样一个特点,就是在各将之中没有绝对的是谁武艺最高,而只在某一时期和某一阶段这个范围内谁表现得最突出就是最勇猛,其他大将不论是劣将或名将都只能作陪衬。就拿关、张、赵、马、黄五虎大将来说,在千里寻兄这段不寻常的日子里,关羽做了好几桩惊天动地的事情:白马坡斩颜良、拖刀诛文丑、过五关斩六将、古城刀劈蔡阳以及战长沙……这些事例充分表现出了他的大智大勇,有盖世无敌之气概。曹将中许褚、张辽等名将都莫当其锋,愈加显示了关羽的高大形象。而战吕布矛挑紫金冠,长坂桥独退百万曹军,督帅水军入川,以后的酒醉败张郃……描绘了一个由鲁莽的名将到智勇兼备的主帅成熟、完善的过程,尽管关羽无敌于天下,也有古城之战招架不住张飞蛇矛的窘态。长坂坡救小主三冲当阳道,连挑数十员曹将,疲困之时枪挑枪王张绣,长江夺斗,以及初出祁山刀劈韩家五虎将……既叙述了赵云的精湛武艺,又烘染了他不畏强敌,善出奇谋巧智的精神。战潼关曹操割须弃袍,战渭桥许褚露衣袒腹,葭荫关挑灯夜战,伐东川决战黄须儿曹彰,……这些都是马超英勇善战的体现。天荡山刀劈夏侯德,定军山刀劈夏侯渊,米仓山刀劈夏侯尚,血战汉水等……这是黄忠老来成名的几大胜仗,连以上的四将也为之逊色。若问《三国》中哪个最勇,本人不敢专断,无可奉告。莫说是武将,便是几位大军事家的用兵,也很难说是哪一位十全十美,曹操、周瑜,徐庶、庞统,孔明、陆逊以及司马懿,亦然各有所长。以孔明为主干,尚有误用马谡导致街亭之失的惨败之事,这说明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道理。故而挑灯夜战主要是为马超在本书出场亮相作一下铺叙,以张飞之弱见马超之强,足见马超的武艺在汉将中有一席之地。
马超饱餐完毕,见战场两旁烈焰熏腾,火光冲天,照得两旗门中间的一片沙场上通红透亮,便吩咐带马扛枪。弟兄们将马鞍贴上马背,马超起身整顿盔甲,上战马,抱金枪,赶到战场中央,勒马横枪,威武如旧,将手向后一招,旗门处顿然喊声大起:“呔!黑脸张飞听了,咱们马将军在此,速速前来交战!”
张飞回到旗门丢矛下马,要紧除盔卸甲,见他已是疲乏不堪,气喘吁吁,一屁股跌坐在旗门下的皮靠椅上,汗珠象黄豆一样滚下面颊,头上热气蒸腾好比刚出笼的馒头。手下自去卸马鞍,饮水喂料。张飞想,日战尚难应付,夜战何能支持?倒要好好地想出办法来。张飞传令道:“来,酒饭伺候!”
少顷,手下已将酒菜送到。张飞将酒坛接到手中掂一掂份量,估计有十多斤酒,去掉泥封正要喝,忽然心生一计,对手下发作道:“匹夫,沙场交锋岂可饮酒!老张今日不饮此酒,与我取一空坛即可,老张自有计较!”
手下乖乖地将酒坛搬到旗门背后,将十余斤好酒全部倾倒在白布后面,然后又将空坛送到张飞的面前,“三将军,空坛在此!”
张飞双手合捧空坛,身体稳坐,双腿分开,向着对面旗门故意嚷道:“好酒啊好酒,饮酒一坛,力涨千斤,少顷定取那小马的首级!”说罢,仰起脖子,作饮酒状。无多片刻,坛底朝天,随后将空坛往地上“砰”地一摔,满地都是碎片,张飞开怀大笑:“啊哈……好酒啊,好酒!”
马超立于沙场上见张飞将一坛酒饮了个底朝天,以为他真的是海量,暗想,张飞身大力大,战场上还这么贪酒,看来他酒后的力气一定大得很,等一会要当心一点。
实际上张飞只喝了些坛底的酒脚,他连吃酒也要弄些花样出来。汉军已明白了张飞的意图,见他不饮酒却要叫酒,知道他在做个样子给马超看。这些手下也是人精,送上的饭和菜都用特大的瓦盆,而且堆头满碗。
马超看得真切,心里也吃了一惊:怎么!张飞要吃这么多东西?这一瓦盆的米饭至少要五六升(约合斤),饭和菜加起来足有十多斤,一顿要吃这么多的酒和饭,想必他的力气大得不得了。据说古时侯有个叫廉颇的大将,一顿就要吃下斗米十斤肉,照这么说来,黑脸张飞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实,这完全是张飞在玩弄花招,这种大瓦盆底下安放着机关,把饭和菜都架空了,铺在上面的仅仅只有两三斤左右。张飞料着马超看不清楚,再则也确实是饥饿难忍,便狼吞虎咽般将盆中饭莱一会儿就席卷而光,耳闻对面旗门在高唤自己出战,只得站起身来,穿上乌油甲,却感到这身甲的份量特别重。手下连忙呈上头盔,张飞摇了摇头,又没精打彩地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不想戴头盔了,再将发帚理了一理,裹上包巾。张飞和马超一个卸了头盔,一个盔甲齐整;一个百无聊赖,一个精神振足。一看就可以看出高低来。手下配上鞍鞯,将马带至跟前。无可奈何,张飞上马抱矛,准备拚死一战。
就在此时,葭萌关中赶出一彪人马,左右二将乃是严颜、黄忠,中间一人身穿龙袍,正是刘备。原来刘备从雒城迤逦赶来,听到张飞要挑灯夜战的消息后,急不可耐,匆匆赶来观战,唯恐张飞有失。不料出城一看,张飞打得连头盔都没有了,一副狼狈相。众将见刘备亲来助阵,纷纷上前迎接,士气大振。刘备立马于旗门中央,战将分两旁站列。严颜、黄忠见阵上这副架势,心中已经明白一切。黄忠想,久闻马超骁勇无敌,何不趁张飞疲乏之际出马与他厮杀几合,领教领教他的本领!便传令升炮,拍马上阵。见那马超果然有大将之风。
马超目睹汉军旗门又新添几员大将,尤其见刘备也亲至阵前观战,非但毫无惧色,反而觉得正是大显身手的良机。对阵一马驰出,马背之上乃是一个白发之将。马超年纪轻,根本不把白发老将放在眼里,大喝道:“何方老头将,扣马留名!”
上了点年纪的人最怕别人说他老,因为人老珠黄不值钱。而黄忠自以为不算老,这次入川正是一生中的黄金时期,所以人家称他老,他就有气。心想,乳臭未退的小子,竟然如此藐视于我,倒要叫你看看我这老头儿的手段!便喝道:“小子马超,好不知礼貌,胆敢鄙视老夫。老夫便与汝较量一番,可晓老夫老也不老!”
马超很不耐烦地叱斥道:“老头休来白白送死,速命黑脸张飞前来交战!”
黄忠冷笑一声:“嗯!若要老夫回马,要尔称老夫一声不老,老当益壮!”
马超想,胡子眉毛全是一片雪白了,还能有多大的能耐!老实说,要我称你一声不老,那是容易之极,开口便是。然而你如此傲然,岂可让你得逞!“老头儿不要在此缠绕不清,倘然活得不耐烦,改日与尔交战,今日免尔一死,速速回去吧!”
从今日开始,黄忠苦练了一身本领,方才有了用武之地:此时与马超对阵,仅仅只是个开场白,老将威名从此将传扬四海。此时见马超这般盛气凌人,好不恼怒,拍马上前,抡起金刀就砍,“小子这般猖狂,试看老夫这金刀老也不老!”
“呼--”家伙未到,风声大起。马超为之一惊,要是没有一流的好刀,决不会有这样响亮的刀风,数十年沙场经验告诉他,面前这个白发老将确有一手好刀法。马超不敢轻慢,忙起金枪招架,情不自禁道:“老头儿厉害!”
不料话音落,金刀不见了,原来劈马头的刀已移到了自己的面门上来。马超大吃一惊,想不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白发将,竟有如此神出鬼没的绝妙刀法,不觉叹服,大叫道:“好!老将不老,真是老当益壮!”
这柄金刀本来要伤他一点皮肉,听了这一句话,黄忠这一手阴翻阳的刀法便缓慢了一点,待他身体往后仰,马后退的一瞬间,金刀便贴着他的脸皮一闪而过,这一刀就称之为“掠面而过”,一刀之间,黄忠已达到了扬名显威的目的,不觉畅怀大笑起来:“嚯哈……”一边笑,一边圈转小马龙驹提着金刀点马回归旗门。
小小一战,马超惊得口呆目瞪,倒也惹着了另一员白发将,那就是严颜,他见黄忠一个照面便得胜而回,老将军好胜心不减当年。心想,偏他黄忠本领高强,也让我上前施展一点老本领!亦然命手下点炮,一骑马在炮声中飞出,已到马超跟前扣马,“马超试试老夫的宝刀!”
马超想,刘备手下的“古董”实在多,一个个都是七老八十的人,而且一个比一个老。注目对严颜一看,见他白发苍苍,双眉染霜,银须飘荡,简直找不到一根黑的。头藏银盔,身穿银甲,胯下银鬃,手执银刀,从上至下银光闪闪,如雪堆成,似烛雕就,更不知这老者是谁,故而也不敢贸然动手,便问:“来者何人,通个名来!”
“小子马超,老夫乃是巴郡严颜!”声若宏钟。
严颜这个名字是听说过的,据说就是死者张任的先生,名师出高徒,张任有这样高的武艺,严颜必定还要好些。马超这样一想,就不太想与他当面交战。便问:“老将军乃是蜀中先辈,为何在此?”
“素闻尔这小子横行沙场多年,不知天高地厚,特来与汝交战一场。”
“啊,老将军偌大年纪理应急流勇退,岂可恃一身功名与马将军一搏!本将军不与汝争锋,请勒马自回!”
“汝小觑老夫耶?”
“尔岂是马将军对手!”
“老夫要回便回,惟这宝刀随吾一生,要听小子说一声老将不老!”
马超想,今日碰到的两个老头子比我的火气还大,不知是哪世里结下的冤家,个个都和我过不去,看来还得领教一下他的刀法。便也怒道:“老头休出狂言,马超肯说,只怕金枪未生嘴巴!”
不等马超话音落,严颜已然动手,银刀朝他当面劈去,“小马看刀!”马超不敢怠慢,急起金刀招架上去,“且慢!”
严颜见他枪动,疾风般收转银刀,从上至下往马超坐骑的前蹄上横掠过去,这一刀与黄忠一刀正好成对,上面是虚发,下面才是实招,叫做阳翻阴。
马超见开头一刀虚晃而过,银刀已落在马蹄之侧,收枪已来不及,便单手执枪,一手握住翎鬃毛,双膝在马腹上狠狠一夹。这匹马久战沙场,一声长嘶,马头一提,前蹄高高提起,只见银刀一闪,从马蹄下面劈了过去。好险啊!马超吓出了一身冷汗。
严颜收转大刀,单手一执,手撩白须责问道:“小子,尔看老夫老也不老!”
马超惊魂未定,脱口说道:“不老啊,不老!”
这一声不老是被严颜逼出来的。他也不想想,严、黄二将是何许人物,这般大年纪的人没有点看家本领能和这位大名鼎鼎的虎将交手吗!正是:
登岭必怀擒虎术,涉泽岂少戏龙智。
欲知夜战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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