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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越巫山张飞作军歌 烧汉营李义试火攻(2/2)
    赖忠说,我们这一带因为都相信世上有神仙妖怪的,所以常常有闹鬼的事情发生。好比说某家有一个独生子,大人视若掌上明珠,又有家财,自有一帮知道底细的地痞恶棍装神弄鬼,脸上涂得乌七八糟,夜间就躲在阴暗肮脏的角落里,学着鬼叫,扮着鬼脸,吓唬小孩或大人。小孩自幼见鬼怕,一受惊吓就生病了,尽管大人怎么哄编,又怎样延医用药,可病情总是有增无减,只好四处求神救命。这正中了他们的下怀,这帮恶棍便上门看病,就把病情说得无药可救,几天之内必死。大人便跪求他们,痛哭流涕。他们这才说只有一种“灵丹”可治,但这“灵丹”是买不到的,是神仙为了某某事情酬谢他们的。大人总有爱子之心,只要有药救,就是倾家荡产也是情愿的,就把家中列祖列宗积蓄下来的金银财宝倾囊而出,恳求他们救活孩子的性命。这些恶棍便关上房门,在病床前一会儿涂抹脸面做成小孩见过的鬼脸,一会儿拭去颜色装作神仙,在房间里腾跳蹦跃说是驱鬼。心病还须心药医,小孩见鬼被神打跑以后,出了一身大汗精神就好了。这样折腾一番,他们就取了钱财走了。有的人家尽管也看出了其中的奥妙,上衙门打官司,但这些家伙贿赂长官,与官府沆瀣一气,互相勾结,根本不怕,仍然逍遥自在,一有机会就学鬼吓人,敲诈勒索。知情人往往称他们是“活鬼”。不过,这些活鬼不仅仅做这种匀当,还常为官府欺诈民间有德望的长者,或者知道某家有个漂亮的闺女,也用这种办法抢夺糟蹋。今晚都督见的就是这种活鬼,不过他们不是地痞恶棍,而是军士。

    张飞明白了原委,就料定其中必有阴谋,便向两个川军高声问道:“尔等人不做装鬼,到此有何目的?从实招来,不然死罪难逃!”

    两个川军看到上面这张忿恨怒极的面孔,知道不说是保不了性命的,只得如实道:我家李将军得知大都督率军翻山而至,早已命二员副将和三千弟兄埋伏在大营四周的树上,只等汉军熟睡,三更举火焚烧大营,故而命我二人装成鬼脸先来打探一下动静,不料遇到了大都督,请都督饶命!

    张飞想,好险啊,营寨果然不能扎在树林里的。要不是我出营解溲见到了这两个“活鬼”,被李义的手下放起火来,不要说前功尽弃,连五万人马的性命都保不住。那就先把放火的人抓住。便说道:“二位弟兄若愿归降,本督使你们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两个川军结结巴巴地说:“小人降汉,愿听都督将令!”

    张飞道:“赖忠、廖登,本督命你二人引军一万,各佩弓箭,由此二弟兄带路,将那放火的川军尽行拿住,不能放走一个!”

    二将出帐,点齐一万弟兄,在两个川军的带引下,悄俏摸到树林旁,一拥而上把这片树木团团包围,果然见树林里的地上和树干上躺着无数川军,大声喊道:“呔!林中川军听了,大汉水军都督在此,速速前来受缚!不然弓箭上不生眉目!”

    好多川军都在打瞌(目充),猛听得林外声势喧哗,情知不妙,一个个都跳了出来,引火之物丢了满地。赖忠和廖登清点了一下,连刚才抓住的两个川军算在里边,正好是三千川军,两名副将。大队回到营前,押了二员副将直报大帐。

    此时天已启明。张飞详细问了一遍,所答与川军说的一样。便说道:“既然李义命你们放火,那只管烧就是了。”两员副将匍匐在地道:末将不敢。张飞说,我不是叫你们烧这里的大营,而是等到大军开拔后,放火烧这里的森林。二副将“喏喏”连声。

    张飞想,这里一起火,前关的李义必然以为我张飞全军覆灭,川军肯定懈怠,少有防备。我这里立即起营拔寨,一到就可以走马夺营了。遂传下令去,各队启程。整个巫山就剩下最后两个山头,不到中午时分,五万汉军已全部翻过,脚踏平地了。张飞回头对后面一看,山上烈焰滚滚,硝烟弥漫,心中大喜。命赖忠、廖登从侧面兜抄到川营之前,我率大军从正面进兵,料李义定要趁火打劫杀出大营,我们就打他个措手不及,取下他的营寨。赖、廖二将引了三千军士遵命而去。张飞居中,文武排列左右,大队一彪彪耀武扬威,浩浩荡荡地向前杀去。

    巫山守将李义闻报山上起火,连忙上营墙,对前面一看,果然是火光冲天,浓烟翻腾。心想,汉营一烧,张飞必定惊慌,我马上从这里引军杀去,再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从此水路上可以平安无事。正要传令发兵,心想,慢!不能贸然用兵。便问道,山上何时举火?川军回答,天将发亮之时。李义感到情况不对,暗忖道:天亮时起火,汉军都已起身了,我的弟兄怎么还敢放火呢?其中必有缘故。李义是巴州严颜的长婿,今年四十五岁,不象第一个关上的赖忠、廖登那样愚笨,用兵上很有一手,轻易不肯上当,所以站在营墙上不动,要观察一下汉军的动静。不多时,已见张飞引了大队下了巫山,明白山上的火光并不是烧汉营的,而烧的是树林,分明为骗我出兵,他可以乘虚而入,走马取营。

    张飞将近营前,见川营上刀枪如林,旗幡密布,军士振奋,队伍整肃。正中一面大旗,上书‘李”字。虽然与李义素不相识,但见营上站一员遍体银装的战将,便知就是巫山唯一守将。心想,巫山果然有一人当关,万夫莫开之险,如今被我高歌飞越,看你如何!高山尚且能过,这关寨何愁不能拿下,让我上前去把他骗出来,且故且退,赖、廖二将就可以包抄上前夺营了。遂传令停队,点马到营前呼道:“小李啊,天助本督一臂之力,大军翻越巫山天险,抢营夺寨即在目前。若能顺应天意,理当归降汉室,老张决不亏待于你!”

    李义对张飞近前一看,乌油帅盔帅甲,生个豹头环眼,黑脸虎须分外有神,手执丈八蛇矛,胯下乌雅良马。心想,你能翻过这座巫山确实不简单,但要我投降,那是在做梦!喝道:“呔!黑脸张飞,李义奉我家岳父严颜之命镇守重关,外来之敌一概拒之营外,休想过此巫山!”

    张飞想,我出兵时军师早已交代,水路上有两个大将都是严颜的女婿,一个是巫山的李义,一个是闵江的贾熙,都有些本领,也很善于用兵。要收降严颜,必须先劝降他们。这就是说杀了李义就难以收服严颜。不能杀他,那只能用计赚他下关。便道:“小李,既不归降,出营较量!”

    李义也在想,你张飞一声猛喝吓退百万曹军,可见得你是个猛将,如今又为水军都督,盛势显赫。我李义本领也不错,倒想在你的手上掂掂份量,也显显我的威风。若能杀败你张飞,那么大营可保无虞,你也休想夺走我的关寨。便应道:“黑脸休得猖狂,李义来也!”说罢,下营城,上马提枪,开营门,平蹚板。一声炮响,飞马冲了出去,直至张飞马前扣住。

    张飞注目一看,李义遍体银盗银甲,生得眉清目秀,三绺清须在风中飘拂,手执银枪,颇有大将气概。心想,交战是假,调虎离山是真,叫你来了就回不去!吼道:“小子李义!好不知生死,胆敢马前阻挡。与我放马!”说罢,长矛已起,直刺李义咽喉。

    李义见张飞出手这么快,暗暗佩服,忙起银枪招架。“黑脸且慢!”

    李义这一枪的份量不轻,“当”的一声荡开了长矛。一是张飞要诈败,二来李义的功夫确实非同一般,占了上风。张飞顺势圈马拖矛而走,大叫道:“小李厉害,本督去也!”

    李义想,怎么一个照面你就走了?可见得你是有名无实,不能让你走!便策马紧追而去。

    张飞在前面逃,心里想,你追得越快,离开大营越远。赖、廖赶到,一举成功。你前不能进--有我张飞在此,后不能退--否则营盘失守,只有下马受缚。一个人到底要懂得用计,用得好不费一兵一卒稳取关隘。单单依靠硬拚,既吃力,又攻不下关。如今我略施小计,李义就中了圈套。想到这里,张飞喜不自胜,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嘿嘿!”

    张飞啊,你既然已把李义引上了钩,那只管领了他往前跑。毕竟张飞用计不及诸葛亮周密细致,往往要自己拆自己的台脚,无意之中露出马脚来。给你这么一笑,事情就坏了。李义是个聪明人,听得张飞在笑,心想,从来没有哪个大将打了败仗还要开心的,尤其是你张飞的威望是天下武将中望尘莫及的,今日败逃已经威风扫地,怎么还开心得出呢?巫山大营上就只我李义一人,我一离开,就别无大将了,要是有人从旁包抄上去,大营就完了。想到其间,李义不敢再迫了,蓦然圈马而走。

    张飞正在得意,忽闻背后的马蹄声减弱,回头一看,李义已圈马,忙掉头追了上去,知道被自已一笑坏了事,大呼道:“小李啊,本督已败,你为何不追!”

    一语更是道破了夭机。李义头也不回,拍马赶回大营,下马丢枪,人马进营,营门紧闭,蹚板高悬,直至营墙。

    张飞赶到营前,正值赖忠和廖登从横斜里杀出。张飞懊悔不及:要是再逃一程,巫山大营就是我的了。抬头对面一看,李义正望着自已。四目相视,各自钦佩对方。张飞带了赖、廖回去离大营三里扎下营寨,命毛仁、苟璋守住后营,收下放火回来的三千川军。

    从今天这一接战,李义已经看出张飞非但武艺好,而且也很会用计。心想:照张飞这样的才能,我只能坚守,不可出战。好得我前不久已去信巴州,请岳父严老再派几员大将来助战,想必这两天也该到了,估计这两天还不会出什么事。就命手下立即到营门悬挂免战牌,任凭张飞怎么叫战,不得出战。

    一宵无事。一清早,汉营升帐,手下来报:“禀大都督,巫山营上高悬免战牌!”

    “退下!”

    张飞想,我要打进西川,就得千方百计地打,不打我就无法用计。多呆一天就要多耗一天粮草,涪关的大哥就要多担一天心。便对文武道:“大帐众位,李义高挂免战牌,你们可有计策否?”

    文武想了片刻,都想不出什么计策来,沉默不语。

    “众位,本督有计在此,你们看来可行否?”

    “请教都督妙计。”

    “西川水路严颜乃是天下名将,德高望重,统领各路守将,又与李义是翁婿之谊。本督欲以严颜之名修书巫山李义,劝他归顺汉室。”

    一旁孙乾忙闪出道:“三将军,李义聪颖多谋,与严颜过往甚密,岳丈之笔迹一看便知。况且严颜乃西川历朝忠臣,李义岂肯相信?还是从长计议吧!”

    “老孙啊,除了此计,老张想不出了,这条计虽然简单得很,有计总比无计好,就将就着用吧。成则最好,不成的话再说。”

    张飞用计与孔明大不相同。孔明定要有了充分的把握才肯使计。张飞不论好坏都要用,俗话说,“抓在篮里就是菜”,只要装得上,不去考虑结局怎样。

    孙乾说:“既然三将军定要用这一条计,待下官来修书一封。”尽管计不象计,我是个文人,文采要好些,也要让李义费些脑筋。

    张飞听了连连摇手,说道:“此计是老张想出来的,还得由老张来写这封书。”

    孙乾无可奈何地退了下去。

    张飞的计虽然粗陋一点,但并不是毫无目的。孔明往往一计多用,这个奥妙却被张飞学会了。他想这条计总归是不会成功的,那我就故意把书信写得不象样子,使李义从这方面看不起我。只要藐视我,必然有轻敌思想,我再寻隙而进。张飞想罢,遂铺纸提笔,稍一思索,就写成一书,大意是:长婿李义,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张飞一到,速速投降。写好以后,又当帐读了一遍,见文武都在笑,心想,你们不要笑,我马上叫你们笑不出来。便问,帐上哪一个去巫山营中送信?这一声问,果然把大家问得口呆目瞪,都明白送这种信就好比去送命一样,一点好处也没有,谁也不敢去冒这种险。张飞也料定帐上文武中是没有一个人有这种胆量去送这封信的,思量道,其实这封信中的计策这样简陋,李义不是个匹夫,决不会上当,送信的人不一定有什么大的危险,只会引出些别的什么事来。当然去敌营送信也说不上太平,帐上的文武都是有用之人,单叫他们去送信我还舍不得呢!但信总是要派人去送的,叫谁去最为合适呢?最好送信的人在军中并无多大差事可做,他的死与活又不影响大局,而在敌营中还能和李义辩一辩.不至于把我这条计策的底细都抖落出来。小兵当然没有这种资格,一吓就全吓出来了。有了,这个人去最妥当。传令道:“来,与我去粮营传唤范疆到此!”

    范疆、张达原是蟊贼出身,荆州分兵时又误事迟到,本来要杀他们二人号令三军,被关云长劝住,只记了一次大过。出兵以来,张飞久有除奸之心,因一路无粮官,不便下手。如今收降了赖忠、廖登,杀了二贼也没什么可惜的,现在这个机会正好,就借李义之手杀掉他。

    自进川以来,范疆、张达倒还算安份,未奉宣召不敢擅离粮营,唯恐闯出祸来,与前罪并算。现在听得张飞传唤,立即跟了手下直报大帐。“水军大都督,小将范疆在!”

    张飞把信折叠好,封了口,说道:“范疆,本督修下一书,假冒巴州严颜之名规劝其婿李义归降汉室,命你往川营走一遭。此信干系重大,定要送到,不得违误!”

    范疆也是个聪明人,知道送这封信性命危险,帐上无人敢去,所以命我前往。我在汉军中名声不好,立功的事情轮不到我,送命的事情有我的份,我怎么敢不允呢?便应道:“遵都督之命!”

    张飞命范疆换上川军号衣,因为后营上的毛仁刚刚截获了三千川军,号衣有的是。范疆穿上之后,大家都说不妥,各处关隘都印有不同的标记,截获来的三千川军的号衣上都是巫山字样,而送信的人必须穿巴州字样的号衣。张飞说,这可难了,哪来巴州的号衣呢?赖忠说,倒不如用我们巴丘的,同样有个“巴”宇,在“丘”字上做些手脚,李义未必看得出。张飞想,这办法不错,可以用一用。就叫范疆重新换上巴丘的号衣,因为宇样都是用布剪成后缝上去的,命手下拆换好,倒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将封信交给了他,叫他从横斜里兜到李义后营再进营。

    范疆藏了书信,到营外上马执鞭,明知凶多吉少,也只能拚死吃河豚,硬着头皮去试一试。

    川营上见营外从巴州方向来一人一骑,忙拦住问:“来者何处人物?”

    范疆倒也机灵,马上堆出一副笑脸,装成走卒模样答道:“营上弟兄,巴州严老将军命小人到此传书,费心通禀李将军。”

    守营军士一看范疆这副模样,并不怀疑,转身向大帐赶去,“报李将军,巴州严老将军命人到此传书,求见将军!”

    李义想,我要的是大将,怎么派来个送信的人,不知信上有什么说法。遂吩咐传见。

    范疆上帐,见中间坐着一员大将料定就是李义了,趋步到虎案前双膝脆下:“李将军在上,小的奉严老将军之命到此,请李将军开拆!”说罢,双手呈上。

    李义接到手中一看,封面上的字写得倒还不错,心想,我家老丈的字没有这么好的,大概叫哪一位文书代笔的。--实际上张飞的人长得高大,性格又粗犷,倒是写得一手好字,而且擅长蝇头小楷。还有一笔好画,最善画仕女。这一点往往难以令人置信--李义拆开信封,展平信笺,注目一看,却是一封劝降书,心里好怒:我岳丈年纪老了,怎么人也糊涂了。张飞还没打到巴州,他就害怕了?幸亏他还是个西川忠良呢,想不到这么怕死贪生!你要我降我不愿意降。可是转念一想,不对。我岳丈不是这种人,年纪虽老,雄风尚在,断然不肯做此亡国之事。照这么说,这个送信人是张飞派来的,这封信也是张飞写的。张飞啊,我还以为你很会用计呢,所以谨小慎微挂出免战牌,原来真的还是呆头呆脑,这种蹩脚计怎么骗得了我!李义笑在心里,不露声色,对跪在地上的范疆默视了片刻,暗想,你这个小卒倒也是吃了豹子胆,敢送这样一封信,实是不知天高地厚。--要是李义知道他是汉营粮队官,范疆就没有命了。--要是杀了,也就象宰了一只小猫小狗,解不了心头之气。李义将一股气恼化作了一阵冷笑:“嘿……,尔从巴州到此?”

    你在笑,范疆的心“怦……”乱跳不止,结结巴巴地答道:“小的是从巴……州而来。”

    “尔可知道信上写些什么?”

    “小人不知。”

    “尔且听了:‘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张飞一到,速速投降。’尔以为此信好否?”

    范疆听了,更是心慌意乱:张飞啊,你叫我送这样的断命信,我今天不死没有死的时候了!但嘴上还是很硬:“老将军写得好,实在好!”我马上就要不好了!

    李义见他还在强辩,暗想,张飞的手下都是硬货,死都不怕的,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到什么地步。正要发怒,后营守军来报说,老将军命杜琼、张仪、殷成和殷默引领一万大军前来相助,李义传言相请。

    范疆想,本来还可以鱼目混珠,那怕李义知道我是张飞的人,也无据可查,如今巴州来了四员大将,一辨就可以辨出来了,真是雪上加霜,非死不可了,因此吓成一团,浑身颤栗不已。

    一会儿,四员川将上帐参见:“李大将军,末将等拜见!”

    “众将请坐!”

    “谢坐!”

    来的四个人都是黑脸,看上去就有几分傻里傻气。他们不来,李义用心守营,还可以与张飞对峙一阵,他们一来反而要出大事。正是:

    送书送命两全策,得力得心双佳音。

    欲知范疆性命如何,巫山大营怎样失守,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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