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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魏延弑主首献长沙 鲁肃奉令二索荆州(2/2)

    城关上得悉太守被戮,群龙无首,碌乱纷纷,开关的开关,放桥的放桥,城上一面降旗竖起,在寒风中抖抖瑟瑟地飘着。一骑马穿关出城,直驰对面关将军的营中。

    关云长得报城中哗变,上马提刀在营首一看,二面白旗高挑,辕门大开,吊桥平铺,果然有人献关。心想,还好,三日取关,未曾失信。带着兵将收拾营帐,开赴长沙,到城边抬头一望,城门口悬挂着一枚首级,正是太守韩玄。魏延上前接迎,两人并马进城。关云长四下张榜安民,纷乱始息。

    不一会,城外炮声隆隆,关云长料道大队已到,忙率众出城迎接,齐至堂上坐定。云长交过令箭,在旁归坐。孔明问,如何能夺取城关。云长便将前情一一详告,引魏延参见。

    不料孔明大怒,指着魏延喝道:“食其禄而杀其主,是不忠也;居其土而献其地,是不义也。不忠不义要之何用?来,与我推出斩了!”旁边的刘备马上喊道:“军师慢来!”

    “主公有何话说?”

    “军师,文长弑主献关,理当斩首。念其归顺汉室,纳城有功,以免诛杀。令其将功赎罪,以图自新。未知可否?”

    “主公,此人不可重用,心存异意,久后必反。不如早日斩之,以绝后患。”

    “若斩此人,恐降者人人自危。望军师恕之。”

    诸葛亮指着魏延道:“尔必尽忠报主。若生异心,本军师军法难容,早晚取了尔的首级。”

    魏延喏喏,连声而退,请葛亮用人并不一味要武功好,主要看他的心迹如何。杀了魏延,军中并不少他一人,仍可夺取三分天下;不杀他,冲锋突阵确是个好手,抓住了他的致命伤,使他不敢反。从此,魏延见了诸葛亮的影子都要股栗。

    刘备在旁听了,还觉得军师有些过份。心想,前番襄阳蒙难,是魏延挺身而出,结果招来满门抄斩之灾,对我刘备已有功劳;今日献关,也是相信我刘备。虽然杀了太守于理不顺,但终究是因我而起。杀了他,我于心何忍,刘备对魏延很有好感,所以,一再恳请军师赦免。

    诸葛亮传令盘查府厍,检点钱粮;发赈大粮,接济百姓。然后命人为韩玄买棺成殓;安抚死者眷属。手下报知黄忠托病不出。刘备亲造黄忠府相请,厚待黄忠。黄忠这才出降。至此,荆襄九郡尽为刘备所有。所得数郡,均由各郡太守料理镇守。刘备和孔明带了文武将士重又回归荆州,以图后计。

    刘备自从得了荆襄诸地,心中大喜。一日,忽见一人上堂献策,熟视之,却是伊籍大夫。刘备感激他有救命之恩,十分敬重,请他坐下细述。伊籍说,主公要图长远之计,此地有马氏五弟兄皆有才名。大的叫马良,字季常,乡谚说“马氏五常,长者最良。”小的叫马谡,字幼常,年方十九,文武兼优。兵书熟读,韬略精通。主公可命人访求,共谋大事。刘备便同孔明前去相请,优礼相待。不满半年,连得黄忠、魏延、马良和马谡等人,更是喜上加喜。从此,马良便成了刘备的座上佳宾;马谡更为出类拔萃,今后跟了孔明,三年定西川,一年平东川,六出祁山时,为孔明帐前参军之职,常与孔明商议军机大事,出谋划策,功劳卓越。可是,后来违背了孔明的将令,失了要塞街亭,便成了千古罪人,此是后话。

    时值七月底,公子刘琦不幸夭寿身亡。消息传到柴桑,周瑜得知此讯,忙与鲁肃商议,说道,前番孔明曾有一言:公子一死,纳还荆州。如今消息已至,还请子敬过江,索取荆州。

    鲁肃想,刘备初得荆襄九郡,势力初盛,正要稳定基业,岂肯就此割地相让?前番只因你都督身创箭疮,免得你受气复发,故而前去索讨,意在缓和你和孔明的紧张气氛。不料却成了我的包袱,兜又兜不下,推又推不掉。只得连声应诺:“是……待下官前去讨取便了。”

    次日,鲁肃坐了一只官船过江,直抵荆州。登岸上马,往城中而去。一路之上关卡盘诘并不甚紧,已到辕门。下马招呼道:“门上弟兄。”

    辕门口的弟兄们听得呼唤,回头见是江东大夫,忙上前招呼道:“原是鲁老。可是要见我家军师?”

    “正是。费心通禀皇叔、军师,下官鲁肃拜见。”

    手下说声“稍待”,转身朝里面报信。

    大堂上,君臣两个正在坐谈。只因刘琦病故,刘备终日哀伤,十分怜惜。孔明在旁好言劝慰,说道,主公不必过份悲痛,人死不可复生;大事在身,要多往好的地方想。刘备泣道,兄长刘表辛劳一世,打下这些基业,总指望两个侄儿继统大业,不料蔡瑁奸诈,将刘家的半壁江山拱手送于曹操,小侄刘琮遭难,大侄刘琦据江夏一郡之险,年未满卅,积郁成疾,夭寿而亡。如今荆襄九郡尽被军师夺回,正是百废待兴,拨云见日。哪知晓睹物触情,思想起来,好不令人伤心!

    君臣两人一个哭,一个劝,倒也忙得很。手下报道:“禀皇叔、军师,江东鲁大夫到,在辕门求见。”

    刘备听得鲁肃不请而到,已知其来意,马上拭干泪珠。心想,鲁肃你好心急啊,这里公子的尸首尚温,你便要催索刘家的州郡,真不知好歹!忙说道“军师,鲁大夫到此,莫非为了荆州么?”

    孔明说,刘表和孙权从不往来,不见得他会来为刘琦吊丧,只不过被周瑜催逼无奈,所以前来。目前刘琦已死,亮在数月前曾许过一诺,此番难以回绝。只有请主公来对付他了。

    刘备哭丧着脸说道,刘琦一死,我神志恍惚,方寸已乱,如何应付他呢?孔明微笑道,主公可用“法宝”回绝他。刘备想,我如有了法宝,也用不着叫你去收复九郡了。不解其意,眨着眼睛看着孔明。孔明又说,主公的“法宝”威力无穷,不要说鲁肃见了心软,就是我诸葛亮也害怕。刘备见他这种神秘的样子,笑着说,军师休得打趣,还请直言相告。孔明说,当年我在卧龙岗时,见了主公的“法宝”,只得出山。你竟忘了不成?刘备摇摇头说,实在记不起来了。孔明便在刘备的耳边轻声道,如此这般,不是一件大“法宝”么?刘备恍然大悟,脸上露出几分愧色,笑道,原来军师要刘备流泪?孔明正色道,主公,此非儿戏之比。亮前番已有言在先,不便开口,待等鲁肃进见,一提到“荆州”二字,主公也不必搭话,只管流下泪来,保他荆州讨不成功。亮理当回避,自有道理。说罢,起身拂袖朝内堂而去。其实,孔明就在后面的门角落里藏着,侧转了耳朵听外面的对话。后世人把爱听壁脚的人比作“门角落里的诸葛亮”,实出于此。

    刘备传话相请鲁肃。不一会鲁肃踱步上堂,见刘备一人坐在那里等他,忙抢上前去见礼:“皇叔在上,下官鲁肃有礼了。”

    “啊,不知什么风将大夫吹到这里,久违了,恕备丧事在身,不能迎接,还礼不周。大夫请坐了。”

    鲁肃想,什么风,还不是丧风?说声谢坐,坐了下去。手下送茶,少停茶罢收杯。

    “请问大夫,到此有何见教?”

    “惊闻公子刘琦夭寿归天,特来问候。此外,还有一桩小事要滋扰皇叔。”

    “刘备聆教。”

    “前番军师与下官言道,‘公子一死,纳还荆州’。如今皇叔统掌九郡之地,下官觍颜相求,望皇叔纳还荆州。”

    刘备想,果然不出所料。我穷刘备刚过上几天好日子,讨债鬼就来催逼了。倘然老大王刘表在这里,周瑜他屁都不敢放一个。见我得了好处,他咽不下这口气。刘琦一死,他就叫鲁肃来讨了。公子命太苦,少年夭逝,福都来不及享。刘备想到这里,悲从中来:“啊呀公子,你撇下这荆襄九郡,离我而去,实是狠心啊……”意思是,你家都督趁人之丧,前来索取荆州,太无德性,也要短寿命的。起初孔明叫他这么做,他还以为是取笑他呢。现在想到刘表父子的结局和自己以前穷困潦倒的伤心事,真的心酸起来了。这就是刘备的看家本领,想到哭,不管有没有人在场,眼睛一闭就可以流泪。

    鲁肃说了这句话,一直在看他的动静。只见刘备一声啼哭,泪流满面,好不凄惨!吓得他坐立不安,惊慌失措,不知闯下了什么大祸。忙上前问道:“啊呀呀呀,皇叔缘何伤心哪?”

    刘备想,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先生叫我这么做的。所以更是掩面大恸。鲁肃见他越哭越起劲,连连问候,搓着两只手在堂上走来踱去,坐下站起,站起又坐下,焦灼不安。刘备只是不答。哭了一会,不见孔明出来。心想,光这么哭下去成何道理,应该有个收场。难道这一哭,鲁肃便不讨荆州回去了么?

    忽然,里面传出声来:“军师出堂!”

    外面的两个人象见了救星,一个停止了悲声,一个放下了心。鲁肃想,好了。差一点急煞,找你算帐吧。见孔明手执羽扇从内堂飘然而出,神采飞扬,更胜往日几倍;忙上前招呼:“啊,军师,下官有礼了。”

    “大夫何用客套,亮还礼不周。请坐!”

    “军师请坐!”

    孔明坐定一看,刘备脸上泪痕累累,心中欢喜,佯装吃惊道:“大夫,我家主公何故流泪?”

    “军师听了,下官奉都督之命涉江而来,意欲索回荆州。不料皇叔大哭公子,涕泪俱下。因此下官未敢造次。”心想,我一提荆州,他就痛哭,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原来如此。大夫,我家主公啼哭,自有难言之隐。大夫可曾洞察?”

    鲁肃想,刘备见我又来讨城,自觉抵赖不成,所以要痛哭流涕。你孔明是个明白人,也是个当事人,对刘备的心事总归一猜就着了。既然赖不掉,哭又有什么用呢,说道:“下官愚钝。乞道其详。”

    “大夫听了:我主皇叔乃是汉室宗亲,金枝玉叶。为着‘血带衣诏’,誓灭奸曹,东奔西走,数十年来止有荆楚之地寄身。鸟尚有巢,兽尚有穴,堂堂一家皇叔竟然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江东尚要索取荆州,绝其归路,思想起来岂不要伤心落泪呀?”

    刘备本来是因为想着刘表父子和自己的身世而哭的,三分苦楚,七分装腔。现在被孔明一说,点到了自己的心尖上,心想,从桃园结义至今,别说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来,就是一块土地都没争到。今年已经五十岁了,自古英雄出少年,我倒要变成老头了,还是没有安身之处,真不如一鸟一兽,想到此间,真的动起感情来了,泪如泉涌,呜哩呜哩哭个不停。

    鲁肃听了,也觉凄苦,长叹一声,双泪早已沾湿了衣襟。心想,都督也太心狠了。人死了也要有块坟地葬身,何况刘备是皇亲国戚,又是个仁德明君。罢了罢了!最多我回去挨都督一顿骂,“军师,你看怎样?”

    只有他这个踱头,一本正经来讨债的,却问别人如何处置。老实说,你去问诸葛亮么,那真是“生病人找鬼商量──找死”。这个主意就是他出的,他会让你占便宜吗?

    诸葛亮拱手道:“一切仗承大夫相助。”

    “下官无能为力。”

    “大夫定有圆通之策。拜托了!”

    “这个么……容下官回去禀明都督。告退了。”

    此番到此,荆州没有讨着,反而还倒贴了几滴眼泪。鲁肃拱别刘备君臣,含着眼泪向外面去。

    鲁肃一走,刘备破涕为笑:“哈……此法妙极,把鲁子敬哭走的了。”

    诸葛亮也忍不住笑了。对刘备一望,泪水还挂在脸上。心想,又哭又笑,只有你有这种本领。

    鲁肃拭净泪眼,出城回转柴桑。直抵帅府来见周瑜:“都督,下官回来了。”

    周瑜自从到柴桑以后,除了操演军事,静养身体以外,又无战事打扰,并无多大的事情,一直在等待荆州的消息。虽然他明知要从孔明手中索取荆州,那是极难的事情,甚至根本不可能,但因为赤壁以后的连连失利,一直使他耿耿于怀,要想寻隙报复。忽见鲁肃回来,忙问道:“子敬此去怎样?”

    鲁肃摇摇头,说道:“都督,下官到得荆州面见刘备,道及来意。刘备便对着下官大恸起来。”

    “这却为何?”

    “下官再三动问,他只是不答。后来,孔明从内堂而出,告知原委,下官方才明白。原来,刘备身为汉室皇叔,转战数十载,身无立足之地。鸟兽尚有巢穴,他却无处容身。要下官在都督面前多多善言劝解,忍让些许。下官亦觉刘备可怜,因此未曾讨得。”

    周瑜想,鲁肃啊,你太慈悲了。他们分明欺你心软,设下圈套,你又上当了。他刘备无处容身,与我周瑜何干?要你去做什么大好人!这荆州何时才能讨还?周瑜愠道:“子敬,尔又中了孔明的诡计了。”

    鲁肃又何尝不知这是计呢,只是没有办法。心想,硬讨也讨不回,还可能结下更大的怨仇。本来这荆州就是孔明夺下的,依着我的心意也不去纠缠了。这次去名为索讨,实际上也不过是搪塞你一下。不去不好,去了办不到,你也拿我没办法。故而鲁肃假意惊讶道:“啊呀,原来他们是叫下官中计,这倒未曾料及。下官该死啊该死!这……这便如何是好?”

    周瑜命鲁肃回府歇息。然后,传令手下过江,打听刘备的消息。一个多月以后,周瑜正聚集文武商议军情,忽有手下进帐禀报:“大都督,小的见荆州城上遍插白旗,军士尽披孝衣,原是刘备的夫人病故了。请都督详察。”过一会,又有手下报告甘夫人病故的消息。

    周瑜静养了这几个月,身体大愈了,久静思动。忽闻刘备的夫人逝世的噩耗,喜上眉梢,以为有机可乘。遂低头沉思,默不作声。鲁肃等人见此举动,知道他在思量对策,不敢惊动他。须臾,周瑜仰首拍案大笑:“哈……此乃天教我成功也!子敬。”

    “下官在。”

    “尔速往南徐面见吴候,遣一善言之士至荆州与刘备作伐为媒。说道吴侯有一胞妹,妙龄二九,待字闺中,欲配皇叔,请刘备过江前来招亲。我等在此设伏,待其途经柴桑,本督便将他生擒,与孔明交换荆州。子敬速速前往。”

    周瑜想,甘氏新亡,刘禅尚幼,壮年失偶,必思续弦。刘备现在兵广粮足,占据荆襄九郡,文有孔明辅佐;武有关、张、赵威猛,虎踞之势已成,日后必有王侯之份。趁其尚未站稳,用此一计,赚得荆州一郡。吴侯的妹妹人称女中将军,才貌双全,刘备见了无有不称心。等他到了这里,将他捉下,取了荆州,再放刘备,怕他孔明不肯!

    鲁肃在旁听了,问道:“都督,莫非是一条美人之计?”

    周瑜听到鲁肃当面揭穿他的计谋,十分尴尬,马上将脸下一沉,不去理会。心想,美人计确实不够漂亮,但为了夺回荆州,管它是美人计还是丑人计!你这个人真不识相,知道了就可以了,偏偏还要公布于众。前次我用了诈死计,也是被你点破。殊不知用此计也是出于无奈。

    鲁肃见周瑜语塞,知道一矢中的。心想,枉空是个都督,兵法中有的是计,却用这种蹩脚计,连我鲁肃也瞒不过,孔明会上你的当吗?肯定不放刘备过江。鲁肃不敢违拗;告辞周瑜赶往南徐来见孙权。

    正是:无端花柳馈仇敌,有意计谋夺锦城。

    未知周瑜此计成也不成,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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