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答道,就在前面。一面指给赵云看,一面大家向两旁让开。赵云一看,主母在前面席地而坐,地上垫了些败兵的军毯:赵云一时兴奋,没有注意到此地只有一个甘夫人,糜夫人和刘阿斗都不在这里,他以为两位主母和小主总是在一起的。如果真的都在这里的话,那长坂坡就可以到此结束了,而实际上现在才刚刚开头呢,要见到糜夫人,救出小主阿斗,着实要费一番心血呢:
子龙撂枪下马,提着铠甲到主母面前,双膝跪下:“主母在上,末将赵云保护不周,连累主母受惊。在此有礼了!”
甘夫人一见赵云,心里非常高兴。倒并非因为自己可以活命了,而是能够打听一下皇叔和糜夫人、刘阿斗的消息了。夫人坐在地上身子一侧:“将军少礼,请起。”
“是。”赵云站起身来,站在主母旁边,手搭剑柄。
甘夫人急于打听消息,问道:“赵将军,可知皇叔怎样?”
子龙想,我就是为了去救皇叔,所以失散了你们,结果主公没有看见,但也没有听到他死的消息,估计无妨。说道:“主母听了,末将事到如今未曾听得主公的消息;料想有翼德将军相救,定然无妨。”
“那末,我妹与我儿怎样?”
“啊?!”子龙听到这句话,大吃一惊,对四周一看,果然不见糜主母与小主人。原来他们不在一起啊!那怎么办呢?只能一步一步来了。现在既然见到了你甘夫人,那末先救你出去再说,然后再来寻找糜主母与小主人。因此说道:“主母放心,二主母与小主人谅必无恙。如今末将有坐骑一匹在此,请主母上马,末将护送主母前往东南,然后再来找寻二主母与小主人便了。”
如果是一般的人,肯定对此做法很满意,认为自己是第一夫人,应当先受保护。但甘夫人并不这样想,她认为首先要找到儿子刘阿斗。因为皇叔已经四十九岁了,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是刘家的一脉香烟,传宗接代全在他身上。所以回答赵云道:“将军速去相救我儿,只要救得我儿脱险,妾身死亦甘愿也。”甘夫人很客气,自称“妾身”,本则皇叔的夫人可以自称“哀家”,因为她对赵云特别尊重,故而与他平等相称。
败兵、百姓听说甘夫人不愿走,感到大可不必;同时想到有赵云的保护,大家可以一同脱险,所以纷纷劝道:“主母,还是跟赵将军走吧,趁曹军大队未到,可以安然脱险!”
甘夫人听大家这么相劝,也有点动心了。但又考虑到没有车辆,大将的坐骑我是绝对不能骑的。靠两条腿走,我也不行,本来就走不动,而且现在已经逃得精疲力尽了。所以对越云说:“将军的龙马,妾身岂能妄骑!”
赵云一听,夫人肯走了。现在的问题就是缺一匹马了。但一时之间搞到一匹马倒也很困难。
正在此时,毛仁进来了。他们两人在山套口等等赵云不出来,毛就对苟说:你守住山套口,我来进去看看。毛仁到里面一看,见赵云站在主母边上发呆,便问道:“赵将军,怎么不快保了主母走啊?”
“缺少坐骑一匹。”
“要一匹马吗?那放心,我去带一匹来。”
赵云想,你倒说得轻巧,现在别说是马,要一头牛都困难,问道:“将军到哪里去带马?”
“我到乱军之中去找!遇到曹将,我把他一刀宰了,把溜缰马带来。” 子龙想,这句话我讲还差不多,一般的敌将我可以一枪一个,你有这么大能为?弄得不好,你自己的溜缰马被别人带去才有份呢!但是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既然如此,请毛将军速去速来。”
“我马上就来。”
毛仁圈马出山套,对苟讲:你不要走开,我去带匹马来。说罢,往战场上冲去。
巧也真巧,刚好那边过来一员曹将,手执一柄斧头,带了五百军队。毛将军也不看看马背上的人如何模样,光看他的马:“呔!来者贼将留下马来!”
曹将听得奇怪,战场上只?叫留下性命,从来?有听到过叫留下马来的呀!难道我的马特别的?”
“孤穷将,你报上名来!”
“王八旦,你先通名来!”
“大将军姓牛名贤”
毛仁一听他说姓牛,呆掉了。一看马背上此人确实象条牛。心想,我“猫”怎能同“牛”打?这样吧,我能胜他最好,打不过他我就逃,把这头“牛”牵给赵子龙,让他来杀──他把赵云当作屠宰场的老板的。
“王八旦听了,大将军乃是刘皇叔麾下、汉军师帐前、本领大天大地,名叫毛仁。”
牛贤想,原来是一只“猫”,自称本领大,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毛仁你放马!”
“看刀!”毛仁先下手,预备劈一刀就溜的。三尖两刃刀直刺牛贤劈面。
牛将军横过斧头,起钻子招架。“且慢!”
只听“当啷”一声,毛仁的家伙荡出去,趁势圈马就逃。怕他不赶上来,还要回头、引他:“王八旦,你敢来!你敢来!”一面叫,一面逃。
聪明点的人一看就知道必定有诈,但牛贤的脑子也限牛差不多,喊一声:“孤穷将哪里走!”举着斧头紧紧迫赶。
毛仁逃到山套口,苟璋见他吃败仗,准备上来帮忙,毛仁对他眨眨眼睛,“不要!不要!”意思是,这个曹将我们两打一都不行,还是让赵云来收拾他。“狗”便让在一旁,“猫”往山套里逃,还要回头叫一声:“王八旦,你敢来!”
这个牛阿赣还居然追了进去。
败兵、百姓让在两边。毛仁高喊:“赵将军!赵将军!”
子龙一看,马没有带来,却慌慌张张地叫我于什么?
“毛将军,马匹可曾带来?”
“赵将军,马没有,我带来一条牛。”
甘夫人一听,糟糕!不知他到哪儿乡下去牵了条种田的牛来。真的叫我骑牛,那成何体统。
赵云也信以为真,问道:“怎样的一条牛?”
“晓,来了!是一条两脚牛,还骑在马上。”
赵云心里奇怪,从来不曾有过牛骑马的。正欲问时,只见后面追来一员曹将,倒确实象条牛。心想,毛仁倒也聪明的,象做生意一样,自己本钱不够,介绍给我。赵云考虑到主母毕竟是女流之辈,在她面前动刀动枪,见了要害伯的,所以先安慰一声:“主母放心,赵云一去即来。”说罢,用脚一跳,银枪到手,钻子一点,飞身上马;。毛仁待在边上准备带溜缰马。子龙直往牛贤面前冲来:“贼将住马!”牛阿戆一看,来一个小将,也不知道张三李四,名字都不问,上来就动手:“孤穷小将招打!”当头一斧。
子龙举枪招架:“且慢!”
“嗒啷!”斧头荡出去。牛阿赣刚刚明白:啊呀,上当:小将人小力气大!
等你明白过来已经为时晚矣。赵云连手一枪,“去吧:”正中面门。斧头落地,牛贤滚下马背,溜缰马“啊达……”
毛仁早有准备,蹿过去把缰绳带住:“赵将军,马来了。”尽管本领鳖脚,带马却是拿手。
甘夫人一看,为了我拿一匹马,花了那么大一番功夫,我再不走,也太对不起他们了。于是站起身来,要百姓帮忙把她扶上马背,夫人侧坐雕鞍。赵云命一个失散在此的弟兄牵着马缰,其余百姓、败兵都围在四周。子龙自己开路,毛、苟在后压队,一路从山套里出来,直往长坂坡方向而去。到太阳当顶时分,抵达长板桥。
张飞在桥面上一看,来了一大批人,领头的是赵子龙。连忙招呼:“呔!前边老赵,老张在此!”
子龙看见三将军,知道皇叔肯定在这里,如果主公出问题,他不会这么定心守在桥上的。喊道:“三将军,大主母来了。”
张飞听说大嫂来了,连忙架好长矛,跳下马背,走到桥挽,一躬到底:“老张迎接大嫂,有礼了!”
百姓、败兵向边上分开,夫人在马上把手一抬:“三叔少礼。”
“大哥在桥梁那边树林之中,请大嫂过桥便了。”
“愚嫂明白了。,
弟兄牵着马过桥,百姓、败兵也跟过桥梁,往树林而去。
毛仁、苟璋上前见过张飞。阿钱看他们每人腰里挂了个人头,心想,大哥吃败仗,你们倒出风头。张飞叫他们也过桥。毛、苟到树林中见刘备,把两个头呈给皇叔看,讲明是赵云杀掉的。刘备吩咐把两颗人头挂在树上号令。虽则吃败仗,也要振作士气。皇叔一检点,文武官员倒基本齐全,就是阵亡了一位刘泌老将军。就是一位夫人、一个儿子,还要等赵云去救回来。
子龙在长板桥头撂枪下马,盔甲卸一卸,马除下鞍桥,在桥下走来走去,准备平一口气,再到西北方去救主母、小主。张飞见他这般模样,以为他不去了。心想,军师交给你的重任你还没有尽责啊!要想同他讲,又难以启口,只是盯着赵云上下周身看。子龙感到张飞的神情有些异样,便问道;“三将军,你看些什么?”
“老赵,俺有一句说话,你可不能见气!”
赵云想,阿戆现在也会先打招呼呢!“三将军,自己人有话只管说就是了。”
“那末老赵听了:你奉军师将令,保护两位主母、一位小主,如今大嫂你已救来,还有二嫂与侄儿,你待怎样?”
子龙方始明白,他以为我不去了。你看,西北方炮声隆隆,军号声声,旗幡招展,尘土飞扬,曹操的大队已经杀到。我再去冲营救主,肯定有去无还。但是答应了军师的事,不可不尽责任。本来还想再休息一会,现在免得你不放心,我马上就走,便说道:“三将军放心,二主母与小主人,赵云立即前去找寻。”
“你要去的么?”
子龙想,你别装腔作势了,就应道:“原是如此!”
“老张知道你定要前去,你是我家大哥的大忠良。老赵,你腹中饥饿么?”
赵云想,你不提,我倒打得昏头昏脑也忘记了,你一提起,怎么会不饿呢?但是,现在再饿也没有办法,说道:“将军,如今哪来饮食充饥呵!”
“嗳!俺问你要不要吃?”
“腹中饥饿,哪有不吃之理?”
“要吃的?”张飞把腰间的皮袋张开:“喏,你就来吃个够吧。”
赵云定过去一看,哎哟!连汤带水,什么东西?那么龌龊相!
张飞见他眉头一皱,便说:“老赵,你别看轻,这里面半桌酒呢!都是好东西,只不过被我倒在一起,卖相难看点罢了!”
在这种恶战中,别说半桌酒,哪怕一个米团也相差不起!子龙便到长坂河中洗了洗手,回过来,伸到张飞的皮囊袋里抓来就吃。
张飞说:“你吃得饱点,好去相救主母、小主。要不要喝点汤?”阿戆招待周到。赵云一口气吃掉了半袋子,吃得非常饱了。但是子龙想,趁有得吃时,再多吃一点。张飞把口袋一按,说:“好了,跟你大家一半,没得吃了。不过你人吃饱了,马也要吃的。喏,大哥叫人送来的马料在此,我的马吃不完的。”子龙就给鹤顶龙驹喂足了料,再带到河边饮了水,然后,牵着缰绳遛几个圈子,让它身上汗水遛干,这才配上鞍桥,拴好肚带,赵云自己穿好盔甲;提枪上马。但见他:
头戴一顶前护额,后披肩,双风翅,叉银尖,抵刀枪,挡锤鞭,名工打就的冲天白银盔──盔缨鲜艳。
身披—件金丝绕,银丝绣,十八扎,九吞头,甲拦裙,吊金钩,巧匠制成的锁子白银甲──威风抖擞。
腰中拴—根金镶边,白玉嵌,挺刮牢固的狮蛮带,紧身靽。
肋间束一条千丝织,万丝绞,柔软坚韧的勒甲绦。
胸前佩一块放光华,耀眼睛,小巧玲珑的护心镜。
外面罩一件蜀缎锦,如月皎,合体配身的白战袍。
左边悬一口斩蚊龙,戬猛虎,削飞箭,劈车锏,切金玉,断毫发,三尺纯钢龙泉剑;再缠一很金绞节,银绞节,节节如飞链,打虎将,击勇夫,九节镔铁紫金鞭。
右边挂一张胜潘党,赛养叔,七尺铁胎宝雕弓,其弓声洪赛如钟。
飞羽袋中插三支可穿杨,能射雁,百发百中狼牙箭。
足蹬一双铜包头,铁包跟,翻得山,越得岭,虎头云跟靴,踹在金镫。
跨下一匹行千里,走八百,追阵风,赶日月,鹤顶白龙驹,雄壮体魄。
手中抱一条杆长丈二尺,锋开五指阔,红缕随风飘,钻子葫芦式,鼠白烂银枪,枪上无三合。
这正是:威风凛凛敌胆惊,杀气腾腾神鬼怯。出枪曹将马溜缰,驰骋疆场战技绝。
──好—个常山无敌英雄将!
赵云—切准备停当,回头对张飞把手一拱:“将军,再见了!”
“老赵且慢!你到何时归来?”
子龙想,这倒是个问题,你在这见等我,我要跟你约定一个确切的时间。现在百万大军已经开进当阳道,我到敌营之中去找寻主母、小主,有如大海捞针一般,时间一定要约得长一些。赵云抬头一看,正是九月十六日太阳当顶。便对张飞说:“三将军,你看红日当顶了。”
张飞撩着虎须抬头一看,太阳笔直,正好中午时分,答道:“着哇,红日当顶了。”
“到来朝此时……”
阿戆一听,要一日一夜。再一想,确实需要这么些时间。
“到来朝此时便怎样?”
“来朝此时赵云回到长坂桥边与将军见面者,便是侥幸,额手相庆;倘若不能回至长坂桥与将军相见,定已战死百万军中,只得与将军来生再会了!”说罢,圈转马头,长枪一扬,直往西北拍马而去。
张飞惟恐听错,要重复一遍。放开了嗓门,向着飞马而去的赵云喊道:“老赵,你来朝此时到此与老张见面,便是你未曾身亡,救到了主母、小主;倘若明天此时不到此地与老张相见,就是你战死在曹营之中,要与老张来生再会。可是么?”
赵云根本没有听见,早已去远了。
不知赵云此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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