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清风徐来,海滩之上,惊涛拍岸,哗啦啦的水声回荡夜空,夹杂着婉转低吟之音。而此刻的荆襄大地,也正是繁星满天,风色宜人之夜,王府之中,笑声如同轰雷,慕容秋水与小乔、银屏一班女眷,亲自掌厨,宴请诸臣,庆贺后方曹操已退,前线叶飘零平定兖州。文武群臣猜拳斗酒,吟诗做赋,一个个容光焕发,笑逐颜开。
银屏坐在慕容秋水身旁,见她若有所思,便道:“师父,如今已是十一月十五,师伯征讨倭寇,东伐青州,恐非一日可就。今年除夕,该不会让银屏陪师父度过吧?”慕容秋水回过头来,拍拍她脸笑道:“怎么?银屏莫非不愿陪伴为师共度佳节?”银屏笑道:“师父若要银屏陪伴,银屏哪有不愿之理?但师伯若是回来呀,银屏只怕被撕烂了嘴哩!”
慕容秋水扯过银屏,捏住她脸笑道:“看为师现在便撕烂你的小嘴。”银屏娇笑着逃了开去。太史亨在旁道:“慕容师叔,王上何时可返,那倭寇又到底令人可恼到何等地步?”慕容秋水遥望东方道:“倭寇是世上最低贱最卑微之人,或者,倭寇就不能算作人……”想起先祖在中原大地遭受铁骑践踏之事,慕容秋水虽已身经百战,仍是忍不住全身颤动,声音也微微发抖。“他们手上沾满了我大汉三千五百万子民的鲜血,便给我汉族后代留下了无穷无尽的后患,只要他们有一个漏网,他们亡我大汉之心就不会消止。亨儿,银屏,还有逐流、清儿、静儿、士载,你们过来,有一句话,你们得好好听着。”
太史亨、关银屏与群童连忙肃立道:“孩儿谨听吩咐。”慕容秋水沉声缓缓道:“不论何时何刻,你们见到倭人,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任何鬼话,不要接受他们的任何礼物,一有机会,就要将他们杀死,决不能手软留情!”众少年童子见这一向慈爱的长辈在久经忧患之后本已看破世情,谁知今日英气勃勃的脸上却露出无比坚毅的神色,言语也变得极端的怨毒,心下募然都涌过一丝寒意。
安清急掩住双耳,叫道:“阿姨,我怕!”慕容秋水将安清搂在怀中,轻轻说道:“乖孩子,别怕,他们只是一群猪狗不如的禽兽而已,杀狗不要害怕,知道吗?”银屏道:“可师父,银屏遍览史卷,未见倭国记载,如何曾对我大汉犯下如此滔天罪行?”慕容秋水冷笑道:“这不是在过去,而是未来。可是,就算是在未来,你也没法知道的。他们会篡改史书,他们决不会承认自己的兽行,就算铁证如山,他们也不会认的。当然,他们认不认不要紧,只要你们记得,有一个倭人在,他们灭汉之心就不会死,永远不要对他们抱有任何幻想。”
众儿郎心下不解,却也记在心里,躬身受教。慕容秋水便遣人前往青州,打探军情。这时的蓬莱海滩上,叶飘零早已昏厥在月光下,尚香望着杨盆竹筏早没入沧海之中,柔肠百转,欲哭无泪。寒风刺骨,巨浪呼号。尚香坐在冰水之中,任海浪冲刷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却洗不掉长年累月的哀愁。自夸有王霸之志,问鼎之才,如今杨盆的真面目早已昭然若揭,自己为何却仍是不忍他血溅五步?自己早已言之凿凿,此生已托付给先王刘玄德,今日却又如何屈身荆主,为的竟是反目成仇的倭人?寒风吹得她娇嫩的皮肤上皱起一圈圈涟漪,却又怎比得心中之冷?
猛然之间,绰起地上银枪,便欲往叶飘零喉中扎去,枪入手中,却见枪头血迹成斑,年深日久,已逞碧色,想起叶飘零二十年来,南征北战,冲锋陷阵,一杆枪下,不知挑下多少英雄豪杰,却不料这一镇诸侯,统领十万大军,扫荡四方,今日竟能被倭人活活气晕,若非亲见,谁能相信?
明月渐沉,此刻荆王府前,群臣已散,慕容秋水披衣独坐短亭,遥望东北,可怜蓬莱风冷仙福尽,荆楚月明人倚楼。叶飘零已被冷风冻醒,正见尚香衣冠不整,全身皆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杆长枪指在喉头,心下一惊,掀开甲胄,拾起战袍,缓步走向尚香,轻轻给她将战袍披上,只觉尚香浑身颤抖不止,口中轻轻啜泣,只低声道:“事已至此,夫复何言!飘零坏人贞洁,犯下滔天大罪,犹胜倭人,万死莫赎,郡主意欲如何处置,飘零无怨无悔。”
尚香道:“我乃亡国余党,你是一方君主,尚香何德何能,敢言处置二字?就算你死得比倭人还惨,我也不再是昨日之孙尚香了!”叶飘零性起,再也不顾任何后果,退后几步道:“飘零斗胆,请郡主嫁入我门,同掌荆楚,免坏郡主声名!”尚香闻得,身形一晃,便要软倒。
叶飘零轻轻接住,揽入怀中,低声道:“郡主放心,飘零一生,不曾亏负于人,今日郡主乃是飘零今世第一位债主,自当克尽一生相报。”语音却又微微发颤,如此一来,慕容秋水岂非亦成了债主,她又是第几位?天下大势,先平燕土,再灭曹操,已经甚是明了,然而个人前程,却忽又黯淡下来。命运多舛,自古无人能够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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