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曹操虽然功高震主,能够长时间玩皇帝于股掌之间,好像也从来没人建议他高卧龙榻,谋士董昭只不过建议他效仿周公故事,"九锡备物",立为魏公,就遭到个别人的反对,包括曹操最为倚重的荀彧。曹操不该(或不配)有帝王之相,这好像乃是时人的共识。在曹操的敌手那里,"名为汉相,实为汉贼"的说法也总能得到广泛传播,曹操之踧踖难安,意绪难平,也就不为无因了。想来曹操那难以启齿的出身,也是障碍之一,他本人对此也深有体认:一个"本非岩穴知名人士"的人,要想在东汉末年唯世族大姓是举的社会选拔体系中混出点名堂,自然会有额外的难处。曹操祖父曹腾乃不具生育能力的宦官,父亲曹嵩只是曹腾的养子,一个"莫能审其生出本末"的人,所以曹操的真实背景,也就难以稽考了。曹操为什么独有一个小名"阿瞒"呢?为他命名时,父祖们曾有过何种难言之隐呢?曹操另一个小名"吉利",作为与"阿瞒"的对应,会不会暗示所"瞒"之事颇蕴凶兆,故须用"吉利"二字加以消灾呢?此外我们知道,曹操甚至连姓氏都缺乏家族依据,他本该姓"夏侯"才是,他父亲当年之所以改"夏侯"为"曹",乃是为了从养父曹腾之姓。
曹操不是袁绍,缺乏庞大家族世系的有力支撑;曹操不是刘备,没有一个悠远绵邈的帝王谱系可供露脸;曹操也不是孙权,能够尽享伟大父兄创下的那一片煌煌基业,所以曹操只能仰仗自己乱世英豪的非凡才能,自创江山,自铸伟词,所谓"欲为一郡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誉,使世士明知之"。好在他有着非常全面的才能,文才泱泱,武略滔滔,智谋傲视同侪;他的性格亦张弛有致,极具包容性。如果说曹操的阴鸷、猜忌和机变百出的权诈人所难及的话,他生命形态的舒展、开阔,也同样是时人(乃至后人)驷马难追的。极端的丰富、难以梳理的庞杂、两极相映互动的矛盾,我相信既是自然界的本来意志,也是某些伟人的当然体现。曹操不仅没能例外,还体现得尤为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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