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身上衣衫已成布条状,显露在外的肌肤,皮开肉绽很是狰狞。
当我望向她的脸时,却是大大地怔住了,半张着嘴,开开合合了半响,才发出声来,“刘芸昕?”
“娘娘很诧异吧。”德妃轻笑几声,“听说这个前任康王妃私自斗胆跑到皇上面前告状,说康王不顾皇命休了她,要皇上替她做主,结果不知说了什么,惹得皇上龙颜大怒,不但把她的家抄了,还株连满门,全家发配边疆。这个刘芸昕姑娘更是凄惨,皇上嫌她舌根太长,命人绞了,再把她轰去倒夜香。你说,这是不是叫做,一子错,满盘皆输?哈哈哈!”
这头笑得清脆,我心里却是连抖数抖,迎上刘芸昕吃人般的血红目光,我连连倒退了数步,抵上了一具宽阔的胸膛。
我“啊”一声惊跳,随即被一双熟悉的手臂环住了腰肢,温润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住了我的五指。
我定了定心,下意识地转身往他怀里躲去。
这个刘芸昕,她,她被两个男人整得太惨了,我怀疑她日后会成为我噩梦的源泉,好可怕,她的目光,还有她说不出话的喉咙,喀喀喀喀的发出好响的怪声音,真是叫人毛骨悚然,呜……
“臣妾参见皇上。”
“奴才(婢)叩见皇上。”
“起来吧。”子璇优雅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冒起。
“谢皇上。”
“德妃,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会把皇后吓得如此惊慌?”
德妃慌忙上前,絮絮叨叨说起事情的缘由。原来是这刘芸昕干完了半日的活儿,匆匆赶去指定地点用膳,不想半途上遇见了德妃,没长眼地瞎撞了一下,于是惹来一顿鞭笞。
话说回来,刘芸昕这个向来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如今弄成这般模样,我……我实在难辞其咎。
子璇轻轻拍了拍我的背部,抬头瞄向刘芸昕时,目光瞬时冻结,“来人。”
“不要,不要不要。”我伸出一只小手死死抓住了他的锦色长袍,努力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你答应我不再杀人的。”
“嗯,不杀她。”子璇温柔地望了我一眼,转向刘芸昕时,面色蓦地一沉,“来人,把她的眼珠子替朕刨出来!”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吓得爬住他的身子连声尖叫,“不要,皇上……怎么可以做这么残忍的事呢?不要,不要!”
“朕不喜欢她用这种眼神望着你。”
我吞了口口水,扯出一丝僵硬的笑,“算了,她也吃了不少苦……”
“好,既然你说算了那就算了。”他点点头,忽然抬手,拦腰把我抱了起来,旋身便走。
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伸出一双晶白小手搂住他的颈子,低叫一声“皇上”,满面随即涨得通红。
“嗯?”他笑着俯首,薄软的嘴唇似有若无地擦过我的脸蛋儿,凑着我的耳朵低诉一声,“朕带你出宫。”
我双眼一亮,激动地问了一声,“去哪儿?”
“观音庙,你不是前两天就在念叨着那群孩子么?”
“啊你怎么知道?”
“哼,朕自然无所不知。”他抱着我迅速离开,充耳不闻奴才们夹道一片恭送声。
我稍稍抬起脸,目光越过他的肩头,落在德妃那张嫉恨异常的脸上,唉然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问道,“皇上,我回来这么久,怎么没见着贤妃呢?”
子璇抱着我的手颤了一颤,倏然收紧,我便牢牢地贴上了他的胸膛,有些闷得喘不过气儿。
“皇上……”我抗议地叫了一声。
“贤妃她,三个月前已被朕赐死了……”
“为什么又赐死???”
“路上再同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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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我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眼前断断续续地飘过刘芸昕的脸,贤妃娘娘的脸,还有……翠心……
下午从宫外回来,我极力要求去探望翠心,子璇开始时并不同意,到后来叫我缠得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翠心被关在刑部大牢地下水牢内,那地方简直不是人呆的,污水淹到犯人腰部不说,还泛着难闻的恶臭,我一弯腰走进去便忍不住连连干呕,差点拔脚就逃出来。
我站在牢门外,吩咐侍卫把她带了上来,她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脸上青青紫紫显是被鞭子抽打过。
她似乎没料到会在这地方看见我,盯着我怔了半天。直到我轻轻的问她: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毒?
她突然跪了下来,向我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我把适才的问题再问了一遍。她抬眼看向我,干涸的嘴唇抖动了数下,终是没有出声,仅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告诉她,由始至终我都没有怀疑过她,我认为她有特殊的理由才会那么做。
是不是贤妃娘娘逼你的?我又问她,她摇了摇头,始终紧抿唇一语不发。
然后,今晚我就莫名其妙失眠了。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哪有那么巧合,正好在贤妃的柜子里发现了醉生梦死秘药?
有哪个做贼的会那么傻?把贼赃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贤妃显然被人栽赃屈死。那又是谁栽赃于她呢?
还有那个刘芸昕,她怎么会冲动地跑去皇帝面前告康王的状?顺便还把我与子初的事儿告诉子璇?这不是不死找死么?
直到隔了好些天,某一日,我在御花园南侧瞧见两个正坐在一块儿喝茶闲聊的熟人,脑子仿佛醍醐灌顶般,什么都想通透了。
我暗地里差人去调查了几桩事情,事实证明,我的推断完全正确。
于是今日,我看看秋高气爽,日头也不猛,便约了一众嫔妃去德昌园听戏。
“给娘娘请安。”一双绣着鸳鸯的红缎鞋移到我面前,袅娜的身姿微微一屈,向我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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