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寺的高僧坚信六世喇嘛仓央嘉措的诗隐藏了玄机,是为了暗示他们,他转世灵童的所在地。于是他们组织了许多僧众抵达理塘,并找到了这个叫作格桑嘉措的孩子,又通过多方面的勘验认证,确定他就是六世的转世灵童。他们上书给大清皇帝,极力要求废除拉藏汗所立的假,而重新认可格桑嘉措为六世转世灵童的身份。
那时候的西藏局势依旧风雨飘摇,拉藏汗虽然战胜了第巴桑结嘉措,赶走了活佛仓央嘉措,但他的做法不为人认可。许多部落对其虎视眈眈,他西藏首领的位置也是摇摇欲坠。出于几次动乱,康熙帝亦不敢轻举妄动,他对伊喜嘉措不废,对转世灵童格桑嘉措的身份作出中立的态度。但他对这个孩子有了特别关照,将他转移到了青海和硕特部势力范围之内,并送他到塔尔寺剃度学经。
直到1717年,拉藏汗被准噶尔军队所杀,伊喜嘉措被囚,他的活佛身份也自然被西藏信众推翻。1719年,清朝皇帝平定了准噶尔叛乱,才正式承认格桑嘉措的转世灵童身份。康熙第十四子和几位大臣,以及三千名士兵,从西宁来塔尔寺,部署汉蒙大军,做好了迎请转世灵童的一切准备。次年,皇子带来了康熙诚赐喇嘛的金印、金册,并在布达拉宫为格桑嘉措举行了隆重的坐床大典。
格桑嘉措虽然被定为仓央嘉措的转世灵童,并且格鲁派的僧众认为他是七世,但清朝政府却坚持格桑嘉措为六世,认为格桑嘉措是接替而不是继承已被废黜的六世的法位,不能认作七世。后来因为藏族人民始终认为格桑嘉措为七世,直至乾隆四十八年,乾隆帝封强白嘉措为八世时,意味着默认格桑嘉措为七世,而仓央嘉措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六世。
格桑嘉措在布达拉宫举行坐床典礼的那天,拉萨城十万信徒匍匐在这座红山的脚下,诵念佛经,以最虔诚的仪式表达他们对七世喇嘛的追随。告诉巍峨的青山、滔滔的河流,他们永世不变的信仰。此次坐床典礼,丝毫不减当年仓央嘉措坐床时的风光。历史不过是将一幕幕戏剧重演,而更换的只是这些匆匆而过的角色,有一天,我们都会无牵无挂地消失,成为过去,成为历史。
清廷颁给格桑嘉措的金印上刻的是“宏法觉众第六世喇嘛之印”。如果格桑嘉措是六世仓央嘉措的转世灵童,那么他理所当然应属七世喇嘛。如果格桑嘉措不是仓央嘉措的转世灵童,那他又以何种身份存在?如果当年仓央嘉措真的病逝在青海湖,那么格桑嘉措或许真的是他诗中所指示的转世灵童,可倘若如《秘传》所说,他并未死去,而是漂泊江湖,最后隐藏在阿拉善,那么又何来仓央嘉措的转世灵童之说?
如此错综复杂、玄妙重重的历史,实在是纠结万分。关于仓央嘉措的何去何从,关于格桑嘉措的来由,没有谁可以给出确定的答案。历史本身就是一个光怪陆离的舞台,多少人不明不白地存在,又不明不白地离开,从来都没有真正把握过自己的人生。格桑嘉措自己都不明白,到底以何种身份在布达拉宫的佛床上,一坐几十年。对于自己的身份之谜,他不问,也无从可问。只好相信自己真的是六世仓央嘉措的转世灵童,相信是他诗中预言的那个活佛。因为,理塘是他的故乡。
格桑嘉措自1720年九月十五日,在布达拉宫举行了坐床典礼,拜五世班禅罗桑益西为师,受了沙弥戒。然后,入哲蚌寺学经。1727年,格桑嘉措二十岁,又从五世班禅受比丘戒。亲政之后,格桑嘉措把精力放在宗教事务上,弘扬佛法,造福众生。他一生谦逊俭朴,深得西藏民众爱戴。
西藏藏传佛教史上,出现了三位六世喇嘛。这一切,缘起于六世仓央嘉措,是他演绎了传奇,又将传奇延续。然而这三位,也只是布达拉宫这座舞台上的青衣,无可奈何地导演着别人的戏,又何曾拥有过真实的自己?仓央嘉措尽管仍被后世追溯怀念,可他的一生终究是一场无法破解的谜。伊喜嘉措更为可悲,居住在布达拉宫十一年,到如今连他的一根发丝都找不到。而格桑嘉措注定是平淡的,或许他也只是一个代替品,用他的肉身来顶替一个虚空的位置。
在无从解释的疑惑面前,我们到底该相信什么,又不该相信什么?或许我们应该像白云清风一样悠闲自在,不惊不扰。像那些虔诚的藏民一样,相信神佛的存在,相信每一片白云,每一只藏羚羊,都有无可言说的性灵。这样就无须探寻那些难解的谜底,无须知晓三百年前的真相。就让谜永远是谜,让昨天永远是过去,让故事永远只是故事。善良的你我,只在尘世的一隅,沉静安宁,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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