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特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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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开始写作(2/2)
    外祖父的字很漂亮,因此他是乐于写信的。即使是短暂的别离他也要每星期写三封信。每封信中有两页是写给外祖母的,给母亲的只有一句附言,但萨特却能单独收到一封用诗写成的信,这无疑是外祖父对外孙刮目相看的又一重要体现。为了让萨特好好领会这种幸福,母亲教他学韵律学规则,很快萨特就明白了诗歌是怎么一回事。这天,萨特又接到了卡尔的信,“为什么我不能写封回信呢?”这念头一萌发便在萨特的脑中根深蒂固,直害得他坐卧不安。这天,萨特在一张纸上胡乱地写着,但怎么也写不好那种叫“诗”的东西。恰巧母亲看到了这一幕,兴奋万分的她鼓励萨特把诗写完,并提供了实质性的帮助,“诗信”发出去了,每当谈起收到它的外祖父会是怎样一副惊愕的表情,外祖母和母亲都会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很快,外公回信了,他热情洋溢地赞扬萨特的诗。受到称赞的萨特在母亲和外祖母的怂恿下立即以诗作答。于是,这年夏天,萨特与外祖父有了单独的鸿雁往来,而且都是采用诗的形式。外祖父还寄来一本音韵字典——一名“诗人”诞生了!

    会作诗了!激动无比的萨特很快就不满足于只给外祖父写信了,他急于寻找新的创作题材。邻家有个叫薇薇的女孩真可怜,小小年纪就患了肺结核,只能成天躺在轮椅上。萨特很同情她,也很喜欢她,把她当作一位可爱的天使。他常常挨着她坐着,给她讲他从书上看来的各种故事。既然会写诗了,薇薇是不该忘记的,萨特写了好几首诗献给薇薇,诗虽短,小女孩却看不懂,但大人们对之赞不绝口。萨特很容易诗兴大发,但生活中可用诗歌来描写的东西太少了。还能写些什么呢?这个问题不停地在布鲁的脑中萦绕。

    这时,有人送给萨特一本拉封丹的寓言故事集,萨特不喜欢这本书,上面的情节让他很不以为然,看到最后他决定用12音节的亚历山大诗体来对它进行改写。这太超出一个孩子的能力了,大人们对这一想法并不支持,但萨特一意孤行,全力以赴地投入了改写工作。终于他吃力地把自己在连环画、杂志上看到的那些动人心魄的冒险故事加了进去。而在不知不觉中,韵文变成了散文。

    一位有着非凡敬业精神的科学家,带着他美丽的女儿以及一位强壮的青年探险家,一行三人沿着亚马逊河而上,去寻找一只珍贵的蝴蝶。这就是萨特所写的第一部小说《为了一只蝴蝶》的故事梗概。一个刚刚7岁的儿童就会写小说?这对于即使是为写作而生的神童萨特也是不可思议的。晚年萨特在回忆儿时生活时,曾坦率地承认:这本小说的基本情节、人物、探险的细节,甚至还有小说的名字,“都是我从三个月之前出版的一个绘画故事里借来的,这种蓄意的剽窃使我免除了后顾之忧:一切都是绝对真实的,既然我并没有创造任何什么……”不过,萨特的第一部小说并不是一字不漏地照抄不误。出于一种潜在的创作,他尽可能地对原作进行修改润色,使人物、情节略有变动,并大幅度地将句子重新排列组合。无疑,这种“抄袭”是有着不可忽视的意义的。尽管萨特暂且没有能力写出有自己独创性的作品,但他已经在写作过程中进入了角色。已如演戏时一样,他写到哪个人物就把自己变成了那个人。如果说一个有灵感的创作者就是一个在其内心深处已不是其本人的人,那么萨特在这种“抄袭”中,已经找到了灵感的体验。

    创作是一条自我摸索的路,没有人鼓励,也没有人反对,日复一日,萨特坐在堆得比他的个子还高的书堆中,不停地“抄着”。“布鲁在干什么?在练字吗?”妈妈拾起萨特扔在地上的纸团,上面的字乱七八糟,她不由得皱了皱眉。没有人发现虽说仍然是“抄袭”,萨特却做得越来越高明了:他知道将原作品之外的东西塞进去了。这一手法是向儒勒·凡尔纳学的。细心的萨特发现,每次写到情节最紧要的关头,凡尔纳会突然停下来,兜售一段有关某种动、植物或某一风土、人情的知识。萨特很快就将这一招运用到实践中,并发挥到了极至。他常常在“写作”中停下来,给他想像中那成千上万的读者灌输各种各样的知识,如火地岛人的风俗习惯、非洲的植物、沙漠的气候等等,尽管他对于这些东西同样也一无所知。既然萨特自己也不懂这些百科知识,他又如何能讲给他的“读者”听呢?聪明的萨特自有办法。

    那位蝴蝶研究专家和他的女儿在一次事件中不幸失散了。偶然的机会又使他俩坐上了同一条船,但他们并不自知。不曾想,轮船又不幸失事了,他俩被迫跳入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巧合又让父女俩抓住了同一块浮木。“爸爸!”“黛丝!”父女俩在惊涛骇浪中相认了。哎呀!不好,前面游过来了一个发着白光的庞大的东西。天哪,鲨鱼!它正在寻觅食物,它已经发现了两个落难者。那不幸的父女俩的命运将怎样?他们能逃脱死神吗?写到这儿,萨特便放下了手中的笔。他跑到外祖父的书房中找到了拉罗兹大百科辞典上从字母“p”到“z”的那一册,然后把它搬到自己创作的书桌上,极其熟练地翻到了印有词条“鲨鱼”的一页。萨特另起一行,开始一字不漏地抄袭起来:“鲨鱼常见于大西洋热带区,这些巨大的海鱼凶猛异常,身长可达13米,体重可达8吨……”

    萨特就是这样对《为了一只蝴蝶》进行再创作的。在这一阶段的“创作”时期,他抄了无数个词条,一套拉罗兹大百科辞典几乎被他翻遍了。不过,萨特的这种文字活动只能在半公开的状态下进行,因为人们无法理解这种“自动写作”。外祖父尤其不欣赏这一莫名其妙的行为,他原以为萨特能够以其洞察力和所掌握的文辞描写一下他们的家庭生活,但当他发现那个伏案工作的“神童”只是抄了一些无聊的故事时,大失所望;而其中随处可见的拼写错误更令他气恼万分。对于萨特花费了不少心血创作出来的第二篇小说《卖香蕉的小贩》,他只随手翻了翻,就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走了。

    所幸,尽管不赞成,外祖父并未公开阻挠。萨特坚持不懈地进行着创作,即使在有病卧床不起的时候也不中断。妈妈总会在他的枕头下面找到那个镶着红边的黑封面笔记本,这是她替儿子买的,上面写满了萨特自认为“写”得不错的小说。不再舞刀弄剑地玩电影游戏,不再躺在床上作漫无边际的幻想,在萨特的生活中,创作小说替代了这一切。

    萨特写啊,写啊,渐渐地,抄袭被七拼八凑所代替。每当写一部新小说时,他会把以前读过的一个、两个或更多的事件按照一定的顺序和逻辑安插进去,尽管这种顺序或逻辑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每到适宜的地方,他还能把记忆中阅读过的种种动人的细节添加进去,从而使原来的故事更加跌宕起伏、耐人寻味。更重要的是,萨特此时已经懂得如何在写作中表达自己的意图了:对于他喜爱的人物,他会成倍地夸大他的壮举,而在塑造他所厌恶的角色时,他则变成了一个“虐待狂”,不惜用种种残酷的遭遇和惩罚以泄心头之愤。

    萨特从小就仰慕那些独自与各种暴政对抗,一个人去完成艰巨而伟大的使命的英雄。这种英雄崇拜导致萨特在编撰情节时总不外乎用那种

    “以一敌众”的模式,以突出、夸大义士的功勋。为此,萨特把真实性抛到了脑后,而使敌人与危险、阻碍成倍地增加。在他笔下,常常是一位勇士只身对付二十多个恶棍;他甚至可能击退整整一队敌军……不知不觉中,萨特的创作中抄袭的成分越来越少,先是加入记忆中的细节,然后依据个人的喜好对原有的情节进行改动。在把不同的故事进行衔接的同时,萨特的创造才能得到了很好的磨炼。

    时光在流逝,连萨特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已经真正在写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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