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有为的钢琴家冯·甘莎小姐本想去里区诺斯基家中参加演奏的,但看到贝多芬的外表与华丽的陈设很不相称,便心中颇为不快。“他的衣饰极为普通,特别是在我们这一群中就更显得落伍了。除此之外,他说一口外乡土语,对自己的一些不足也没有什么表示。真的,他的言谈举止中很少显现出文雅的态度;换言之,他看上去显得相当粗鲁。”在她的记忆中,某些事情还恍若眼前:“我很清楚地记得,贝多芬的两位老师——海顿和尚勒利静静地倚在音乐厅一角的沙发上,都精心地穿上了最好的衣裳,头上戴了假发;而贝多芬穿的则是莱茵式的衣服,但他却一点也不感到拘束。”
可以想象得出,师生之间在相互对视着,贝多芬富有生气的目光,似乎在指责那虚伪的服饰让人失去了天然的本色、失去了人的恭谦;而贝多芬接受大众喝彩时默然的神态让海顿感到万分恼怒。海顿那勉强的笑容对贝多芬而言,简直是一种讽刺。海顿在私下里以一种不屑的口吻称贝多芬为“我们伟大的人物”。
维也纳人对贝多芬最初的看法是平淡的,并不认为他是一个作曲家;过了不久,他就赢得了“即兴钢琴演奏家”的称号。作为一个钢琴家,贝多芬经常演奏一些协奏曲、奏鸣曲或是三重奏,大家的注意力更多的是集中在他的演奏技巧上。然而,贝多芬也时常演奏他的降b长调钢琴协奏曲。但他对于第一首用管弦乐伴奏的乐曲不满意,甚至到了1801年,经过了屡次修改后仍然如此。
贝多芬开始了第二首《c大调钢琴协奏曲》(作品第15号)的创作,并于1798年首次在普拉格公开演奏。
贝多芬所写的这首协奏曲在风格上接近莫扎特,保持了让管弦乐队作长时间演奏的习惯;但此曲中号角的运用却是贝多芬有别于莫扎特的一个鲜明特征。
他好像不能停手。不久,他又开始创作另一首《c小调钢琴协奏曲》(作品第37号)。
此曲的首次演奏是在葡萄剧院进行的,由贝多芬自己担任钢琴独奏。这首宽广而富有感染力的协奏曲显示了贝多芬在创作技巧上的进步。管弦乐队的大量运用使人感到作曲家的意图是在拓展其表现力的范围。
兰兹描写了当时的情形:“贝多芬坐在钢琴的前面,听众们在耐心地、静静地等待着;他俯下身去,看着潦草的c小调协奏曲的手稿,又稍微低了一下头,以便看得更清楚些。他极少看乐谱,因为大部分的音符似乎不是写在乐谱上的。我看到这些乐谱时,甚感模糊。而作曲者自己看着却很高兴,在他眼中,一小节接着一小节,十分明朗、清晰!”
1796年,贝多芬作了一次音乐旅行,但只到了两个城市。普拉格城热烈地欢迎他。
贝多芬在给弟弟的信中流露出兴高采烈的情绪:“我进行得很顺利,我的艺术赢得了朋友和尊重。我还需要什么呢?这一次,我会有更多的钱了。我预计在此地再住一个多星期,随后去德累斯顿、莱比锡和柏林。”
他到达了柏林,在普鲁士皇宫进行了数次演出,因为威廉二世是一位提琴家。贝多芬为他写了两首低音提琴协奏曲,也就是第5号作品。
他与皇帝的大提琴家杜波特进行了合奏。对这一次成功的合作,皇帝送给作曲者一只金鼻烟盒,以作纪念。
卡尔·采莱的言语中谈及贝多芬作品的难度:“没有人能够演奏像他那样快的音阶,双颤音和跳跃的速度甚至连赫梅尔也不能同他相比。他演奏的能力是极端的幽静、高贵和华丽,面部连一点表情也没有(他只有在听不见的时候,头才稍向前倾了一点);他的手指并不长,但富有力量,指尖因弹奏和练习过多而显得宽了一些,他告诉我那是因为年少时常练习到深夜所造成的。”
在维也纳的第一年,贝多芬可说是独步一时。大众钢琴家萨尔斯堡·约瑟夫·弗范尔是26岁时成名的,当他于1799年到达维也纳时,按照当时的习俗,他立即就向贝多芬挑战。
兴加尼德剧院的年轻指挥家西弗拉特作评判者,并将两人请来对阵;权贵们也分成了两大阵营,里区诺斯基的一边拥护贝多芬,惠兹勒男爵的一边则相反。
1799年,另一个钢琴家也到了维也纳,他就是约翰·克莱默牧师。他是生于德国的英国人,也是克莱蒙蒂的学生。克莱默的艺术水准比弗范尔更好,不久后就成了欧洲第一流的钢琴家。其演奏水平与贝多芬相比也难分伯仲。克莱默惊异于他那精彩而完美的弹奏,果敢而富于煽动性的想象力。
贝多芬尊重克莱默,与他做了要好的朋友,并请教于他。克莱默是一个注重形式的人,很难于接受贝多芬这突然的转变。两人之间有一件趣事:有一次,克莱默去贝多芬的住所。他听见这位新朋友正沉浸在钢琴演奏的佳境之中,他便静静地站在室外的走廊上,足足有一个半小时之久,完全听入了迷;末了,他踮起脚尖,轻轻地溜了出去。
兰兹还谈到贝多芬在1797年完成的《降e大调五重奏》(作品第16号),“这支曲子被安排在4月6日休本柴音乐会上作首次演奏,但贝多芬却临时加了一段。他的伴奏者有些不高兴了,笛手雷姆真的有些发脾气了:这对于殷切期望着的听众实在是一出滑稽剧。我随时准备着演奏,却一次又一次地将放到唇边的笛子静静地放了下来。最后,贝多芬感到满意时,便转入了回旋曲,所有的听众都为之震惊。”此曲于1801年出版。
当1796年贝多芬在普鲁士皇宫演奏时,他给听众留下了一个极深刻的印象,所以,卡尔·采莱在几年后写道:“贝多芬对听众的影响,可以从每个人的眼部都是湿润的这一点上就知道得清清楚楚的了;很多人甚至在有响声地啜泣着,因为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感动了他们。他那种精神上的、思想上的美丽和新奇使听众大受感动。像这样的即兴演奏之后,当贝多芬看到众人情绪上的冲动时,会大声地发笑,并且揶揄他们:
‘你们好蠢啊!’有时,他又觉得被这种同情所侮辱了,说:‘有谁能生活在这些伤心的孩子的心中?’他自己又要哭出来了……”很容易想象出贝多芬烦恼而伤心流泪的情形。不过,采莱没有说明白,贝多芬是否在皇帝面前也称其宾客“愚蠢”。
贝多芬有一次参加了某一个音乐会。他在1801年时告诉伯兰坦诺说,我在弹奏完毕以后,并没有听到喝彩和拍手,听众却聚集在钢琴旁饮泣着。“这不是我们艺术家所希望的,”伯兰坦诺引述贝多芬的话说,“我需要的是喝彩。”由此可见贝多芬的兴趣所在。
贝多芬在“即兴”方面的天才是够惊人的。“重复”对作曲家而言,可以说是最有效的方法之一。一段长长的演奏中,他只要记住某一段就可以了。对于贝多芬而言,让人惊异的是他脑中的选择能力竟是如此的迅速而强大。他不像莫扎特那样,莫扎特是一个善于辞令的人,有灵活的想象力,随时随地都能做出些什么来。而贝多芬特别擅长于变奏曲的一种演奏方式,当某一个主题需要加以改变时,他照例信任自己的直觉与技巧,并用天才的、熟练的手法去获得成功。
事实上,有一种新奇的,不仅只是18世纪所特有的东西让贝多芬的听众流泪。
有人说,那是因为慢板的气氛不断增加;同时“展开”的结尾是如此轻微地将其带过。这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并不容易做到,但对贝多芬来说要做到却十分轻松。
采莱说贝多芬“即兴”的形式可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变奏方式,奏鸣曲变为回旋曲是第二种,第三种则是第一乐章中的幻想形式。他会同时演奏两个主题,然后展开它们,他对于演奏的动作毫不拘束。我们知道,这主题对贝多芬来说是很容易的。他的即兴有一个最明显的特点,就是他个人对音乐有一种极大的磁力,几首未完成的作品,甚或能够同时在他脑海的音乐思维中逐渐明晰,然后流泻到他的手指下完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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