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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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上半生生涯(2/2)

    斐德罗说:‘对,他在伊皮克里特家里,他家住在莫里修雅和莫里佩旺旁的房子里。’

    苏格拉底说:‘你们到底在他家里做什么事?是不是听利西亚斯讲话来打发时间呢?’

    斐德罗说:‘假如你有空与我一块儿去散步,我就告诉你利西亚斯所说的一些话。’

    ……

    斐德罗说:‘哦!你等一下,我想把你当成学习的对象,可是你把我的希望摧毁了。可是你想不想到外面去坐下来看书呢?’苏格拉底说:‘好啊!我们离开这里,沿着伊利索斯河走下去,然后找一个地方坐下来。’

    斐德罗说:‘幸好没有穿鞋子来,不过你(指苏格拉底——引者)平常没有穿鞋子的习惯,我们可以在河里蹚水行走,那一定很舒服,特别是在这个季节和如此晴朗的天气里。’苏格拉底说:‘你走在前面,要注意看看有没有能够坐下的地方哦!’

    斐德罗说:‘你看没看到那棵高高的筱悬树呢?’苏格拉底说:‘嗯!’

    斐德罗说:‘我们可以坐在那树荫下的草地上,迎着习习的凉风,如果你喜欢,也可以躺下来。’

    苏格拉底说:‘那么,我们就决定到那里去!’

    斐德罗说:‘苏格拉底,请你告诉我,欧蕾琉雅被克里亚斯抢来当他的妻子,这个故事是否发生在伊利索斯河的附近呢?’苏格拉底说:‘嗯,有这样的传说。’

    斐德罗说:‘想必是在这儿附近,因为这儿的河水令人觉得舒畅,既美丽又清澈,最适合年轻的女子在这儿玩了。’苏格拉底说:‘那是在这条河流下游的地方。那里可以通到亚特密斯神殿,附近也有克里亚斯的祭坛。’

    斐德罗说:‘过去我不太清楚这个故事,可是苏格拉底,你告诉我吧。你是否相信这是一件真实的事?’

    ……

    苏格拉底说:‘这真是个宜人的地方!繁茂的筱悬树和灌木丛,长得如此高大葱郁;树荫下透着令人舒畅的凉意。百花竞开,四周飘溢着阵阵的芳香。同时,把脚从筱悬树下伸出去,就会感到有令人舒畅的水流过。而且从附近的画像和雕像看来,这里可能是精灵或河神的圣地,凉风阵阵送来,好像在欢迎我们,蝉鸣鸟唱,一派夏天的景象。尤其使人愉快的是,还可躺下来,使头脑好好地休息一下。这片柔软的草地真令人觉得舒服畅快!总之,斐得罗,你能带一个外地人到这里,是很有远见的。’

    斐德罗说:‘你这个人确实很怪,看起来不像个本地人,倒好像是一个外地人被我带到这里来似的,你一定很少走出城门,到街市以外的地方去散步!’

    苏格拉底说:‘真不好意思,因为我是一个很想多学习的人,但是草地和树木并不能教我任何事情,而街上的人们却教会我许多事情。不过,你好像已找到能够带我出来的秘方,使我乐于出来,就好像在一只饥饿的野兽面前,使用树叶和谷类当诱饵,想让野兽走过来一样。你也在我的面前晃动着活饵,把我带到你所喜欢的地方来了。可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方,我只想躺在这柔软的草地上,而你也可以找个你认为最合适的地方开始读书吧!’”

    狄俄革涅斯·拉厄耳提俄斯在他的《哲学名家生平纪实纪闻》中几次提到苏格拉底引用了以下的诗句:

    银器和绯衣,是演戏的好道具,却不适用于平常的家庭生活。

    通过以上的引述,完全可以看出苏格拉底朴素生活的片段:赤脚,不穿华贵的衣着。从上述的引文中还可以看出苏格拉底好学的精神及热爱大自然及田园风光的情操。

    11. 聪明绝顶与勤奋好学

    得尔菲是希腊福克斯的一座城市,位于帕耳那索斯山下,以那里的神托所和阿波罗神庙而出名。这里最古老的神庙兴建于公元前九世纪中叶。据神话传说,阿波罗杀死大蟒皮同之后,亲自在这里兴建了自己的神庙。其入口处是阿波罗的神像。神庙最幽静的地方是神托所,这里的祭司向求签的人传达神示,亦即神谕。在古代希腊,神托所不只一处,因此在不同神托所都可以向抽签人传达神示。古希腊的神示和我国从前迷信的谶语有其相似之处。

    苏格拉底的弟子柏拉图有一篇文章记述他的师长苏格拉底受审时在法庭上的申诉,题名为《申辩篇》。其中苏格拉底本人叙述了他之所以被认为是有智慧的人,享有声誉,是因为具有“人的智慧”,但他不认为自己具有超人的智慧,即“神的智慧”。事情是这样的:有兄弟俩,兄名开瑞丰,弟名开瑞克剌忒斯,他们两人都是苏格拉底的弟子。开瑞丰曾经去得尔菲神托所求过神示,问是否有人比苏格拉底更聪明?传达神示的女祭司回答道:“没有比苏格拉底更聪明的人了。”关于这则神示有两种说法,其一就是以上所说的——“没有比苏格拉底更聪明的人了”。其二是说悲剧诗人索福克勒斯有智慧,即很聪明;悲剧诗人欧里庇得斯更有智慧,即更聪明;苏格拉底则智慧出类拔萃,即最聪明。事后,苏格拉底得知了此事,感到困惑不解,因他本人认为自己本身既无大智慧,又无小智慧,怎么能说他是最聪明的人呢?苏格拉底对这样的神示有所怀疑,也打算检验它的正确与否,于是他走访了那些以聪明才智著称的人。他首先走访的是一位很有声望的政治家,发现此人自认,公众也这样认为这位政治家聪明过人。但实际上,这位自认为有无上智慧的人,与苏格拉底并无二致,并不知道美和善到底是什么。当苏格拉底向这位自负的政治家指出其无知时,他不是闻过则喜,而是怨气冲天,在场别的人也对苏格拉底不满。于是苏格拉底对此进行反思与自省:他对自己所谈的内容是自知不懂的,无知的,而那位政治家则以不知为知。正是在这一点上,苏格拉底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这当然较那位政治家要强,要比他聪明。随后,苏格拉底又去走访诗人,发现他们创作诗歌并非出自聪明、智慧等,而是天性使然,而是灵感激动。但是诗人却自认不止于这一点,他们自认为,在创作诗歌方面是行家里手,其他完全隔行的事,也自认为是饱学之士,很有知识。所以苏格拉底自忖:“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在这一点上他是有自知之明的,这要比诗人高出一筹。末了,苏格拉底又去走访有高超手艺的工匠,从他们那里苏格拉底得悉,他们所知及熟悉的事物,苏格拉底并不知悉,他可以从他们那里学到这些知识。但这些手艺人也和上面的人具有相同之点,即认为自身除具有一技之长外,还知道并熟悉其他好些事情。这样,他们所具有的一技之长就相应减色了不少。如此,苏格拉底走访了多人,并指出了他们以不知为知,于是开罪了不少人,反过来,引起他们对苏格拉底本人的攻击和诽谤。经过了这番走访,并又从受走访人中得到反应,再加上这些人的恼羞成怒对苏格拉底进行攻击和诽谤,这样,苏格拉底则深切地悟出了神示的本意:“……真正的智慧是属于神的,神示只是告诉我们,人的智慧微不足道,没有价值。在我看来,神并非是说我最有智慧,而是以我的名字作例子,仿佛对我们说,人们中最有智慧的就像苏格拉底那样,在智慧方面是微不足道的。”这样,苏格拉底自己所感受到的是,他自己一生从不懈怠,四处奔走,忙碌异常,到处走访别人,既不从政,又不理家事,虽然一贫如洗,也要按照神的意志去考察人们的智慧,并指明人实际上还是处于无知状态中的。这正是“……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的表达。

    在苏格拉底的那个时代,人们到神托所去求签,索取神示是一种常有的宗教行事。苏格拉底曾几次提到他的弟子开瑞丰到德尔菲去抽签求神示这件事,因此有关说苏格拉底最有智慧是神示所言,可信度极大。苏格拉底自身提到此事,并不是自诩或自夸,他是借关于神示来阐明自己的哲学意旨,即从自然万物转向考察人的智慧和德行,从而反思人自身的理智本性。苏格拉底所强调的是,首先本着人应自知无知,这才有可能挖掘出自己的理性能力。他确认,“人的智慧”若与“神的智慧”相比较,前者相形之下要低很多。他的这一论断并非旨在贬低人的知识能力,而是旨在批判当时雅典人缺乏理性这一状况。柏拉图在他的《斐德罗篇》中引述了他的老师苏格拉底的话语:

    “我(指苏格拉底——引者)认为‘智慧’这个词太大了,它只适合于神,但‘爱智’这个词倒适合于人。”苏格拉底还认为,“爱智”是人的自然倾向。由此可以看出,他肯定了对智慧的追求无疑是人的本性。在《申辩篇》中苏格拉底对政治家、诗人及艺人等的批评,旨在揭示大众所称的各种各样的智慧并非真具价值的智慧,大众还没有理解到什么是知识和美德的本质;对人的智慧的本身还未曾反思,而狂妄至极,认为自身无所不知。实际上,认为自身无所不知者,则最无知。由于苏格拉底对人的理性智能作了反思与忖度,于是自知为无知,并由此去揭示大众的无知,正是“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这也正是苏格拉底探索人们的“爱智”之道,由此挖掘大众的理智与道德本性。苏格拉底哲学研究的主旨有所转变,即从自然转向人,而对人又究其理智。这是古希腊先哲的转向。由此以降,两千多年来,泰西的思想发展、哲学发展,大多离不开这一轨迹——哲学思维的主题从大自然转移到人类本身。苏格拉底是这一伟大转变的开路先锋。

    较苏格拉底早七八十年的孔子曾经说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论语·为政》)以上几句中的最后一个“知”字,用作名词,作“智慧”解。《荀子·子道篇》中也有:“故君子知之曰知之,不知曰不知,……”这些和苏格拉底所论述的“知”、“智慧”、“理智”等,不无汇通之处!

    苏格拉底对智慧的追求,也就是“爱智”,是极为勤奋的。如他既不经商,又不从政,每天从早到晚在雅典的街头及公共场所,如市场和运动场等地,找人交谈。从这些谈话中,他归纳出不少有教益的论点。他如此勤奋地向人访谈,一则可看出他的坚忍不拔和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烦,同时也启发了青年人对他的敬仰和爱戴。这方面是他的身教,同时,他也有言教。例如色诺芬在他的《回忆苏格拉底》的第4卷第2章第1至7节中记述了苏格拉底告诫自视甚高的青年欧梯得摩斯:任何技艺不能只靠秉赋,只有愚人才能自以为无师自通;必须勤学苦练深加钻研,才能有理好家并治好国的才能。在这部书的第4卷第1章的第3节中涉及到苏格拉底对待人的方法:他认为对待人的方法不应是一样的,对那些秉赋好而轻视学习的人,就应该让他们知道,越是秉赋好的人越应该受教育,这样,他们方会成才;否则,那些秉赋虽好,但没受到严格训练和教育,他们本人又不勤奋好学的人,就会成为最不好、最没有用或最坏的人,成为社会的一患。苏格拉底说:“只有愚人才会自以为不用学习就能够分辨什么是有益的和什么是有害的事情。……”

    总之,苏格拉底本人“爱智”,追求知识,也激励青年人“爱智”与追求知识,并告诫青年人要勤奋好学,切记不能无师自通。

    12. 神秘奇异的征兆

    苏格拉底有一次应邀参加阿伽同举办的宴会,他边走边思考,于是脚步越来越慢。这时苏格拉底请与他一块儿赴宴的同路人先走,自己走到阿伽同邻居的大门前停了下来,站立在那里,别人招呼他,叫他的名字,他好像没有听见,仍然站在那里不动。这样的情形是经常在苏格拉底身上发生的。当人们看到出现这样的情形时,就知道他又在“冥想”了。苏格拉底在阿伽同邻居的门前出神地站了一阵,然后他才走进阿伽同的家。于是阿伽同请苏格拉底讲一下他刚才所产生的冥想。苏格拉底对此回答道:“智慧这东西,如果在我们之间互相撞击、激荡,会从我们当中比较多的一处流到比较缺乏的那一部分,就像是满满一杯水,会通过细的毛管,再传到另一只空杯子里去一样。”

    再举一个例子,苏格拉底参加了公元前431—公元前430年的波提狄亚战争。其间,有一次他在阵地上整整站了一天一夜,未曾挪过步。这件事,当时在苏格拉底周围的人全都知道。因为大家都了解苏格拉底,知道他这是冥想,所以没有惊扰他,由他这样子下去。

    苏格拉底自己讲,他的行为举止是受一种无形的内在的声音所指导。可以把这种声音称之为“神秘的声音”或“奇异的征兆”。这种神秘奇异的声音在苏格拉底十分年幼的时候就跟随在他的身旁,而且经常突然间在他身上产生。这或许是使苏格拉底继续生存的魔力。这是一种“征兆”。后来,大家称这样的征兆为“守护的灵魂”,而苏格拉底的高足柏拉图把这种现象称之为“奇异的征兆”或“奇异的东西”。一当这种奇异的声音在苏格拉底的内心响起时,他就会进入忘我的境界。这时的苏格拉底,看起来就有些神情恍惚。进入这种状态的苏格拉底并不是在考虑或研究某个问题,而只是体验某种带神秘性的东西,此即是“冥想”。苏格拉底的冥想在时间和地点上是无一定准则的。他冥想的时间有长有短,而且与周围所有事物毫无关系。上面提到,苏格拉底那次在波提狄亚战争时的冥想时间竟有一天一夜之长,就是一则例证。

    在冥想中,苏格拉底到底有何体验,处在他周围的人并不知晓。苏格拉底的冥想是否是在聆听“神的教谕”,即神示呢?或是在接受“神的委托”呢?这在别人是无从知晓的。在苏格拉底内心所存在着的这种现象,可以称为超自然的声音。这种超自然的声音似乎在向苏格拉底预示什么,并提出某种警告。要是他忽略了这种预兆,不听从警告,就将会有不幸降临的。就此而论,它和“良心之声”又有何种明显的区别呢?一旦要是有什么危险逼近或是不幸的事即将发生时,这种声音好像力量一样紧紧地抓住苏格拉底,并告诉他。因此,苏格拉底对这种声音特别尊崇与重视,一定服从其指示。这一声音不仅指示苏格拉底本人该怎么做,有时还要指导别的人的行为。关于所发出的指示,内容没有违反伦理、道德规范方面的,所以不能从这一视角来审察。

    关于这种“神秘的声音”,泰西研究苏格拉底的专家泰勒有所说明,认为这种声音是苏格拉底对“凶事”的一种敏感的觉察力,这就有些像现时人们所说的“特异功能”。但是由于这种“奇异东西的指示”被广泛地传播,并有所渲染,于是就有人把这点看成是苏格拉底妖言惑众,要僭立新神的表现。由于这样,好事者就把这一点作为罪状将苏格拉底控告到法庭上去了。

    不管这种奇异的声音是以何种方式传到苏格拉底身上的,只要他对此服从,就是对神绝对信赖的表现。这是否是神示,先用不着去管它,总之,对苏格拉底来说,那是必须谛听,而且照它所指示去办理的。这种围绕在苏格拉底身际的声音,是一般人不会有的,这当然使人感到奇异;这声音所预示又是凶事,这即是神秘;由于这声音提示在前,并且还将出现。故而这是神秘奇异的征兆。

    13. 问天

    在我国古代的文学作品中有一部伟大的长篇抒情诗集,名叫《楚辞》,其中有一篇称为“天问”,意思就是对天发出疑问。全篇中对天总共发出了170多个疑问,包括自然现象、神话传说、历史人物等,这些都是作者强烈探索大自然的具体表现。现在人们认定《楚辞》是屈原的作品。这里的“问天”并非是说有一篇以“问天”为题名的抒情诗作,而是借此来表达古希腊先哲苏格拉底对天的探索,也就是对世间大自然万物的探索,刨根问底,弄清其究竟。

    东西方对万物的起源是持不同看法的,但各自都有自己的观点。他们对万物起源的追究,都是古代东西方先哲讨论、研究的共同课题。先哲苏格拉底对此当然也十分关心,有关这方面争辩所激发出的火花,同样也刺激了苏格拉底的思想。他于是在这思想自由的园地里日益茁壮、成熟。苏格拉底年轻时对自然科学知识十分热衷,对之竭尽全力孜孜以求。万物如何生成,如何消失,他都希望为这些找到答案。根据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一书的记述,苏格拉底在青年时期,就对当时的自然科学有相当的了解,具备了一定的知识。柏拉图在《斐多篇》中也有相似的描述。由是可知,苏格拉底的确研究过各种不同的宇宙万物形成的学说。这些学说既有西方的,又有东方的。这是因为在苏格拉底诞生时,正是公元前五世纪。当时在小亚细亚两岸的希腊城市美里塔斯的科学和哲学已经繁荣了一个多世纪了。由于伯里克勒斯的开明领导,雅典当时不仅是那一广大地区的政治、商业的中心,也是各方面的思想汇集之地,各种思想文化都在这里交流、交融、碰撞。公元前六世纪在美里塔斯成长起来的科学与哲学,那时二者尚融为一体,并未曾明确地分离开。在伯里克勒斯时期,通过数学天才毕达哥拉斯,科学与哲学由爱琴海地区传到了意大利南部,东方的文化和科学也在此时逐渐地传到了西方。东西方在天文学、算术、生物学等各方面互相影响,而这种影响的方向不是凭借经验,而是依靠理性。这是当时希腊世界科学、哲学领域的实际情况。苏格拉底当时就处在这样的思想、学术境遇里。那时苏格拉底20岁左右,正是青年时期。他所接触的宇宙学说,东西方是各自发展成为不同体系,相互间是矛盾对立的,即东方的宇宙观是一元论,而西方的则是二元论或多元论。东方的一元论认为,宇宙间的所有物质,人类的心灵也包括在其中,这些全都是由“气”组成的。而西方对此却持不同的观点,其代表人物是恩培多克勒斯。他认为所有的物质都是由土、水、火、空气等构成的。它们之间互相撞击,于是混合成为万物。另外还有一种与东方一元论对立的论点,这是毕达哥拉斯学派提出来的。这派认为,数学是解开宇宙奥秘的钥匙,所以他们提出的原理都是些数学公式。他们认为宇宙万物都是“点”或“单元”构成的。这些所谓的“单元”或“点”是以特定的几何形态或图形排列的。青年时期的苏格拉底对东西方这些不同的论点是异常关心的,也因此受到激励。

    苏格拉底因为要研究自然,在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不少问题,如为什么人会有冷和热的感觉,为什么某些东西腐烂后又会变成其他的生物。苏格拉底认为,这或许是空气所造成的,也或许是火,还或许是生物本身,也许哪一样都不是。所有这些问题都使苏格拉底困惑不解,直到有一天,他接触到了阿那克萨哥拉斯的著作,他忽然觉得自己总算找到了答案。阿那克萨哥拉斯所主张的是“万物种子”说,并认为“理性”为万物建立秩序,这也是万物存在的原因。苏格拉底在阿氏著作中寻觅到了“万物生存的原因”,他对此感到非常高兴。阿氏在自己的著作中曾说“理性是维持万物秩序的原因”,苏格拉底认为这句话对他是特别具有意义的。苏格拉底继续钻研阿那克萨哥拉斯的著作,从中他又发掘出不少的论点。于是,苏格拉底认为,他已经找到通往他所要追求的独特世界的途径了。苏格拉底因此感到分外地欣慰。什么是“理性是维持万物秩序的原因”呢?这就是说,理性(心)制定了万物存在的地点,让万物都处在本身最适当的位置,天空中的行星也得按照一定约定的法则运行。世间万物中的每一件东西是怎样诞生?是怎样消失的?又是怎样存在的呢?这些都是人们所关切的;人们也还要想弄清楚其他的有关事物对上面这些事物的影响,或是这些事物本身对别的事物的影响。只有这样,才能弄清楚究竟在何种状况下建立良好的秩序。照苏格拉底判断,阿那克萨哥拉斯的学说就是告诉了他关于宇宙万物的法则,而人们必须要做的就是考察人的本身及其他与人有关的事物。苏格拉底所期求的是再进一步对大自然的认知,弄清楚有关天体的运动。他急欲要弄清太阳、月亮以及其他星球是如何运行的,它们之间是否有影响。阿那克萨哥拉斯一再强调,所有事物都是在理性的基础上建立起秩序的,因此它们目前所处的情形就是最佳状态。阿那克萨哥拉斯虽然指明了“理性”是万物存在所依照的法则,但关于如何运用理性,他未曾涉及;他更未指出“理性”所主宰的宇宙是明智及计划的化身。阿那克萨哥拉斯的理论曾一度使苏格拉底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真理,但他作进一步的探讨后,却又感到失望了。苏格拉底不得不承认自己“毫无研究自然科学的头脑”,于是他去寻求另一条出路,这就是辩证法及回答法的观念。他也认为自己找到第二条途径了。

    人们的精神依靠,或是精神支柱,包含有宗教与哲学这两项,而这二者之间是互相影响的,难于截然分开。在柏拉图的著作中有明确记载,俄耳甫斯教对苏格拉底有所影响,他从小就受这一宗教教义的熏陶。这是古代希腊一种神秘宗教,因其教主为俄耳甫斯而得名。这种宗教出现在公元前七至六世纪。信奉这一宗教的人具有“属天”的“神性”及“属地”的“魔性”,人死后果报和灵魂转生的观念是由这一宗教引入希腊的。因此,苏格拉底对“死亡”这一问题十分关心,他坚信人死后会转入另一世界。在柏拉图的《斐多篇》及《理想国篇》中引述了苏格拉底谈论天堂与地狱时充满想象的神话,其中包含着俄耳甫斯教的某些教义。这一宗教的教义主张人的身上具有某种“神性”,但是有些人却自甘堕落,丧失了“神性”,如果通过洗净和澄清,罪与死亡可以得到解放。通过另一种方法来解释,即灵魂是不朽的,是因为堕落而被流放的“神”。要怎样才能使灵魂获得解脱,越出“生死转换”,使之恢复不朽及神性,这正是俄耳甫斯教所追求的目标。苏格拉底有灵魂转变即灵魂转移的看法及论点与俄耳甫斯教的教义不无关系。

    14. 认识的升华

    先哲苏格拉底因为要探索大自然的奥秘,于是“问天”,随即他找到了阿那克萨哥拉斯关于“万物生存原因”的理论。阿氏认为“理性是维持万物秩序的原因”,对此,苏格拉底深信不疑,自信由此已经找到了通往他所追求的独特世界的途径。但是苏格拉底发现,阿氏只指出了“理性”是万物存在的法则,但对“理想”未作进一步追索与说明,也不知道如何运用“理性”,更认为“理性”所主宰的宇宙是明智和计划的化身。这样,苏格拉底又困惑和失望了,并自认为“毫无研究自然科学的头脑”。他又尝试新的途径,这就是关于辩证法和问答的方法。

    苏格拉底使用的通过相互间问答的谈话,以此寻找普遍的定义、寻求真理的方法就是古代希腊最初意义的辩证法。关于“辩证法”这个古希腊语文中的词汇,其最初的原文,即古希腊文的含义是“通过说话、谈话”。柏拉图在《克拉底鲁篇》中指出:“凡是知道如何提出和回答问题的人便可称为辩证法家。”苏格拉底是最善于提出问题和回答问题的人了,按理,他应被称为“辩证法家”,他所使用的提问的对话方法就是“辩证法”。苏格拉底自认他的哲学方法就是借助于谈话问答寻求普遍的定义,也就是探索真理的方法。实际上是在问答中不断地揭露对方的矛盾,使得对方不断承认并修正误识从而引导逐步认识真理。可能这就是人类最早认识到的辩证(方)法。但是苏格拉底的辩证法只能指出具体事物和普遍本质的对立,但未能将二者有机地联系起来。苏格拉底从“问天”转向“辩证法”,可以说是一次认识的转变,也可以说是一次认识的升华。但当苏格拉底运用了问答,也就是“辩证法”,并未使他所要打算探索的问题迎刃而解,于是他作了更进一步的追溯。

    无论什么人都有自己无法解决而别人又无法代为之解决的疑难,这就是一种苦恼的根源。但各人的情形都不尽相同,有些人苦闷或苦恼的时间较长,有些人则较短。苏格拉底受到苦闷或苦恼的煎熬的时间是在他30岁至40岁间,或者他在20多岁时就遭受到苦恼的煎熬了。首先,苏格拉底探索大自然的奥秘——“问天”,他穷搜博索,好不容易才觅得阿那克萨哥拉斯有关“理性”解释“万物生成的原因”的观点,起初对之抱有无限的信赖与希望,但继而钻研,又使他失望。苏格拉底是无固定师承的,他必须在黑暗中冥行苦索,依靠自己的努力寻找自我。首先,苏格拉底在阿那克萨哥拉斯的著作中学到如何用感觉去接触事物,用眼睛去审视事物,从而转向理论探讨,再由理论去追索事物的真谛。苏氏设定,他自己判断的理论是异常正确的,颠扑不破的,在研究的过程中,原因和结果都应有所显现,并且和理论取得一致,假若这些理论是真理,出现与这些理论不一致或其他情形,这就是不真实。

    审视苏格拉底的一生,人们会发现他寻觅到人生途径的过程是这样的:首先,从研究自然,继而研究人的变化。具体地讲,起初,苏氏尽心尽力地研究自然,探索其规律。随后,他发现人类的灵魂比树木、星辰、石头更为重要,于是着手审视与考察一切思想的真实性与正确性。其次,苏格拉底自发与自觉地感到他有代表全体人的使命感。其三,苏格拉底从自身被控告始直至他被判处死刑,他都自觉地致力于有关灵魂不灭的问题的探讨与研究。

    关于智慧及如何追求智慧这一问题,在苏格拉底之前的古希腊先哲对此都未曾染指,而苏氏则始终以爱智,即追求智慧自命与自任,否认自己本人是知悉一切事物的智者。苏氏曾说:

    “……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所说的这句话,充分表现了他的虚怀若谷,从而使他声名鹊起。以下引述苏格拉底说过的一段话:

    “……我有一位朋友,名叫开端丰,他一向做事认真,由于他瘦小,皮肤很白,所以朋友们叫他“蝙蝠’或‘夜的孩子’。阿里斯托芬及其他一些喜剧诗人总是用这一绰号嘲笑他。开瑞丰曾到得尔菲的神托所祈求神示。

    “开瑞丰问询阿波罗神,究竟世界上有没有比我(苏格拉底自指本人——引者)更有知识的人?女巫传达神示回答道:‘没有人比苏格拉底更有智慧。’

    “我(苏格拉底自称——引者)听到这句话后,颇为疑惑,自问:‘神究竟想对我说什么话呢?这句话是不是含有什么暗示呢?’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比别人聪明,比别人有知识,而神却认为我是最有智慧的人,神是向来不说假话的,因为说假话就不成其为神了。我迷惑了一段很长的时间,再三思忖着,神究竟要对我说些什么呢?终于我思考出一个方案,来释读这个神示的含义。

    “神说我是最有智慧的人,如果我能找出比我更有智慧的人,就可以驳正神的所示,为此我将以政界的大人物为对手,和他们辩论。经我仔细的观察,我发觉有这么一个人——这里无须指出他的姓名,他只不过是雅典人,我与他无非谈过一回罢了——大部分人都认为此人很有知识,而他本人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依我看来,他并非如此,凡是那些自认为自己有知识的人,实际上并没有知识,我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愚昧,没想到他却反过来怨恨我。周围的人,因为不明白此事的底细,也对我产生了误解,于是我只好避开。但是,每当我个人独处时,在脑海里总是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无论如何,我比这个人更有智慧。或许,我们都不知道善与美,但这位男士却自以为什么都知道,所以我似乎比这个人聪明一点,我聪明的程度,恰好与我不妄自以不知为知的那种自觉程度成正比。

    “后来,我又跑到许多看起来很聪明的人的面前,我仍得出与前面相同的经验,一些没有知识的人,总认为自己很有知识。如此看来,神之所示是不能否定的。”

    关于苏格拉底的讽刺特质,从上述的话语中可以窥视到。

    苏格拉底在和以上各种人的交往中,考察自己是否比别人聪明,碰了不少钉子,引起别人的不满,遭他们的怨恨。但是,正由于这样,苏格拉底的声名更加显赫,也由此招人嫉恨,于是受到指控,成为被告。苏格拉底招来被控告的怨怼,大概由于他讽刺性的性格所致。苏格拉底的高足柏拉图在他的《申辩篇》中引述了苏格拉底本人的话语,相当有深度,十分值得重视。例如,苏格拉底对人性有细致深刻的体会,他察觉在他的周围有一些追名逐利与嗜利的人,把真实当作小虫,不加注意地将其踩碎,这类人又何其多矣!

    关于得尔菲神托所发出的神示如下:

    “悲剧诗人索福克勒斯有智慧,即很聪明,悲剧诗人欧里庇得斯更有智慧,即更聪明;苏格拉底则智慧出类拔萃,即最聪明。”

    苏格拉底在研究人时,将“无知”与“无知之知”互相配合,理智地寻求真理,他以探索人的灵魂为己任,有使命感。相反,那些无意间得来的世俗名声,反而引起他的困惑,酷爱智慧的精神,已经在苏格拉底的内心成为发热燃烧的火石并促使他有所行动。他关于“无知”及“无知之知”的实际检验,正与孔子所说的“……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暗合。这正是古代东西方思想及文化的汇通点与接合部。

    苏格拉底带着问题——询问谁最聪明,来到诗人聚集的地方,在那里,诗人写下祭祀酒神狄俄尼索斯的狂欢合唱歌;接着,他又来到手工艺的能工巧匠汇集处,也向他们打听,谁最聪明。这些人的确有自身的专长,所知的事物有好些是苏格拉底不知晓的,他们都自认为是最有智慧、最聪明的人。他们对自己不懂的事也以不知为知。就在苏格拉底刨根问底弄清谁是最聪明的人,也就是检验真理的这段时期,出现了一些十分有趣的现象,一些有钱又有闲的人自动地跟在苏格拉底的后面,站在那里旁听,似乎对苏氏的举止颇感兴趣,甚至还经常地模仿他的言语、行为,也去寻访那些比他们自己更聪明的人。由于这些原因,苏氏的名声已经远传,再加上别人模仿他的行为,因而更增加了他的知名度。这样,苏格拉底不仅在雅典城邦赫赫有名,甚至在别的地区的希腊人也都知晓他有“最高智慧者”的美称,大家都称他为“研究智慧和道德的人”;相反,也有人对苏格拉底持有非议:称他为“不承认神存在的人”或“强辞夺理的人”。这时,苏格拉底已是年近40岁的人了,他立言:“照顾自己的灵魂,使臻于至善至美。”苏格拉底在这里所说的“照顾”,就是指培养理性的思考及理性的行为,从而剖析自己,认识自己。这正是和得尔菲神庙墙上铭刻的箴言“要认识你自己”相一致。中国古代的“人贵有自知之明”正与此汇通、暗合。

    先哲苏格拉底由探索自然——“问天”转向于应用问答法,即辩证法,继而又有所转向,即研究人本身,触及到“爱智”、伦理、道德诸问题。这一系列的改变与转向正是苏格拉底在40岁之前认识的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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