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从孽海中超生。
谁肯不倦地奋斗,
我们就使他得救。
上界的爱也向他照临,
翩翩飞舞的仙童
结队对他热烈欢迎。
歌德说,“浮士德得救的秘诀就在这几行诗里”。(1831年6月6日)歌德说这番话,正是在他夫人15周年纪念之时。歌德将自己亲身的经验写进了《浮士德》。他不同意但丁将天堂、净界和地狱作绝对的划分。只要自己努力便可升入天堂。他创造了一个“无限追求,永不满足”的不朽形象。歌德也学习并具有这种精神,他从不满足于自己所取得的知识和成就。歌德晚年还深入到他从未涉足的天文学领域,靠着窗户观测着金星。他在1831年7月下旬已将《浮士德》定稿用火漆封好,嘱咐别人在他死前不要打开。然而他自己在次年1月中旬(他去世前二个月)又拆开了,读给奥蒂丽听。他本想再次修改,但还是几乎未改动。
4. 歌德自己看“浮士德”
《浮士德》是一部充满矛盾辩证统一、充满幻想的伟大作品,也是一部充满浪漫主义气息、稀奇古怪的作品。里面不仅有天帝和魔鬼,还有各路神仙和精灵以及各种神话人物和怪物。
歌德写作《浮士德》的60年间,科学技术有了显著的进步和发展。电动机问世了,巴拿马运河动工开凿了。浮士德回到书斋,培育出了一个“何蒙古鲁士”(一个“人造人”,即今天的试管婴儿,不过这个幻想出来的“人造人”比今天的试管婴儿还要先进)。
《浮士德》概括了上下3000年的人类历史,用许多艺术形象概括了各类人和事。
歌德并没有把浮士德创造成绝对的善良人,也没有把魔鬼靡非斯特看作绝对的恶。浮士德代表积极向上的力量,靡非斯特代表否定的精灵,“作恶造善的力之一体”。在浮士德身上有善也有恶。
有两种精神居住在我的心胸,一个要想同别一个分离!
他同靡非斯特形影不离,等于是他心中的恶。“善恶一念间”,“人之善恶,存乎一心”。这种哲学理论在《浮士德》中通过各具性格的形象表达出来。
歌德也深知他自己写了“一部怪书,超越了一切寻常的情感,……浮士德是个怪人……靡非斯特的性格也很难理解,”“要想单凭知解力去了解它,那是徒劳的”,“谁要是没有四面探索过,没有一些人生经验,他对下卷就无法理解。①”他在辞世前几天给威廉·封·洪堡写信说:“……我确信我为这一稀有的事业而付出的正直的、长期进行的努力将会得不到什么补偿,将会像在海难中被粉碎的船舶那样被冲上海岸并首先被时间的流沙所湮没。”(1832年3月17日)②
①朱光潜译:《歌德对话录》第52、201,232页。
②转引自格尔茨著、伊德等译《歌德传》第202页。商务出版社出版,1982年。
事实证明,这部名著仍拥有读者。虽然它不易读懂,但在新中国成立后,已出了5个中文译本。
5. 82岁游旧地感慨万千
歌德完成《浮士德》第二部这件大事后,心情轻松愉快。为躲避人们对他82岁华诞的盛大庆祝,他带着两个孙儿瓦尔特和沃尔夫冈及仆人,到伊尔梅瑙去了。
在生日前夕,即8月27日,他把仆人和孙儿们安排在林区看烧炭工人、樵夫和吹玻璃工人如何干活,便由山区视察员约翰·克里斯蒂安·马尔陪同,吃力地爬上小丘,向猎人小屋走去。这位视察员后来描述了当时的情景:“我们相当舒适地到了基尔克汉的最高处,先在圆形空场上欣赏远方的美景,他望着茂盛的森林十分高兴,……随后他问:‘那座林中的小楼必定在这附近吧,我能步行到那里去,叫马车停在这里,等着我们回来’。果真他就健步穿过山顶上长得相当高的覆盆子灌木丛,直到那熟悉的两层的狩猎小木楼,……一道陡直的楼梯引向小楼的上层;我请求搀扶他,但他以年轻人的活泼神情谢绝了我,虽然他再过一天就要庆祝他82岁的诞辰了。他说,‘你不要以为我走不上这座楼梯,我还能走上去。’我们走进上层的室内,他说:‘从前我和我的仆人在这里住过8天,那时我在壁上写了一首小诗。我想再看看这首诗,如果诗下边注明写作的日期,就请你费神把日期给我记下来。’我立即引导他走到屋子的南窗旁,窗子左边有用铅笔写的这首诗。
6. 漫游者的夜歌
一切峰顶的上空
静寂,
一切的树梢中
你几乎觉察不到
一些声气;
鸟儿们静默在林里。
且等候,你也快要
去休息。
歌德反复吟诵,泪流双颊,他缓慢地从他深褐色棉布上衣里掏出雪白的手帕,擦干眼泪,以柔和伤感的口气说,‘是呀,且等候,你也快要去休息’。他沉默半分钟,又望了望窗外幽暗的松林,随后转身向我说了一句:‘我们现在又可以走了。’”
6天以后,歌德在9月4日写信给音乐家泽尔特,提到这件事,信一开始就说:“这6天是整个夏天最晴朗的日子,我离开魏玛到伊尔梅瑙,我往年在那里做过许多工作,可是长期没有再去了。在周围都是枞树林。最高山顶上一座孤单的小木板房壁上我找到那首1783年9月7日(应为1780年9月6日——引者注)的题词,你曾使这首歌驾着音乐的翅膀传遍全世界,那样亲切地抚慰着人们。……过了这么多年,真是阅尽沧桑:有持续着的,有消逝了的。成功的事物显露出来使我们高兴,失败了的都忘记了,在痛苦中忍受过去了”。①
①引自冯至著《论歌德》,第156-157页,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1988年。
一个多情善感的诗人在自己的生日前后三次来这个小屋,而且头两次相距30年,后两次相距20年,前后相距50年,怎不感慨万千呢?!50年来,多少成败,多少是非,多少朋友已经作古,他还健在,而他已是年过8旬的老人,他曾从意大利、从耶拿、从格尔德米勒、从玛丽恩巴德,一次又一次获得新生,获得青春。他还能像浮士德那样,喝魔汤而返老还童吗?决不会有了。他俯视群峰,树梢,小鸟,从无生物到生物,都一片静寂,稍等候,他也要休息。当年来此是为了“躲避城市的喧嚣,人们的怨诉,无法改善的混乱”,求得身心的安宁。这次说不定他也要永久安息了。
7. 溘然长逝
第二年,他感到自己不久于人世。他向老朋友米勒立下了遗嘱,全权处理他的作品和出版全集事业,也向爱克曼就出版《浮士德》第二部作了交代。他将玛丽安娜的信件清理好,退还给她,还附了一封短信。
3月初,蓓蒂娜要二儿子去看望歌德。歌德看了他带来的他母亲的亲笔信,热情地接待了他。从3月10日至15日,歌德每天请他吃饭。他成了歌德招待的最后一个陌生人。在他告辞时,歌德在他的纪念册上题了一首小诗:
各人自扫门前雪,
全市住宅都清洁。
每人吸取教训,
就会成竹在心。
歌德在家呆了整个冬天,感到心情烦闷和急躁。他急于到室外活动一下,渴望春天。3月15日他乘马车去外面散步,结果着了凉,患了重感冒。这时他身体已经不行了,他已成了一个干瘦驼背的小老头。他胸部疼痛,两眼深陷,面色如土,不得不卧床休息。3月17日他还给威廉·洪堡复了信,答复他关于《浮士德》创作分期的问询。这大概是他写的最后一封重要信。他写道:
“我从计划写作浮士德至今已有60年之久,……毫无疑问,如果能在生前将这件严肃的趣事办成,奉献给我衷心感激的各地朋友,让他们与我共享这一作品,并听取他们的反应,那将是我莫大的愉快!”接着,他担心他这一费了毕生精力写出的作品将“得不到好报”,“它将像一艘破船被抛在沙滩上,接着被时光的流沙所掩埋。”
①引自冯至著《论歌德》,第156—157页,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1988年。
过了几天,病情有所好转,但是随即病情又转重。他在床上躺不下去,只好斜靠在沙发上。
3月22日早晨,他还翻阅了一本谈论法国七月革命的书。他问了日期,随即入睡,口说胡话。他还想到老友席勒,又似乎见到了漂亮女子的卷发。他睁开眼睛,看到窗帘被拉上了,便望着窗户喊道:“打开百叶窗,让更多的光进来。”
他要求给他点酒。
他要奥蒂丽过去,说:“把小手给我。”
从此,他再没有说话。他半睡半醒地躺着。
垂危之时,他用手在空中舞动着,据在场的人说,好像他写了一个大写字母“b”字,但人们百思不得其解。正如“更多的光”引起许多解释一样。
正好在他出生的时刻,这位伟大的诗人在沙发上溘然长逝了。
翌日公布了他的死讯,由儿媳署名发了讣告。在举行遗体告别仪式之后,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他同席勒共同开创了德国文学的辉煌时代,临终时还想念着席勒,人们领会了他们俩“生不同时死同穴”的愿望,3月26日将歌德的棺椁安放在席勒的棺椁旁。这是1827年歌德在迁移席勒墓时亲自选定的墓址。王家陵园坐落在妇女门前,陵墓是古典式的,正面有五根圆柱。顶部有灯光照耀的圆厅。从圆厅有一条石梯通往墓室。在台座上停放着两尊完全一样的橡木棺椁,上面的金属字母写明死者的名字。
1857年在重建的魏玛剧院门前建立了歌德和席勒的并肩立像——象征着他们诚挚的友谊和伟大成就的纪念碑。
应该说,纪念碑是他们自己建的。因为歌德的诗俏皮地说:
要不是我自己为自己建立纪念碑,
这纪念碑,它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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