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威尔金森在工程方面却一点不古怪,1774年1 月,他还获得了一项新的镗床的发明专利权。威尔金森原本是为了给大炮钻孔而研制这种机器的,但是他后来却制造了一种改进了的适于为一端敞口汽缸钻孔的新式镗床。这种为蒸汽机汽缸钻孔的镗床的意义是显而易见的。它有一根15英尺长的空心杆,镗杆两端都由轴承支撑着。刀头随着镗杆旋转,并可依靠穿过内孔中心的刀杆通过整个长孔。要镗削的汽缸坚固地架置在镗杆两轴之间的托架上。由于使用这种机器,才第一次有可能使汽缸内腔从头到尾都真正做得既圆又匀。而过去那些机器,例如斯米顿安装在卡伦的那种机器,只能满足第一个条件,因此,对瓦特来说毫无用途,威尔金森恰巧在这个时刻造出这种机器来,殊不知他的发明对于瓦特来说却是一桩不谋而合的美事。
新铸的铁汽缸于1775年4 月运到索荷。一丝不苟的瓦特写道:“这个汽缸算不上十全十美,不过看起来却没有什么重大差错。”活塞问题虽没有直接得到解决,但看来是由于瓦特的固执,而不是因为新汽缸有什么缺陷。如果说瓦特作为一个发明家有什么过错的话,那就是他极不愿意接受现成的实际经验和别人的主张。这种执拗的态度无疑是来自骄傲。当这种态度使他决不甘心于美中不足而力争完美无缺时,那就是一种宝贵的品质,但当这种态度使他为猎奇去猎奇而不愿把一点荣誉让给别人时,那就会变成一种消极因素。正因为这样,纽科门式发动机活塞上所使用的那种麻垫系统,经过长期的实际应用而有所发展,并且证明令人感到满意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纽科门式发动机上的麻垫经常渗水,瓦特便因此不愿采用,认为它不适合于他汽缸里的那种更热更干燥的工作条件,在这一点上,他曾下决心准备在畜粪混合物的熏人臭气中奋斗数月而依然执迷不悟。尽管如此,瓦特的发动机最后采用的活塞衬垫式样,同纽科门式发动机上所使用的还是没有什么不同,是用压紧了的麻绳和麻絮绕成一道道的圆圈,然后再涂上大量的油脂做成的。
在瓦特对表面冷凝器所进行的持久试验中,同样明显地表现出他固执的性格,最后,他放弃了这些试验,转而采用向排气管里喷注冷水这个比较简单的方法,这是纽科门式发动机原理的再次应用,虽然其方式不同。
尽管这些麻烦在某种程度上是瓦特自找的,但在发动机性能方面确实有所进步,以至后来瓦特在写给他在格里诺克的父亲的信里能够说道:“我发明的第一台发动机现正在运转,其结果表明它远远胜过迄今造出来的其他任何一种发动机。”博尔顿虽然过去曾公开说过他无异于改行当一名工程师,但在这台发动机的试验过程中,他却兴致有加,才思敏捷。当瓦特在伦敦从事与发明专利权法案有关的活动时,他负责继续进行这些试验,而且他写出来的进度报告表明,他的观察是非常敏锐的。例如当他建议在冷凝器上安装一个真空计量器时,他曾写道:
我认为应该把某种计量表附加在冷凝器上,人们可以通过计量表看到真空度,因为没有一个在外面可以看得见的标志,就不可能对里面的具体情况的出判断。
5.走向市场
对于瓦特蒸汽机来说,现在是走向市场的时候了。然而,生性谨慎的瓦特,却总想还关起门来做些改进,等到一切都完美无缺的时候,再把它推向市场。而有着商业眼光的博尔顿,却有不同的看法。瓦特的第一台实用发动机的试验结果,使博尔顿大受鼓舞,以至他说服了瓦特在1775年夏季设计了两台功率更大的商品发动机。在这两台具有历史意义的机器中,有一台是为约翰。威尔金森在新威里的高炉制造的一种38英寸的鼓风机,另一台则是为本特利公司在蒂普顿附近的布鲁姆菲尔德煤矿制造的一种 50 英寸的抽水机。
约翰。威尔金森为这两台发动机铸造了汽缸,并做了镗削加工。事实上,直到索荷铸造厂于1795年投产之前,博尔顿和瓦特的发动机所使用的全部汽缸几乎都是由他负责生产的。威尔金森还为早期的发动机铸造外层汽缸,虽然这些外层汽缸不需要镗孔,他却坚持以规格论价,索取同工作汽缸一样的价钱。这自然要招来不满,而瓦特则通过对他的设计做大的修改来抵制这种敲诈。在工作汽缸取代外层汽缸而作为发动机的主要结构部件后,外层汽缸则仅仅成了一个蒸汽套,不起更多的作用。工作汽缸是用多节铸铁做的(这是由另外一家厂商供应给索荷的),带有锅炉输入蒸汽的管道,它的顶端用一个盖封闭起来,外层箱体通过法兰盘和它连接在一起。这种新的设计,还使得瓦特能把汽缸底部与蒸汽阀箱之间的一个连接阀取消,因为外面很难控制它,所以曾给第一批发动机带来许多麻烦。瓦特称之为“害人的接头”,并说“由于我们掌握不住,所以经常出故障”。
公正地说,应该把为布鲁姆菲尔德公司制造的那台50英寸的发动机,看成是向博尔顿和瓦特的第一次定货性生产。约翰。威尔金森在新威里的那台鼓风机,几乎完全是由他自己负责建造和安装的,而且他同这项冒险企业的关系很密切,因此几乎不能把他称为一位外来的顾客;在布鲁姆菲尔德的那台发动机开始使用的时候,曾举行了一个仪式,对此事《阿里斯伯明翰报》在1776年3 月11日有过报道,由于这是已了解到的对瓦特的蒸汽机最早的一篇新闻报道,所以有必要全文引述:
上星期五,根据瓦特先生的新原理制造出来的一台蒸汽机,在靠近达德利的布鲁姆菲尔德煤矿开始工作。光临现场的有物主,有本特利、班纳、沃林和韦斯特利先生,还有一批科学界的绅士们。这些科学界人士由于第一次看到这种机器的运转是那么独特有力而感到好奇,异常兴奋,这台机器的精彩表演,充分满足了他们的期望。这台机器的整个工艺颇受人们的关注和赞叹。所有的铁铸部件(确实达到无与伦比的水平)都是由威尔金森先生承担下来的,带有各种阀门和活塞的冷凝器,以及所有的小零件,是由哈里森先生等人在索荷制造的,整台机器则是由佩林斯先生,按照设计图纸并在瓦特先生的指挥下安装起来的(作者注:约瑟夫。哈里森是索荷的高级机械师,他曾负责重新安装金内尔的那台发动机的工作。伊萨克。佩林斯是一个单干的装配工,从来就不是博尔顿和瓦特的雇员)。
这台发动机从一开始运转,就可以每分钟大约进行14至15个冲程,不到一个小时就把这台引擎所在的那个矿井(井深约90英尺,水深达57英尺)里的水抽完了。然后,那些绅士们去附近就餐,工人们都跟随着去了。餐后,按照惯例,在许多兴高采烈的能工巧匠们的欢呼声中给这台机器命名为“议会号引擎”。这台引擎带动了一个直径14英寸半的水泵,这一水泵能够在300 英尺处工作,如果需要的话,甚至可以达到360 英尺,而它所消耗的燃料,则只有普通引擎为提供同样动力所需燃料的1 /4. 汽缸的直径是50英寸,而冲程的幅度为7 英尺。布鲁姆菲尔德的矿业主们,通过定购这台前所未有的大型引擎,而放弃了已经开始安装的一台普通引擎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开明精神,使他们赢得了许多人的称赞,因为通过这个实例,消除了那些没有亲眼见过这种引擎的人们的各种疑虑,从而最终确定了这项发明的重要性和实用性。这种引擎不是靠大气的压力来工作的,其原理与所有别的引擎大相径庭。这种引擎是由瓦特先生(不久前在格拉斯哥)经过多年研究,并进行了种种昂贵而又艰苦的试验之后,才发明出来的。如今,这种引擎正在他和博尔顿先生的指导下,在本城附近的博尔顿和福瑟吉尔制造厂进行生产,他们在那里将近完成了4 台这种引擎,并且为此建立了一个联络机构,以便实现一项十分广泛的计划,生产几乎可适用各种用途的引擎。凡是需要机械动力的地方,不管其功率的大小如何,旋转式运转或者是往复式运转的地方都可以运用。
瓦特的发动机就这样崭露头角了,可能除了马修。博尔顿之外,当时任何其他在场的人都不能领会其巨大意义。在布鲁姆菲尔德和新威里的这两台发动机,在其初级阶段不可避免地要遇到暂时的困难。谨慎小心的瓦特曾经感到急于着手制造这样大型的发动机有点过于仓促,可是博尔顿说服了他。
因此,当威尔金森对他在新威里遇到的困难,写信发牢骚时,瓦特回答说:“我希望您能替我公正地想一下,无论是布鲁姆菲尔德的那台引擎,还是您的那台引擎,要在索荷进行更充分的试验之前,就承担制造任务,那是违反我本意的……”然而,博尔顿的大胆决定无疑是正确的。这种引擎已经到了必须离开试验室的阶段,无论要冒多大的风险,都应该让它走向世界了。如果任瓦特所为,他就会把试验和臻于完善的工作继续搞下去,甚至搞到把博尔顿的钱花光为止。而博尔顿是决不愿意重蹈倒霉的罗巴克的覆辙的。时间证明博尔顿的判断是可靠的。因为根据所积累的经验对这两台发动机所做的改进,最后是令人十分满意的,而这两台发动机的潜力,则一开始就很明显,在布鲁姆菲尔德的那台发动机干着原来所定购的那台 72 英寸纽科门式发动机工作,而新威里那台发动机所产生的效果则更加惊人。在那里有一台用两个锅炉供气的49英寸纽科门式发动机几乎不足以为该高炉鼓风;而取代它的这台28英寸瓦特式发动机,却只需要一个锅炉就可提供超出需要的鼓风量。
由于费用节省,物主们对瓦特初创时期所产生的问题,也就有了容忍的思想准备。
1776年岁暮前,在伦敦的第一台瓦特式发动机安装完毕,并开始工作,那是为鲍区斯特拉特福的一家酿酒厂制造的一台 18 英寸的小型抽水发动机,这台发动机的初期经历是颇为不幸的。博尔顿在名流约翰。斯米顿于1777年4 月所进行一次调查访问后,曾尖刻地写道:“他把钱付给这位工程师去喝酒,其结果是这台发动机在第二天就几乎破裂成了碎片。”如果怀疑这位杰出的工程师有任何预谋的话,那是不公正的,但是,他当然应该更有所了解,有效地操作一台瓦特式发动机,特别是在发动的时候,要求操作者头脑冷静、眼疾、手稳,既然早期管理发动机的人看起来似乎是些长期放荡不羁的人,那么对于这次所发生的比较严重的机械事故的责任,在很大程度上应该由约翰。巴利科恩来负。在这场灾难发生两年以后,鲍区那台发动机不得不更换一个新的汽缸,这当我们看到瓦特所写的以下文字时,便会觉得出事是不足为奇的。瓦特写道:“这个恶棍唆使他们往活塞里放沙子,发动机便这样长期地工作着。这就把它磨得比原来应有的尺寸大了。”
接着建造的一台发动机,也就是为在伯德沃思的豪克斯伯里煤矿制造的抽水发动机,也给合伙人增添很多麻烦,不过,这一次不是由于酗酒作乐或愚昧无知所造成的,而是由于蒸汽连接部件出了故障,此外,阀门和泵杆也破裂了,这台发动机的汽缸为58英寸的,冲程幅度为8 英尺,是在当时所制造的一台最大型的发动机。这台发动机于1777年3 月10日开始工作的时候,显然曾举行过庆祝活动,因为瓦特在2 月底从伯德沃思寄给博尔顿的一封信里写道:“由于地面已经变干,您现在可以带着夫人和小姐来了。如果天气继续好下去的话,我将在点火试车的那天,设法在朗福德准备好一艘18枝桨的大型游艇恭候。”我们衷心希望那天是个晴天,因为那样就会有一批五颜六色身着鲜艳服装的贵宾泛舟于考文垂运河之上,去观看最新的机械首次伸屈其铁肢的奇迹,这实在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博尔顿和瓦特与在鲍区和白德沃思的发动机物主之间签订的协议,成为早年发动机生意所采取的标准形式。根据这种协议,由博尔顿和瓦特指定供应发动机部件的所有厂商,并且向他们提供必要的图纸。但是,费用直接由物主付给供应厂商。物主还要为安装发动机的工人及被选来担任主要安装人的技师付工资。博尔顿和瓦特的酬金则采用专利权使用费或佣金的形式来支付。这是基于发动机与同等功率的纽科门式发动机相比,每年的煤炭费用要节省1/3 ,这种酬金的支付为期25年。从表面上看,这样一种安排看起来似乎是够公平的,发动机物主支付资本费用,而且为了换取使用瓦特的发明专利权,让发明人分享一部分由于他而节省下来的资金。可是,这种安排却在伯德福德引起了麻烦,并且成为后来很多麻烦的先兆。同豪克斯伯里煤矿公司发生的一场旷日持久的争论,一直持续了几个月,这场争论由于发动机故障而更加剧,最后只好于1779年6 月通过仲裁才得到解决。仲裁人有利于物主的裁决激起了瓦特的灵感,他给博尔顿写了一封十分奇妙的信,全文如下:
亲爱的先生:阿利路亚!阿利路意!①
①基督教的欢呼用语,意为赞美上帝。
我们已了结同豪克斯伯里的争议,打从去年春季结账日算起,每年定为英镑二百一十七;在过去的二百七十五点五英镑里,归于我们账户的为一百一十七。
我们还得拿出一百个畿尼,给仲裁人们作敬礼。
和平友好的伙伴关系在人间,佩林斯和埃文思该解职。
康沃尔还要三台引擎,达德利己痛改前非有悔意。
您的兴高采烈的詹姆斯。瓦特
瓦特在这里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罕见的高兴劲儿,就好像是在葬礼上跳驱鬼舞的一位长者,突然跳起一种活泼的水手舞那样,既令人发窘又使人感到牛头不对马嘴。瓦特自己也显然感到这是一反常态的。因此他曾在仓促写成的脚注里写道:“请把这封胡扯的信烧掉。”
当瓦特于1776年去苏格兰时,他不仅为自己找到了妻子,而且还带回了在苏格兰安装第一台瓦特式发动机的定货单。这就是为邓弗姆林附近托里伯恩的彼得。科尔韦尔制造一台44英寸抽水发动机。虽然这台发动机在1778年1 月之前并未投入使用,但瓦特早在1776年就把设计准备好了。作为第一台新型发动机,它的特点是开始把瓦特为蒸汽吸入和排出而设计的分别下落式阀门,安装在前面已经说过的单摆式扇形阀的地方。这些下落式阀门的动作是由“塞杆”控制的,而塞杆又与穿过蒸汽阀室里的密封垫伸出来的轴和联轴器相连。阀门、阀座和操作装置的设计,后来经历了很大的变更和改进。
但是,应用分别下落式阀门的原理,现在已成为所有瓦特发动机上的标准设计方法。这种改进是合理的。虽然扇形阀是极其精巧的,但在当时要不使这阀门和气门把接口处蒸汽泄出,那一定是很困难的。此外,单一阀的根本缺陷是,它有可能在一项功能起作用的时间有所改变时,不影响另一项功能的作用;后来代替它的滑动阀也同样有不足之处。由于使用了分立式的阀门来控制蒸汽的吸入和排出,发动机的工作和经济实用性得到了改善,因为这些阀门的相关出口能够独立地定时,从而提供了最佳效果。在有必要用手控制机械阀装置来操纵这些阀门时,这种新的阀门便使得启动发动机这个并不简单的任务,也变得方便起来了。
为托利伯恩制造的那台发动机,在其汽缸底下装有一个小火炉。但是,瓦特决心保持他的汽缸热度的这一模式,并没有固定下来,而且后来人们认为蒸汽套本身,就足以达到这一目的。现在,冷凝器已经接近于它的标准形式,即将冷水注射到一个排气管里,在这个排气管外面,也用冷水喷注。排气管弯曲地卷进一个冷水槽,它的终端是一个与双联气泵底部相连的匣子。
这两个气泵把热气抽上来,通过单向阀门进入与气泵筒顶端相连的第二个匣子里,再用水泵把热水从第二个匣子里,送到锅炉加水的水箱中去。
在这里,还必须提到另外两个发动机,因为它们表明:即使是马修。博尔顿,也不能完全制止瓦特对试验的强烈。在1776年至1777年,威尔金森在新威里建造了第二台瓦特式发动机,用来把水抽回到为一台镗床提供动力的轮机内。这台发动机的详细说明和图纸,现在都不存在了,但大家都知道,那是一台按照瓦特的早期试验模型演化而来的发动机。也就是说,它没有横梁,活塞杆直接与泵杆相连。当博尔顿与瓦特采取行动反对爱德华。布尔在康沃尔制造类似发动机时,这台机器曾被戏称之为“一团糟引擎”,但由于后来没有再提到它,所以显然前途无望。
第二种试验,更是别出心裁,富有情趣。那是一种利用蒸汽膨胀的尝试,并且得到博尔顿的全力支持。这台发动机有一个33英寸的汽缸,是1777年在索荷安装的,用来把水抽回到水轮机,像先前在金内尔的发动机一样,因此,它在索荷被称之为“小引擎”。这第二台索荷式发动机的运转情况,与任何其他的瓦特式发动机截然不同,其设计似乎是来自瓦特提出的使用独立下落式阀门的想法。两个这样的阀门控制着进入汽缸上部,蒸汽再从那里排出进入冷凝器。在活塞下面汽缸下部始终通向冷凝器,进气阀提前关闭,用瓦特自己的话来说,这样可以使“蒸汽只在(活塞)下降的阶段被吸入,在冲程的其他时间内则靠蒸汽的弹力发挥作用”。当活塞完成向下冲程且膨胀的蒸汽已排入冷凝器时,汽缸上部由此而产生的真空就形成了必要的平衡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活塞就能在泵杆重量的作用下又被提升起来。
在人们了解它的前途,并认为它取得了极有希望的进展,但对这台发动机的运转情况不满意的瓦特来说,他却不这样看。他认为这台发动机还不如他早期所设计的那么经济实用,它的运转不仅是那样没有规律,而且还如此猛烈,因而索荷的工人们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恶魔号”。十分奇怪的是,博尔顿这位商人却更有效地掌握利用蒸汽膨胀所能取得的好处,因此,他当然不愿像瓦特那样去指责这台“恶魔号”。瓦特虽然在理论上对膨胀作用的优越性十分明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他自己总是表现出不愿承认它的实用性。
他曾向博尔顿表示过这样的意见:如果把进气减量,不过早切断,从而让少量蒸汽进入整个冲程的话,那么,这台“恶魔号”的运转就会比较平稳,并且还能节省消耗。后来,只是在那些同瓦特竞争的工程师用了或威胁要用蒸汽膨胀的办法作为避开他的发明专利权的一种手段时,他才又回到这个设计的想法上来。这种消极的态度,毫无疑问是与瓦特拒绝使用高压蒸汽的做法有密切联系的,因为在他所偏爱的低压冷凝发动机里,由膨胀作用所获得的益处是被公认为很小的。
瓦特很快便对“恶魔号”失去了兴趣,但是尽管这台发动机的运转情况很不稳定,它还是在索荷一直使用到1848年。后来,它又几经辗转,终于到了伦敦南肯辛顿地区的科学博物馆,并且在那里一直陈列至今。
6.征服者的意志力
如果我们现在就有已经造出来的100 台像在鲍区那样的小型发动机和20台大型发动机,也就会很容易被销售一空。因此,让我们趁此有利的时机做好准备,在不利形势来临前备足库存,并且要在更多的塔巴尔、凯恩斯、瓦茨、福斯茨博士或盖恩斯巴勒出现之前准备好这一切,否则他们就会如同摩西的毒蛇,把别人统统吞噬掉。
这是瓦特在探访苏格兰时,博尔顿写给他的一封信中说的话。从这段话里,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博尔顿的企业家眼光和雄才大略。在激烈竞争的商场中,没有坚强的意志力,是成不了大气候的。
就那种非旋转式抽水机发动机而言,在全英格兰最有希望推销的市场,莫过于康沃尔了。倘若纽科门式发动机能起这种作用,英格兰的煤矿主们就不会很快采用瓦特的发动机抽水了。由于丰富的煤就在他们的矿井口,因此,他们并不认为这种发动机节省燃料的优点能够证明付给博尔顿和瓦特的专利权税是合理的,而且他们因这种发动机的复杂性而产生过怀疑。甚至连约翰。斯米顿在看了鲍区那台发动机以后,也曾把它说成是虽然美观但却过于复杂。在康沃尔矿区,情况就迥异了。那里烧的每一吨煤都以昂贵的费用买进。正是由于这一原因,他们一直不愿很快采用纽科门式发动机,只是在矿井淹没的情况下,才最后被迫用来作为惟一的补救措施。作为对他们困难的一种特殊照顾,政府允许矿主“收回”当时所征的煤税,但与此同时,在康沃尔做发动机的工人必须郑重说明每周的耗煤量。所有这一切,使得他们比英格兰中部和北部的同行更具有节煤意识,而且迫切希望得到瓦特式发动机所提供的巨大经济效益。瓦特式发动机更大的功率对他们也具有吸引力,虽然在康沃尔有72英寸汽缸的纽科门式发动机(这是能运输的最大型号)在运转,但历史却正是在重演。这些矿井日益增加的深度正在超过纽科门式发动机抽水的能力,因而出现了一种类似五十多年前导致引进它们时的情景。
新式发动机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康沃尔。1776年夏,一个以雷德鲁思矿的托马思。恩尼斯为首的康沃尔矿业经理代表团访问了英格兰中部,参观了索荷工厂和在布鲁姆菲尔德的新式发动机。当他们走了之后,瓦特发现丢失了一张该发动机的总装配图纸。博尔顿大发雷霆,尽管他迫切希望讨好这些康沃尔的顾客,但还是给恩尼斯发了一封尖酸苛薄的信。他在信中指出:“我们不是开办一所教别人制造蒸汽发动机的学校,而是表示要由我们自己来制造。”这封信很快便把那份图纸追回到了索荷,同时还附有解释,说这份图纸是理查德。特里维西克“由于误会”而拿走的。此人是后来的理查德。特里维西克大工程师的父亲(理查德当时还是个5 岁的孩子),也是坎博恩附近西部矿区多尔科思锡矿的经理,主管财务。
康沃尔形成了以东西矿区著称的两个集团。他们之间并不友好。两个集团分别以大地主法尔默思勋爵和弗朗西斯。巴西特爵士的房地产为后盾。这两个人是两大政敌,在他们各自领地上的矿工们,看来就好像苏格兰高地上氏族成员那样热心地支持着他们的事业。博尔顿和瓦特发现,同西矿区的经理和工程师做生意更困难。他们对这种发动机的性能介绍以及对博尔顿和瓦特的活动半信半疑。他们当中一些人包括老特里维西克在内,一直在负责对纽科门式发动机进行零件上的改进,并且认为凡是他们所不了解的抽水机发动机,都是不值得了解的。因此,当从英格兰中部来的陌生人要教给他们新的诀窍时,他们自然会感到不悦。他们的态度使瓦特非常恼火。因为瓦特不是一个能容忍、有耐心的人,他把老特里维西克称之为“无耻又无知的傲慢狂”。到索荷去的康沃尔代表团中另外一个使瓦特不能容忍的成员是一个名叫约翰。布奇的老头儿,瓦特觉得他愚顽透了。这位在自己的出生地被称为“老布奇”式的人物,曾在马拉济昂附近的欧文谷地和特里格塔丘陵草原的锡矿联营企业当过多年的工程师。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定购瓦特式发动机的头两家矿井都在东区一事,就不足为奇了。在这两家矿井中,靠近雷德鲁斯的“廷唐矿”于 1776 年 11 月日定购了一台23 52 英寸的发动机,此后不久,“忙碌矿”(有时也称为“精神矿”)也定购了一台30英寸的发动机。“廷唐矿”的工程师是乔纳森。霍恩布洛尔,瓦特发现他是康沃尔工程师中最有才华的,尽管他也持将信将疑的态度。他的父亲约瑟夫。霍恩布洛尔是斯塔福德郡人。他认识托马斯。纽科门,并于1725年来到康沃尔把一台纽科门式发动机安装在特鲁罗附近的霍尔洛斯。瓦特会见乔纳森。霍恩布洛尔的时候,他60岁,已经在康沃尔工作30多年了,而且当时运转的60多台纽科门式发动机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由他负责安装起来的。他的两个儿子乔纳森和杰贝兹,同小特里维西克一样,后来给博尔顿和瓦特增添了很多麻烦。
康沃尔的这前两台发动机,除了“忙碌矿”的那台有一个改进的阀门箱之外,在设计方面都同在托里伯恩的那台很相似。瓦特由于尊敬霍恩布洛尔,又加上在“廷唐矿”的那台发动机是最先定货的,所以他急于想使它成为在康沃尔运转的第一台瓦特式发动机,但结果他失望了。在伯沙姆铸成并镗好了两个汽缸一起被运到切斯特装船的时候,突然发现用于“廷唐矿”的那个汽缸太大,根本无法通过船上的仓门。瓦特提出由他花钱把仓门加宽,但却没有成功。使他极为懊恼的是,那只船开走了,却把这个汽缸扔到了码头上,后来耽误了很久才运到了康沃尔。
由于周围有这样多持怀疑态度的工程师,因此,对博尔顿和瓦特来说,最重要的任务显然就是要让“忙碌矿”的那台发动机本身来说明其优越性。
于是,瓦特由他的妻子陪同,于1777年8 月9 日离开伯明翰,亲自去指挥这台发动机的安装工作。这是一趟令人感到疲惫的旅行。他们从清晨5 点钟动身,直到晚上9 点钟才到达布里斯托尔。第二天早晨6 点钟又出了门,但却发现公共马车所有的座位都已定满。生活俭朴的瓦特被迫雇了一辆轻便邮递马车,但是,他务必要使他们的车子紧紧地跟在去埃克塞特的公共马车后面,这样当那辆公共马车上的乘客有在布里奇沃特下车的时候,他们就能够很快地跳上了公共马车。在从埃克塞特到普利茅斯那段路程上,瓦特又被迫雇了一辆轻便马车,然后,他们搭乘塔马尔渡船到了萨尔塔什,经过4 天的旅行之后,他们终于抵达特鲁洛。他对康沃尔人和他们的那些发动机的第一个印象,当然是不会讲什么恭维话的:“这里的人……是我以前所遇到的人中最不懂得礼貌的……总的来说,这里的发动机既蹩脚又危险,房子破破烂烂,由于房顶上的贮水器漏水,而使样样东西都在滴水。”
对于他在经过了那么艰苦的旅途之后所产生的偏见,也许应该予以原谅。事实上,他的脾气很快就变得温和起来。几天以后,他写道:“忙碌矿区正在取得可观的进展,这里所有的铁制品一点不比我们自己的差,如果有差别的话,那就是全世界对它的成就会刮目相看。”
瓦特夫人在给博尔顿夫人的一封闲聊的信中谈到瓦特夫妇在康沃尔的见闻,比她丈夫所写的任何观感都更加生动,这是由于瓦特一心扑在他的发动机上的缘故。她写道:
对于这个地区,我几乎不知道该向您说些什么好。我们所待的这块地方是全郡最难忍受的。地面上乱七八糟堆放着上万堆的垃圾,很难看到一棵树。但是,请不要把整个康沃尔都想象成斯沃特那样。我也曾到过一些既美丽又舒适的地方。海滨使我向往,可惜去那里并不那么容易。为了要到我们曾经待过的某些地方去,有时候我那可怜的丈夫不得不背着我。我不瞒您说,在骑那种高头大马时,要爬上那高高的后鞍,开始时使我真感到十分为难。有一次,我们出去做短途游览,一份饭仅仅花了两个便士。您可能会猜想,花那么点钱能吃什么,但是我敢向您保证,我一生中还从来没有吃到过味道这么好的饭菜,在任何一次宴会上,我也没有像在波特里思那天那样感到愉快……我必须告诉您的一件事是,在您放心让博尔顿先生来这里前,请注意将他的生活必需品充分准备好。可怜的瓦特先生现已改信再洗礼教,并定期去参加他们的聚会。他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虔诚教徒。
当康沃尔的第一台发动机于1777年9 月开始运转时,显然它没有使人扫兴,因为我们发现瓦特曾告知博尔顿说:“‘精神矿’的发动机运转良好”,而且一个月以后,他还说:“这台发动机运转得越来越好。”负责安装这台发动机的是托马斯。达德利;在此之前,矿业主曾派他到索荷和伯沙姆去催促制成这台发动机的部件,同时接受一段时间的训练。这第一次分配给他的任务,看来他干得不错。
到这时,西矿区也已经定购了第一台发动机,那是为马拉济昂的特里格塔丘陵草原制造的一台汽缸为63英寸的大型发动机。请记住,这里是“老布奇”的地盘,他同达德利一样,事先也被派到索荷去受过培训。但是,这位固执的老头,却拒绝同这种新近流行的机器发生任何接触,因此,这项安装工作便交给了达德利。瓦特发现这位老工程师不仅自己不肯承担这项工作,而且还在散布流言蜚语来贬低这种新发动机,因此,在离开康沃尔之前,瓦特约见了布奇,并且把这次会见的结果向博尔顿做了汇报。他写道:
布奇已经拜访过我,并且许诺一旦当他为之信服,他就宣告放弃他的主张,并且决不再同普通发动机打交道。这个地区的舆论在目前似乎对我们有利……
1778年5 月,瓦特和他的妻子再次去康沃尔,这次他们在靠近雷德鲁思的普雷南瓜里租了一所房子。那里要做的工作多极了,以至瓦特在除夕那天都没赶回伯明翰,而他的妻子是在他之前走的。“廷唐矿”的工作一开始就令人满意。瓦特尽管钦佩乔纳森。霍恩布洛尔的才干,但却曾一度把他称之为不能令人相信的托马斯,现在他也变成一位改变初衷的热心人了。但在特里格塔丘陵草原,情况却并不那么令人愉快,因为达德利没有践约,在安装上的差错也带来很多麻烦。显然他没有能够对付那么大型的发动机,但却荒唐地不懂装懂,这就把事情弄得更糟了,从而免不了使那位“老布奇”暗自高兴。他第一次开始发动这种发动机时,由于他愚蠢地想出风头,结果反而使他自己和瓦特都丢了脸,暴露出自己的愚昧无知。他根本不懂发动机的转速是受到冷凝器对排出的蒸汽所进行冷凝的能力的限制。瓦特写道:
我曾经告诉过他们说,要每分钟跳动超过七八个冲程的冷水不够。可是,由于那里围观者甚众,达德利认为他可以向他们逞逞能了,于是就把速度定为每分钟24个冲程,这样他很快就使全部的水变得滚烫。后来,他们对发动机会停止运转这样一个问题似乎感到迷惑不解……
不言而喻,达德利最终又赢得了瓦特的好感,因为在前面曾经引用过的那封信里,瓦特把他说成是“已经痛改前非有悔意”了。
在1778年,又有两台瓦特式发动机开始在康沃尔运转。一台是在西区哈拉曼宁矿的40英寸发动机,另一台是在查斯沃特的63英寸发动机。后者原是一台由斯米顿设计的72英寸的“普通发动机”,用瓦特的汽缸和冷凝器进行了改造,原来的汽缸则被用做蒸汽套。除此以外,更多的发动机定单正从查斯沃特附近东区的波尔代斯、阿尔与凯克斯、波尔多利等矿山发来。事情很清楚,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这两位合伙人当中总要有一位定期来康沃尔做较长时间的逗留。因此,博尔顿决定买一所房子供他们使用。这所房子就是在根纳普山谷的科斯加恩别墅,那里虽靠近东矿区,但又与之处于隔绝状态。瓦特对它做过这样描绘:
一个极为舒适的地方,一所整洁而又宽敞的房子,窗户装有上下推拉双层窗框,朝南的一面爬满了结有嫩果的葡萄藤。围墙里面的花园里种有一些品种优良的桃树、李树和大量的红醋栗,在门前有两块果园和一块草地……
瓦特在伯明翰已有一所上等的房子。也许可以把康沃尔的这所令人神往的乡间别墅看成是为他的幸福生活锦上添花。他完全有理由认为这是他的福分。他在格拉斯哥拼搏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的发动机和他的经济前景,都肯定要取得成功。他有着一位世上难找的最好和最忠实的伙伴。他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她在后来(1779年)为他生了第二个儿子——格雷戈里。
他的长子詹姆斯已经10岁了,是个胖乎乎的机灵鬼。最后重要的一点是,正像他自己所承认的那样,他的健康状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然而,瓦特却属于那种总是要自寻烦恼的人,而且一点极小的挫折也会使他陷入失望的深渊。正如他所坦率承认的那样:一位比较聪明但却没有商业头脑的人,甘愿把财政事务全部交到博尔顿那双能干的手里。而把他的整个注意力都集中在技术研究上。可是,瓦特对于资金问题却总是忧心忡忡。到1780年的时候,博尔顿已从伦敦的银行家那里,以抵押的方式筹集到1.7 万英镑,而且他还以发动机的专利权税作为担保,从特鲁洛的一些银行家那里筹集到一笔钱。
由于这两个合伙人自己制造的发动机寥寥无几,顾客们都直接支付全部基建费用,因此,很难理解当时究竟为什么需要那么多的资金,尽管据斯迈尔斯估计,他们在发动机生意中的投资总共有4 万英镑。但是,博尔顿显然对他的生意心中有数,正如他所预见的,不到几年,这些抵押贷款将都还清,发动机生意变得非常有利可图。在当时还没有更多人入股的情况下,博尔顿理所当然地只有采取这一种筹集资金的办法。可是,每当提到抵押这个字眼的时候,瓦特总要叫苦一番,并且给博尔顿写上几封极荒谬可笑的信,这些信真要气坏许多缺乏耐心和冷静头脑的人。为了平息这些大声疾呼的抱怨,博尔顿向瓦特保证:在这一合股企业中,让他占有全部股份的2/3.这种情况荒谬地反映出,在他们合股一开始,博尔顿就把钱预付给瓦特,不要任何抵押。可是,所有这一切却仍然无济于事。瓦特写道:
这些交易已经成为我思想上如此沉重的包袱,以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对所有别的事情都漠不关心。我思想上没有释去这一重负以前,我对任何事情都不会有兴趣的,也许是由于长期没能享有欢乐的缘故,我再也承受不了这些思想上的负担了。
博尔顿对待他这样一些哀伤的情绪,总是心平气和而又富有幽默感的。
有一次,他建议“像您的同乡那样”,在早晨和晚上做祷告;另一回,他建议瓦特把18个月内所支付的专利权使用费加起来,“您就会发现这对克服低落情绪有好处”。
瓦特在不为那些抵押贷款担忧的时候,他就会抱怨康沃尔矿业经理们的态度,或者对发动机安装人员的效率低表示不满。那些康沃尔人总是设法讨价还价,而瓦特却始终厌恶这种为价格而争论不休。有一次,因为专利权使用费付款问题发生争执之后,瓦特告诉博尔顿说:“我很讨厌这些争论,使我感到非常遗憾的是,我曾在蒸汽发动机上花了如此大量的时间和资金。”
显然,瓦特是很不适合于同康沃尔人做生意的,于是只好由博尔顿亲自出马,于1780年9 月到康沃尔去同他们打交道。
瓦特对那些安装发动机的人也常感到头痛。酗酒是他们主要的问题,不过即使在他们没有喝醉而保持头脑清醒的时候,也常常由于无知或缺少技能而造成严重差错。这是一帮很难对付的人。其中有一个名叫艾萨克。佩林斯的,他是安装布鲁姆菲尔德的那台发动机的人的儿子,也是一个相当有名的职业拳击家。瓦特几年来对此一无所知,直到有一次博尔顿不在那里时,他打开了一封来自伦敦拳击赞助人的信才知道这件事。有一位好斗的发动机工匠提出要同伦敦的任何人拳击一场的挑战后,伦敦的这位赞助人因而来函询问佩林斯的年龄和体重。瓦特被吓坏了,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博尔顿,胸有成竹的博尔顿却泰然自若地处理了这件事。如果按照瓦特的主意办,那么在这家企业的发动机安装人员中,被开除的将决不只是一个;可是,能够宽容人的博尔顿通常能够驾驭瓦特,因为他知道,尽管这些人有缺点,但企业却不能没有这些人。他曾说道:“怜悯他们吧!宽容他们吧!再让他们试试吧!我们的作坊决不可停顿下来,因为十全十美的人是找不到的……我们必须像寻找他们时那样接收他们,并要把他们造就成最优秀的人。”
7.默多克苦战康沃尔
在发动机生意初期最大的困难之一是,找不到足够的技术人来掌握这种在当时算是惟一复杂的机器。缺乏耐性的瓦特,估计不到这些人必须要经过训练才能担负这种工作,也没有意识到,如果他们能干而且又肯干,他们就会很快从自己的过失中得到教训。不过他的恼怒是可以理解的,因为顾主必须为他们的错误付出代价,而瓦特惟恐失去其企业和发动机在康沃尔的声誉。当时那个地方在伯明翰人的眼里,就好像今天要去新西兰和澳大利亚那样遥远。
所有这些麻烦和困难清楚地表明:这两位合伙人的当务之急是在康沃尔有一位真正能干的使者。尽管住在科斯加恩别墅很舒服,但不管是博尔顿还是瓦特都负担不起那么长期逗留的费用,而且他俩当中谁都不愿老待在康沃尔,要成为那位公爵领地上的永久居民是难以想象的。如果这项生意要像博尔顿所希望的那样突飞猛进的话,他俩就都需要回索荷去。在康沃尔,需要一位技术上很有能力和性格上很泼辣的人,需要一位能够赢得康沃尔人尊重,并且以瓦特做不到的方式同他们打交道的人,换句话说,需要一位兼有这两位合伙人某些品质的人。他们极其幸运地找到了这样一个人,那就是威廉。默多克,他的名字在瓦特蒸汽机的经历中,仅次于博尔顿本人。
威廉。默多克于1754年出生在艾尔郡老坎诺克附近的贝洛米尔,他的父亲是当地的一个磨坊主兼磨坊机匠,他就是在他父亲的生意经中长大的。到了1777年,新发动机已蜚声艾尔郡,年轻的默多克决心南行,试图在索荷工厂找个工作。毫无疑问,他满以为他的拉乡情会取得詹姆斯。瓦特的好感,但在这一点上他却打错了算盘。很奇怪的是,瓦特有一次曾对沃尔特。斯科特爵士说,他对苏格兰的机匠评价不高,这也许是他早期同卡伦的工人相处的那段经历曾使他失望的缘故。那个时候,他们同英格兰的工程师相比,当然显得缺少经验;但是他们不久便在蒸汽机的使用,特别是船用方面干得很出色。也许值得默多克庆幸的是,当他访问索荷时,正巧瓦特不在那里,见到的是那位具有敏锐判断力的马修。博尔顿。他们这次会见的真实情景常为人们所乐道。当博尔顿向他提出问题的时候,这位年轻人紧张地站在他的面前,手指头不停地卷着他的硬帽边。博尔顿被那顶帽子迷住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它。那顶帽子与他过去见过的所有其他的帽子迥然不同,没有布盖,看上去就好像是油漆过的一样。他终于开口问道:“这似乎是一顶很奇怪的帽子,它是用什么做的?”默多克局促地回答说:“木材,先生。”“木材?!”
博尔顿惊叫起来,“可又是怎么做的?”默多克回答说:“先生,是我自己用自造的车床把它车出来的。”此刻博尔顿认识到这是一种超出常规的工作,需要一种可以车椭圆形物体的车床,同时也认识到要能够制造和使用这种机器,决不是一位普通机匠所能胜任的。默多克被录用了,而且也很快地证明博尔顿的判断是正确的。
在索荷默多克最初被雇用为制模匠。他第一次出差是去伯德沃思修理和改进发动机。他第一次作为一个安装人员是去邓弗里斯的万洛克赫德装配一台 36 英寸的矿用抽水机。他回到英格兰中部以后,又为希罗普郡的唐宁顿伍德安装了一台发动机。后来在1779年9 月份,他奉派到了康沃尔,并且在那里安家落户,住了15年之久。
默多克很快便成为一个非常得力而又可靠的人,博尔顿把他说成是他曾经见到过的最积极主动的人,也是最善于安装发动机的人。无论如何,他对这家企业都是绝对忠诚的。他办事稳当,孜孜不倦。只要工作需要,他可以夜以继日地工作。不仅如此,他还很快地显示出具有仅次于瓦特本人的发明创造的才能,后来对于瓦特式发动机的几项改进意见,就是最先由他提出来的。在默多克的性格方面,只有下面一点有时会引起两位合伙人的某些不安。
当默多克在安装发动机的过程中主动地对瓦特的设计提出修改意见的时候,瓦特感到很烦。这些改进并不总是成功的,即使成功,瓦特不高兴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者,博尔顿和瓦特总是害怕默多克的发明创造可能会使他背弃他们。默多克的蒸汽发动机车模型,就曾经使他们最感到恐惧了。
关于默多克如何制造了这个模型,并且在雷德鲁思靠近他家的一座教堂大院里进行试车,曾把当地教区教师吓得惊慌失措的传闻是众所周知的。不过有一点知道的人并不多,那就是默多克事实上曾经带着他的模型乘坐公共马车去伦敦,打算申请发明专利权。无巧不成书,他在埃克塞特站却偏偏碰到了博尔顿,当时,博尔顿正在去科斯加恩的途中,从一辆向西去的公共马车上下车。博尔顿千方百计地设法说服了这位忠实的默多克,让他放弃他的计划,并且和他一道回到了康沃尔。他曾对瓦特描述过那天晚上默多克是怎样在特鲁洛他们下榻的那个旅馆里,向他表演这个模型的情景:“他在里弗斯佳的一个大房间里,让蒸汽机动车模型转着圈跑了一两英里,上面还载着烧火用的煤铲、拨火棍和火钳。”如果没有埃克塞特这场邂逅相遇的话,默多克本来可以把他这个设计继续搞下去,并且把建造第一辆正式行驶在英国道路上的蒸汽机动车的荣誉,从那位小特里维西克的手里夺过来。默多克模型的原理是将“强蒸汽”排到大气中去,这同瓦特的原理显然不同。为了不让这种离经叛道的见解在将来得势,瓦特亲自领取了一项蒸汽机动车的发明专利权。他给博尔顿写道:
我对威廉。默多克仍然忙于那种蒸汽机动车一事,感到极为遗憾……我现在对蒸汽机动车的看法仍然与从前一样,但是,为了尽最大可能来防止由它而引起的无益争论,我手头已经有了一个某种型号的模型,如果上帝赞成这种车而要创造奇迹的话,我即下决心试一试。
这种一反常态的合谋,除了最后使默多克感到失望外,根本没有取得什么结果。
默多克这样的才能使他很快就在康沃尔赢得了矿业经理和工程师们的高度信誉,甚至连那位保守的“老布奇”,也请他去作为他的合伙人,掌管由他负责的半数的发动机。康沃尔人知道,如果一台发动机出了故障,默多克不把故障排除是不会去休息的。在博尔顿给瓦特写的下面这篇报道里,曾专门谈到了默多克在“统一矿‘和”处女锡矿“努力工作的情况:
默多克是不知道疲倦的人,从安装工作一开始,他就废寝忘食,因为看起来谁都不如他能干……当默多克在上星期四和星期五日夜苦干了两天之后,他又收到了西区‘处女锡矿’的一封信,非要他马上到那里去不可,因为他们无法使发动机起动运转,要是默多克不能立即赶到那里的话,他们就只好让它熄火。因此,他便紧接着在星期六早晨赶去启动那台发动机,并且在机器良好地运转了五六个小时之后才离开那里;当他回到‘统一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11点左右了,但接着他又为那些发动机忙碌起来,一直干到清晨4点才就寝。今天上午10点钟,我又看到他在波尔代斯贮水槽那里,忙着找寻震出来的栓钉和栓销。因为他患重感冒,我坚持要他回家睡觉。
由于有这么一个人在主管工作,瓦特式发动机在康沃尔取得辉煌的成果,就不足为怪了。1783年,也就是第一台瓦特式发动机在“忙碌矿”安装后仅仅6 年,瓦特便声称在那里公爵领地上只剩下一台纽科门式发动机了。
虽然他的这一说法并不正确,但人们对他的发动机的优越性已再不感到怀疑了。至此,已有21台瓦特式发动机在矿上运转,而且在1784年至1788年间又在那里安装了18台。默多克及其那些安装发动机的同事们的工作量,比这些所提供的新发动机的数字所含的工作量要大得多,因为当时康沃尔采矿的突出特点之一是,这些笨重的机器老是要从一座矿井转移到另一座去。例如,在康沃尔的第一台瓦特式发动机,不久便从“忙碌矿”搬到了斯科里尔的“机会矿”,接着又先后搬到圣希拉里的“处女矿”、坎姆博思附近的“仙鹤矿”、“联合矿”,最后于1789年才在戈多尔芬附近的苏珊锡矿落了户,这就是说,在仅仅20年里就转移了5 次。将发动机从一个矿井转移到另一个矿井的这种做法,使得记载工作变得极端复杂。不过,据h.w.迪金森博士估计,在博尔顿和瓦特之间的历史性合伙期间,在康沃尔总共安装了55台发动机,其中绝大多数是单功能的抽水机发动机。
当我们把在康沃尔经营从技术方面转到财务方面时,就会表现出一幅比较暗淡的图景。对于这个问题,无论是马修。博尔顿的交际手腕还是威廉。默多克的满腔热情,都无法改变。随着发动机效能的提高,从而充分表明瓦特的断言是有理的,瓦特认为康沃尔的矿业经理们拒绝支付博尔顿和他所要求的节省份额,这是恩将仇报。这里应该解释一下,当时对于发动机的性能是用约翰。斯米顿设计的一个公式测定的,这个公式是根据消耗一蒲式耳的煤炭,能把多少百万磅重量的水提高1 英尺来计算的。这种算法称为能率数,而最早的纽科门式发动机的平均能率数为4.3.但是由于斯米顿的改进而把这个数字提高到了 7.4. 后来,老特里维西克通过使用大于气压的蒸汽,又声称达到的能率数为 10.瓦特式发动机的能率数每台之间差别相当大,但是,保守的平均能率数为17.5,而在波尔代斯、阿尔和凯克斯矿及巴特森矿,那里的瓦特式发动机的能率数则超过了30. 因此,它所节约的燃料数字是很大的,但要用英镑、先令和便士的方式来表达,那就决不像这些所出示的数字那么简单了。
在康沃尔安装的第一批发动机,是按照早先为在伯德沃思所提供的那台发动机的同样条款成交的。那就是说,矿业主要把由于使用这批发动机而节省的总金额的 1/3,逐年付给博尔顿和瓦特的这家商行。但这项年支付额的计算是很复杂的。这批新式发动机被安装在很深的矿井来抽水,其深度是当时使用的任何纽科门式发动机所远远不及的,因此,斯米顿的计算公式在此是行不通的。显而易见,矿井的深度会影响到能率数,而这也正是造成能率数相差悬殊的原因之一。在那些深矿里,仅仅泵杆本身重量的增加,就要增加消耗一部分发动机的动力。后来,当每台新型瓦特式发动机成交时,瓦特都决定以一种费解的计算方法来支付这笔分成的金额,按这种计算方法,他把自己的发动机的性能,与一台完全是假设的能够担负同样工作的纽科门式发动机进行对照。虽然他的这种计算方法是严格而又公平的,但是当那些矿业经理们一看到要付那么一大笔钱,他们就会对这种无法理解的计算方法,很自然地表示不信,并且对用它计算出来的数字提出疑问。
要确定每年应交的实际分成的金额,就必须知道那台发动机在当年的工作量。为此瓦特在每台发动机的横梁上,都安装了一个摆动计数器。这一措施也引起了那些康沃尔人的不满,因为它是按等速摆动计算的,而在事实上早期那些非旋转式发动机的作功冲程是很不相同的,完全可以肯定,在一段较长的时期内,实际工作量和记录的数字之间,也就有着很大的出入。
整个康沃尔采矿业金融状况的不稳定,使得这些纠葛变得更加严重。那里的矿业收入年年都相差悬殊,有些企业还具有极大的投机性。因此,在一个顺利的年景里,由于他们的情绪乐观,被认为公正而接受下来的协议,在过了一年之后当生意不景气时,他们就会把这一协议看成是一项苛刻的勒索。正如迪金森博士所指出的,瓦特式发动机的优越性,实际上使那里的采矿业的经济地位恶化了,因为它助长了深层采矿的投机浪潮,但这并不是博尔顿和瓦特的过错。不过,瓦特式发动机的成功,却使他们自己遭到了报应,因为它挑起了对垄断的指责,甚至有人威胁要请愿以废除他们的专利权法。
矿业经理们的这一行动,除了遭到瓦特一场淋漓尽致的驳斥外,则一无所获。
他写道:
他们指控我们实行垄断,就算是垄断吧,但恰恰是通过了垄断才使他们的生产率空前提高。在通过使用这种发动机而在节省燃料方面取得的利益中,难道我们不是把2/3 的好处给了他们吗?而留给我们自己的却不过 1/3而已,甚至在分成时,还要进一步打些折扣以应付境况的压力。他们认为把支付发动机费用的负担加在矿业利益上是难办的;这种说法正像有人要偷我的钱包,而我则应该把自己后屁股口袋的钮扣扣好一样的难办。毫无疑问,这也是像有人希望得到某位乡绅的一片土地,但却有着继承法的束缚那样非常难办。况且该乡绅的土地还不是他自己制造的,而这种冷凝发动机却是我自己制造出来的。
该乡绅只是消极地继承了他的土地;而这项发明则是我自己积极劳动的结晶,天晓得,为了它,我曾遭受过多少身心上痛苦的折磨啊……
尽管表示出这种义愤,但是发动机还是非买不可,因此在康沃尔也就暂时恢复了平静。两位合伙人也被迫作了让步。正像瓦特信里所表示的那样,他们已经同意减少分成额,尽管瓦特是违心地被迫放弃了他们那个宝贵的公式,而赞成了一套以汽缸直径为基础的新的付费制度。然而,即使这一让步也还导致了争端。北部丘陵草原集团的矿业主们争辩说,由于预料矿井采掘面在将来会加深,因此他们安装起来的发动机,其功率都超过了目前的需要。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这些发动机都开足马力运转,否则以汽缸直径为基础来收取费用的做法就是不公平的。他们建议说,以活塞直径每平方英寸的负荷量为基础来付费比较公平。对于这一点,显然也得到了认可。
尽管有些妥协,在康沃尔呈现的仍然不是真正的安宁,而是一种并不稳定的休战状态。瓦特的发明专利权随着岁月的流逝,以及随着工程师们对业务的熟练程度的提高,对这种垄断的指责又重新掀起,来势更猛,而那种酝酿已久的不满情绪,也爆发成一场公开的反抗。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论,征服康沃尔的目的已经达到。有这块占领区的休战局面,加之默多克在那里工作出色,这使瓦特能够把精力集中于蒸汽机的设计上,从而前进了两大步,这就是复动式和旋转式的发动机的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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