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非登陆丧敌胆,攻城夺隘逞英豪;
怎奈灯红酒绿处,英雄也有气短时。
话说巴顿在卡萨布兰卡受阻,那么阿尔及尔和奥兰的情况又如何呢?
在阿尔及尔,中线特遣部队的行动十分顺利,进展迅速,这主要归功于当地法军司令马斯特将军的有力配合。在登陆行动开始的当日,双方就达成了协议,法军停止了抵抗。此后,登陆的盟军立即向东推进,直指突尼斯,争取抢在轴心队之前占领比塞大和突尼斯。
在奥兰,美军在登陆时也遇到了顽强抵抗,双方激战了两天。但由于美军战术运用得当,加之英国海军给以出色配合,战斗进展顺利。11月9日,法国人军心动摇,宣布投降。
此时,巴顿的西线部队成了全军关注的焦点。
10日,艾森豪威尔终于与巴顿恢复了通讯联系,他立即发了一份措辞强硬的电报:“亲爱的乔治,……唯一的硬核桃就在你的手里。阿尔及尔两天前就成为囊中之物,奥兰也是同样。迅速砸开硬核桃,请问你还需要什么?”事实上,巴顿已经开始“砸硬核桃”了。
同一天,巴顿命令第3师的前锋迂回到卡萨布兰卡的东南郊。尽管得到其它部队支援的希望十分渺茫,而且,法军无论在人数还是地理位置上都占据明显的优势,巴顿还是决定在第二天发动全线进攻,他认为,海军的强大火力支援可以使他弥补上述劣势。他已向各部队下达了命令,进行必要的战前侦察和准备工作。当天晚上,特拉斯科特从穆罕默迪亚传来消息,他已完全控制了利奥特港机场和穆罕默迪亚的局势。这意味着巴顿已经掌握了摩洛哥的制空权,并能为大西洋之战中的盟国海军提供空中支援。是夜,巴顿又接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情报,哈蒙的坦克部队已经开抵据他50英里处的马萨瓜。
一切准备已经就绪。巴顿决定:次日上午7时30分发动进攻。
巴顿没有把进攻的时间定在夜间,因为他认为部队尚缺乏夜战的经验,夜间行动有可能造成误伤和混乱。他后来对上级解释说:“我要避免在天不亮时发生任何差错。”午夜,巴顿返回“奥古斯塔”号旗舰,就海军的配合工作与休伊特进行了磋商,决定将运输舰靠近海岸,实行舰对岸运输,并将巴顿的参谋人员运到费达拉,建立司令部。
在一切安排完毕之后,巴顿才去睡觉。
11月11日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停战日,恰好也是巴顿的生日。凌晨三时半,他被人从梦中叫醒,得知:两名法官打着白旗前来谈判停火事宜。
这一突然变故使得大家都兴奋不已,副指挥官凯斯将军和盖伊上校等人都建议巴顿立即下令停上进攻。但巴顿沉吟了片刻,摇着头说:“不,必须继续打下去,你们难道忘了1918年我们过早停火而造成的后果吗?”
于是,巴顿把法军谈判代表召来,严正地告诉他们:“告诉你们的司令官,如果他不愿意彻底毁灭的话,他最好马上投降,因为我即将发动进攻!”
两个小时过去了,法军方面仍然没有动静。
早上6时25分,进攻的时间就要到了,美舰进入了发射阵位,轰炸机在机场跑道上待命起飞,炮兵部队也做好了射击准备,地面部队则严阵以待,准备向法军发动强攻。几分钟后,几架舰载飞机飞临卡萨布兰卡,在城市上空盘旋。
在美军强大的压力下,6时45分,法军正式宣布投降。这时,巴顿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轻轻地说道:“感谢上帝。”
战斗结束后,巴顿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这真是千钧一发,因为轰炸机已经飞抵目标上空,战舰已做好发射准备,我已命令部队开进城去,如有人抵抗就打。这段时间是我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他在当天的日记中还写道:战斗结束是送给他57岁生日的“一个绝好的生日礼物”。
在巴顿11月11日签署的一个命令中,他对部队的表现给以高度评价,他写道:“官兵们,在海军的援助下,你们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并在停战纪念日之际又增添了一次停战。这一行动也将载入史册。我祝贺你们所取得的胜利,并完全相信我们能继续取得胜利。”同时,他告诫官兵们:“不要因欢庆眼前的胜利而放松在今后光荣的战斗中争取更大的荣誉。”
其实,与以后发生的战斗相比,这不过是一次小规模的战役,美军仅有3万人参战,陆海军死530人,伤637人,失踪122人。法军损失数字不详,但估计比美军大得多。从战斗的全部过程来看,反映出刚刚参战的美军(包括指挥官和士兵)缺乏实战经验,加上形势变化不定,情报不准确以及通讯失灵等原因,更加大了美军作战的困难,整个战役显得没有什么章法。美军之所以能最后取胜,除了法军内部反战情绪强烈等因素外,主要应归功于巴顿及其下属指挥官安德森将军、哈蒙将军和特拉斯科特将军的胆略和主动精神,他们临危不乱,遇险不惊,在孤立无援的困境之中各自为战,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和胆略,机动灵活地指挥部队,圆满地完成了预定的战斗任务。通过这次战役,他们经历了现代战争的洗礼,获得了丰富的经验,这对于整个大战都具有深远意义。
11月11日上午,美法双方指挥官召开“和平会议”。整个会议过程显得颇有戏剧性,并成为以后人们批评巴顿的一个把柄。
根据巴顿的要求,法国总督诺盖等要人来到费达拉巴顿的司令部商讨停战事宜。诺盖和米什利埃等人刚进门时的心情是窘迫不安的,他们面带苦笑,表情极不自然,似乎是在以失败者的姿态听候发落。但他们很快就发现,巴顿和休伊特将军的态度是礼貌而友好的。巴顿对待法方军事人员的态度是:“已经落水的,不必再去打他。”他首先称赞了法军作战十分勇敢,并表示祝贺。休伊特甚至还就他不得不炮击法舰表示了歉意。美方头面人物的这种谦恭姿态使法国人拘谨压抑的心情很快就一扫而光。接下来,谈话转入正题。
巴顿从华盛顿带来两个停战协定的副本,他让担任翻译的威尔伯上校向法国人宣读。第一个副本是设想法国人仅进行了轻微的抵抗,所以条件比较宽容,但鉴于法国人的抵抗十分顽强,故不予考虑。第二个副本预计法国人进行了顽抗,并直至被彻底击败,它规定:收缴法国人的武器,并将军队解散。这是巴顿选择的停火方案。
威尔伯读完后,会场上的气氛变得压抑而沉闷。米什利埃上将立即向诺盖暗示:“不能接受。”诺盖面色铁青,目光冷峻,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冷冰冰地甩出一张王牌:“如果按这些条件执行的话,法国对摩洛哥的保护权力就不复存在了。”他解释说:解散法军将会导致废弃法律和秩序,并在阿拉伯人、犹太人和柏柏尔人中间带来混乱与不安;而且,还会使与西属摩洛哥边境及盟军在北非的交通线处于无防守状态。他最后指出:“我们法国人在这里象征着安宁和稳定。可是你们美国人刚刚来到这个极其复杂的地方,幼稚无知,只能带来混乱乃至无政府状态。”
诺盖这段尖刻的威胁弄得巴顿有些措手不及。此前,他并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么复杂的政治问题,这也反映了他政治上的幼稚和对摩洛哥缺乏深刻的了解。巴顿原先的谈判目标是迫使法国人投降,但现在看来问题已不这么简单了。巴顿看到,美军是在距本土4000英里之外作战,还没有在摩洛哥站稳脚,人员和物资都急需补充,他目前的首要目标是继续与轴心国作战,而不是把法国人撵出摩洛哥,使自己陷入政治纷争的泥潭而不可自拔。巴顿虽表面上强悍粗犷,威风凛凛,但他的心肠却特别软弱,总是同情失败者,而法国人目前正处在这一位置上。况且,巴顿热爱法国,他年轻时曾在法国学习过,十分崇拜法国文化。上述种种原因使巴顿从实用主义的考虑出发,迅速做出新的决定:维持现状,尽管这意味着今后他不得不同他所厌恶的诺盖之流打交道。
决心已定,巴顿整了整军装庄重地站起来,伸手要过条约草案,用眼睛冷冷地看看众人,然后慢慢地把草案撕成碎片,说道:“我建议,在上级机关确定最后条件之前,双方迅速交换战俘,并把伤病员和阵亡人员尸体带走。法军可以保留武器,但双方不得相互使用武力。你们要尽力维护好摩洛哥的治安和秩序,包括守卫通过塔扎峡谷的铁路桥和铁路。”
在巴顿讲话的同时,法国人紧张的神经逐渐松弛了,诺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表示完全接受这一条件。然而就在这一刻,巴顿故意节外生枝,他提高嗓门说道:“先生们,现在一切事情都已解决了,但我们还应履行一个令人不快的仪式。”法国人听罢大惊失色,但当他们听到巴顿的条件是“大家共饮一杯香摈”时,心中的疑惧便全部消失了。就这样,几小时之前还在互相厮杀的对手,此时却坐在一起开怀畅饮,称兄道弟,历史就是这样令人费解。
11月12日,巴顿再次来到“奥古斯塔”号旗舰,准备把司令部搬到卡萨布兰卡。当他与该舰正式告别时,水手们自发地在甲板上列队欢送,气氛热烈而真挚,对于非海军部队的指挥官来说,能得到这种礼遇还是罕见的。与此同时,国内的美国人也在为巴顿大声喝彩,北非登陆战役的胜利使他名声大噪,成了家喻户晓的英雄。
巴顿此时也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他把这一胜利部分地归功于他忠实的部队,并为他们而感到骄傲和自豪。但同时也要求他们军容严整,纪律严明,珍惜胜利者的尊严和荣誉。他把军容风纪的重要性提到了这样一个高度:一个士兵军服上缺少一个纽扣,就好像卡萨布兰卡港口的一只货船遭到德国潜艇鱼雷的袭击一样灾难严重。
从这时起,巴顿成了摩洛哥的真正的统治者,凌驾于国王之上的大上皇,处处受到欢迎和尊敬。但好景不长,不久他就发现,盟军最高司令部对他并没有重用。
正在巴顿为北非登陆的成功而沾沾自喜的时候,忽然得到消息:他没有得到晋升,而他本来就十分忌妒的马克·克拉克却被晋升为三星中将,以表彰他在制订“火炬”计划和与达尔朗秘密谈判中所建立的功绩。巴顿对此感到十分失望。其主要原因,与其说是妒忌,倒不如说是巴顿对前途感到悲观。因为他已得到消息,近期将组建一个新的司令部,并扩充为第5集团军,巴顿对这个位置十分感兴趣。但要想取得这一职位,必须首先获得中将军衔。陆军部长史汀生曾向他透露,他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有可能晋升为中将,指挥第5集团军。但此时克拉克捷足先登,很有可能获得这个职务。这时,在巴顿的军旅生涯中,前程似乎又变得捉摸不定,阴云密布。同样使巴顿难以忍受的是,随着战斗的胜利,他已经远离了战火纷飞的战场,生活在一个安宁而庸俗的社会之中,这将会使他失去建功立业的机会。他在给妻子的一封信里写道:“我要出人头地,而只有战斗才能给予我这一点。我有一个使命……什么也阻止不了我。等待是令人难忍的,我现在太渺小了。我无所事事,似乎会永远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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