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树构成的宫殿里,群蜂在那里发出嗡嗡的声音。我想这是劳动者之歌哟!
暗夜将尽,每一棵树都踮起脚来遥望着东方,企盼着晨曦。果然不久,红光满面的太阳出来了,它愉快地抱吻着每一个树梢,发出金色的笑。
黄昏蹒跚在苍茫的原野里。最后看见他好像醉汉似地颓然倒下,消失在黑夜里了。明早起来一看,他早已无影无踪,只看见万丈红霞捧出了初升的太阳。
有人感到秋虫的鸣响送来了暮色的苍凉,有人感到黄鹂的歌唱增添了春天的快乐。
对自然界的景色和音响,人们往往因所处的地位和境遇不同而有不同的反应。
你也许曾经在花下看见细碎的日影弄姿,你也许曾经在林荫道旁看见图案般的玲珑树影,不过,你最好到森林深处去看朝阳射进来时的光之万箭的奇景。
生平到过不少有名的风景区,但在我的脑子里的印象最深的还是我家乡门前的小溪。春天,春水涨满,桥的两孔像是一对微笑的眼睛。细雨如烟,桥上不时有人打着雨伞走过。对岸的红棉树开花了,燕子在雨中飞来飞去,还有一阵一阵的风,吹来了断续的残笛……
我曾躺在扬子江边的大堤上静听江涛拍岸的声音。我想起了赤壁之战、采石矶之战,想起了长发军攻下岳州时的壮烈场面,想起了第一次革命战争时期的汀泗桥之役。折戟沉沙,这些人物都成为过去,只有林立江边的巨人似的工厂烟囱表明了我们这个新的时代。
面对着巨流滚滚的扬子江,我想起了它的发展的历程。
最先它不过是雪山冰岩下面滴沥的小泉,逐渐才变成苍苔滑石间的细流,然后是深谷里跳跃着喜悦的白色浪花的溪涧。以后它又逐渐发展,一时它是澄澈的清溪萦回在牛群牧草之间,一时它又是沸腾咆哮、素气云浮的瀑布,一时它是波平如镜、静静地映着蓝天白云的湖泊,一时它又是飞流急湍、奔腾在崇山狭谷之间的险滩。不知经历了多少曲折和起伏,最后它才容纳了许多清的和浊的支流而形成了茫若无涯的、浩浩荡荡的大江。
每逢假日,我也常约伴去登山。
我们不相信那山颠的云雾缭绕中有什么“神仙”,也不相信那白云深处有什么“高士”。
我们去爬山,是为了休息脑筋,增强体质,丰富知识,同时也是为了锻炼革命的意志。
当我们花了很大的气力爬上第一个山头,回头看看我们所经过的曲折盘旋的小径,看看在我们脚下飞翔的鹰隼,就不觉要高呼长啸。
爬过几个山头以后,又看见前面还有更高的山俯视着我们。好容易爬上最后的顶峰,看看周围,看看耸峙的峭壁,突兀的危崖,嵯峨的怪石,挺立的苍松。在我们脚下是苍茫的云海,云海的间隙中,可以看到乡村,看到通往天边的道路……
这真是一种好的运动,好的锻炼,登山远望真令人心旷神怡,好像胸中能装得下山川湖泊。
我们曾在大海的近旁度假。
碧绿的海水吐着白茫茫一片浪花,蔚蓝的天空像半透明的碧玉般的圆盖覆在上面,海鸥翱翔在晴天和大海之间。太阳就睡在我们的脚下。
辽阔的晴空,清新的空气,荡涤了我们多少工作的疲劳啊!
这是湖边休养所里的夏夜。
凉风轻轻地触动着帏幔,我怀抱着微白的清宵梦入到渺茫的烟水之中。湖上的白莲花冉冉起来,变成穿着轻纱的姑娘在荷叶上跳着芭蕾舞。
我没有到过龙门壶口,没有看到过雁荡龙湫,但也看过黄果树的瀑布和许多偏僻地方的大瀑布。
远离瀑布还好几里,就先听到丘壑雷鸣,先看到雾气从林中升起。走前去一看,只见一股洪流直冲而下,在日光映射下,像是悬空的彩练,珠花迸发,有如巨龙吐沫;水冲到潭里,激起了沸腾的浪花,晶莹的水泡。大大小小的水珠,随风飘荡,上下浮游,如烟如雾,如雨如尘,湿人衣袖。上有危崖如欲倾坠,下有深潭不可逼视。轰隆的巨响,震耳欲聋,同游旅伴虽想交谈几句,也好像失去了声音。
看了瀑布使人感到有一股雄壮宏伟的气势,奔腾冲激的力量,云蒸霞蔚的氛围,它虽然没有具体说出什么,但它的冲劲的确使人振奋。
我并不怎么喜欢盆栽的什么名花;我倒是更喜欢在广阔的草原上,看见淡淡的微风平匀地吹拂着无边无际的含露的野花。
盆景把宏伟的山川变为庭院里的小摆设。有人赞赏这些东西,认为这是人们按照自己的审美理想来安排山川。但在我看来,这些“理想”多少带有消闲的情趣。它怎能代替我们登上高山俯视云海,振衣千仞岗的感受呢!
小溪流唱着愉快的歌流走了,它将冲击着一切涯岸流向大海。静静的群山,则仍留在原来的地方,目送那盈盈的水波远去。
流水一去是决不回来了,但有时也会化作一两片羽云望故乡。
选自《散文》1980年2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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