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百年百篇经典散文·风景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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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沟晓月(2/2)
    经过元明两代都有重修,但以正统九年的加工比较伟大,桥上的石栏,石狮,大约都是这一次重修的成绩。清代对此桥的大工役也有数次,乾隆十七年与五十年两次的动工,确为此桥增色不少。

    “东西长六十六丈,南北宽二丈四尺,两栏宽二尺四寸,石栏一百四十,桥孔十有一,第六孔适当河之中流。”

    按清乾隆五十年重修的统计,对此桥的长短大小有此说明,使人(没有到过的)可以想像它的雄壮。

    从前以北平左近的县分属顺天府,也就是所谓京兆区。经过名人题咏的,京兆区内有八种胜景:例如西山霁雪,居庸叠翠,玉泉垂虹等,都是很幽美的山川风物。芦沟不过有一道大桥,却居然也与西山居庸关一样列入八景之一,便是极富诗意的“芦沟晓月”。本来,“杨柳岸晓风残月”是最易引动从前旅人的感喟与欣赏的凌晨早发的光景,何况在远来的巨流上有这一道雄伟壮丽的石桥,又是出入京都的孔道,多少官吏,士人,商贾,农,工,为了事业,为了生活,为了游览,他们不能不到这名利所萃的京城,也不能不在夕阳返照,或东方未明时打从这古代的桥上经过。你想:在交通工具还没有如今迅速便利的时候,车马,担簦,来往奔驰,再加上每个行人谁没有忧、喜、欣、戚的真感横在心头,谁不为“生之活动”在精神上负一份重担?盛景当前,把一片壮美的感觉移入渗化于自己的忧喜欣戚之中,无论他是有怎样的观照,由于时间与空间的变化错综,面对着这个具有崇高美的压迫力的建筑物,行人如非白痴,自然以其鉴赏力的差别,与环境的相异,生发出种种的触感。于是留在他们的心中,或留在籍文字绘画表达出的作品中,对于芦沟桥三字真有很多的酬报。

    不过,单以“晓月”形容芦沟桥之美,据传说是另有原因:每当旧历的月尽头(晦日)天快晓时,下弦的钩月在别处还看不分明,如有人到此桥上,他偏先得清光。这俗传的道理是否可靠,不能不令人疑惑,其实,芦沟桥也不过高起一些,难道同一时间在西山山顶,或北平城内的白塔(北海山上)上,看那晦晓的月亮,会比芦沟桥上不如?不过,话还是不这么拘板说为妙,用“晓月”陪衬芦沟桥的实是一位善于想像而又身经的艺术家的妙语,本来不预备后人去作科学的测验。你想:“一日之计在于晨”,何况是行人的早发。朝气清,烘托出那钩人思感的月亮,——上浮青天,下嵌白石的巨桥。京城的雉堞若隐若现,西山的云翳似近似远,大野无边,黄流激奔,……这样光,这样色彩,这样地点与建筑,不管是料峭的春晨,凄冷的秋晓,景物虽然随时有变,但若无雨雪的降临,每月末五更头的月亮,白石桥,大野,黄流,总可凑成一幅佳画,渲染飘浮于行旅者的心灵深处,发生出多少样反射的美感。

    你说:偏以“晓月”陪衬这“碧草芦沟”(清刘履芬的《鸥梦词》中有《长亭怨》一阕,起语是:叹销春间关轮铁,碧草芦沟,短长程接。)不是最相称的“妙境”么?

    无论你是否身经其地,现在,你对于这名标历史的胜迹,大约不止于“发思古之幽情”罢?其实,即以思古而论也尽够你深思,咏叹,有无穷的兴感!何况血痕染过那些石狮的鬈鬣,白骨在桥上的轮迹里腐化,漠漠风沙,呜咽河流,自然会造成一篇悲壮的史诗。就是万古长存的“晓月”也必定对你惨笑,对你冷觑,不是昔日的温柔,幽丽,只引动你的“清念”。

    桥下的黄流,日夜呜咽,泛挹着青空的灏气,伴守着沉默的郊源。……

    他们都等待着有明光大来与洪涛冲荡的一日,——那一日的清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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