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百年经典散文·男人女人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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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白夜(2/2)
    一个头戴花环的少女从我身边过去,手里还有鲜花。夕阳照耀着她唇边细密的金色茸毛,她是多么年轻啊。

    我想起了远离着我的年轻朋友。

    一个农村姑娘对我说,她一定要等学会写情书之后再谈恋爱;

    一个城市姑娘对我说,她讨厌她的未婚夫是因为他太爱她;

    一个从未经过伤心事的女孩子对我说她的灵魂整日充满了痛苦;

    一个历经坎坷的女人对我说她活得很愉快。

    我还想起近在咫尺的新朋友。

    那作了母亲的挪威汉学家易德波告诉我,当她乘电车上班时,看着电车里的男人们,便开始假设今天她在精神上该同他们中的哪一位结婚。我问她结果怎样,她说结果他们都叫她失望,那惟一沉淀在她心里的人还是她丈夫。可再乘电车时,她还是假设着那精神上的结婚。

    女人的愿望是这样复杂又这样简单;女人的要求是那么多又那么少。

    我曾经和一位从未到过中国的挪威女作家特瑞尔聊天。她曾经在肯尼亚一个农民家里生活了四个星期,之后便写成一本关于肯尼亚农民生活的书。在书中她描述了肯尼亚农村一个男人三个太太的家庭结构。因为她是白人,一位肯尼亚作家便给这书以嘲讽,说白人写黑人不居高临下才怪。但这书的出版毕竟鼓舞了她从事国际题材的热情。目前她正计划写一本《传》,写给挪威的中学生看。为此她幻想着到中国去。她一边叙述自己,一边卷着很呛人的烟丝抽,说话间神情充满着自信。最后她笑着说,六八年中国“文革”时,她是挪威的红卫兵。上课时她也学着中国红卫兵的样子对老师不以为然,老师若是批评她,她就掏出《语录》叫老师“滚蛋”。

    我曾经看见南非黑人女作家劳梦塔·尼克布在书展大厅向工作人员发脾气,因为大厅里竟没有她的书。我愿意谅解尼克布女士的激动,因为当一些作家有暇讨论文学如何表达自我情感、自我意识这样的“豪华”问题时,尼克布女士还没在自己的国土找到容身之地。她被赶出南非,流亡英国,不能用母语写作。在英国她仍然一往情深地歌颂着南非的妇女,她把她们称作南非的根。尼克布女士作着艰难的重返故土的梦,幻想着回归家园,幻想她的书在世界各地出版。

    一个双耳坠着大虾的女人迎着我过来,那起须毛的大虾,那一身黑色衣裙使她显得气度不凡,就像对于统治海有着悄悄的。

    于是,男人悄悄地模仿起女性:一个额前梳着刘海的男青年盯着几位正在篝火边烤肉的女作家,他把嘴唇涂得很红,长长的卷发用红头绳束在脑后,扎成一根马尾辫。他的身躯很是矫健,却热衷于模仿女人的打扮。在欧洲曾经有一些摇滚乐队,最初就是靠了装扮成女人演出而走红。他们发迹了,我从来不相信这是因了对女性的崇拜。也许这该叫作畸型的女人梦?

    英格亚德海湾温柔着人心,人人都有不少的梦。白夜包孕着它们,它们离你很近。

    人总是要有一点梦的。梦想、梦话、梦境……哪怕是恶梦、玄梦、荒唐梦,哪怕美梦、酣梦,或者一枕黄梁之后的惊醒。

    没了梦日子便少了滋味;有了梦人便有了第二组生活。第二组生活使你获得双倍的时间,双倍的勇气,你的生命长了。也许你会为了一个梦去追寻终生。纵然一路荆棘,一路坎坷,你无所顾忌。

    朝霞续着晚霞灿烂了天空,白夜尽了。

    白夜使那么多那么多女人在斯堪的那维亚半岛相聚,白昼使那么多那么多女人各奔东西。人们回到自己的土地上,为了人类不再有仲夏夜那般的恶梦,为了人类能够有仲夏夜那般的美梦,努力向生活奉献着自己。

    当娜拉出走的关门声呼地将你惊醒,当你从梦中醒来开始向生活奉献时,那梦才会变得真实。

    “真正的光明决不是永没有黑暗的时间”。你不觉得那如昼的白夜原本就是一个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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