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命!感谢天,我不是一个女人!
这本书里只写了十四个女人,其实我所认识的女性,往少里说,也有一千个以上:我的姑姨妗婶,姊妹甥侄,我的女同学,我的女朋友,我的女同事,我的女学生,我的邻居,我的旅伴;还有我的朋友的姑姨妗婶,姊妹甥侄……这其中还有不少的惊才绝艳,丰功伟烈,我真要写起来,一辈子也写不完。但是这些女人,一提起来,真是“大大的有名”!人人知晓,个个熟认,我一生宝贵女人的友情,我怕她们骂我——以后再说吧——
许多朋友,希望我写来写去,会以“我的新妇”结束。感谢他们的祝福,这对于我,真是“他生未卜此生休”的事情了!这四十年里,我普遍的尊敬着一般女人,喜欢过许多女人,也爱过两三个女人,却没有恋过任何女人。这“爱而不恋”的心理——这是几个朋友,对于我用情的批评——就是我的致命伤!
我觉得我不配作任何女人的丈夫;惟其我最尊敬体贴她们,我不能再由自己予她们以痛苦。我已经苦了一个我最敬爱的女人——我的母亲,但那是“身不由己”,我决不忍使另一个女人再为我痛苦。男子在共营生活上,天生是更自私,更偷懒,更不负责的——自然一半也因为他们不知从何下手——我恐怕也不能例外。我不能积极的防止男子以婚姻方式来摧残女人,至少我能消极的禁止我自己这样做!
施耐庵云:“人生三十而未娶,不应更娶;四十而未仕,不应更仕;五十不应在家,六十不应出游……”我以三十未娶,四十未仕之身,从今起只要经济条件允许,我倒要闲云野鹤似的,到处漫游。我的弟兄朋友,就为我“六十以后”的日子发愁,但我觉得很有把握。我们大家庭里女权很盛;我的亲侄女,截至今日止,已有七个之多。堂的、表的,更是不计其数。只要这些小妇人,二十年后,仍是像今天这样的爱她们的“大伯伯”,则我在每家住上十天,一年三百六十天,也还容易度过。再不然,我去弄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来接代传宗,分忧解愠,也是一件极可能的事——只愁我活不到六十岁!
以上把我“终身大事”,安排完毕,作者心安理得,读者也不必“替古人担忧”——如今再说我写这本小书的经过:廿九年冬,我初到重庆,《星期评论》向我索稿,我一时高兴,写了一篇《关于女人》来对付朋友,后来写滑了手,便连续写了下去,到了《星期评论》停刊,就没再写。今年春天,“天地出版社”托我的一个女学生来说,要刊行《关于女人》,我便把在《星期评论》上已印行的九段,交给他们。春夏之交,病了一场,本书的上半本,排好已经三月,不能出版,“天地社”催稿的函件,雪片般飞来,我只好以新愈之身,断续工作。山上客人不少,这三个星期之中,我在鸿儒谈笑,白丁往来之间,断断续续的又写了三万字,勉强结束。
这里,我还要感谢一个小女人,我的侄女,萱。若没有她替去了我这单身汉的许多“家务”,则后面的七段,我纵然“呕心沥血”,也是写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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