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百年经典散文·闲情谐趣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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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之梦(2/2)

    这里顺便说说,我极叹赏闻一多的这句诗,可题上画幅,可镌入印章。郭小川诗有“杯中美酒,盘中水饺”八字,亦佳,但只宜题画而不宜入印。新诗以句胜者凤毛麟角,远不如古典诗词的警策。这或许由于古典诗词以句为造境单位,而新诗造境动辄以段、以节,空大其壳,经不起单摘。此中利弊,似颇需诗人们善自斟酌。

    现在再回到茶上来。吃茶正式成为我生活内容的一部分,至今已积有三十余年。换句话说,我的下半生是被茶的绿和苦浸透了的。十年“文革”浩劫,也不曾间断这绿和苦的浸透,真是个奇迹。当然,这该归功于我的妻子,她像数算着一颗颗珍珠似的,谨慎地数算着当时勉强维持一家最低生活水准的那点点费用,尽最大努力保证供应了我那“一壶苦茶”的“粮食”。记得深更半夜里,突然停电了。她从哪里摸出半截红烛,点上,又为我重沏上一杯茶,这情景,很容易调动诗兴。但,她这是为了让我不误时限,赶写出明天就要交上去的“认罪书”啊!我是在写着“认罪书”的时候,在半截红烛的光照之下,凝视着手边的那杯茶,才感悟到茶的绿,不但是茶的本色也是生命的本色;而茶的苦,不但是茶的真味也是生命的真味啊!“认罪书”一遍遍地写着,我却仍有着一夜夜的安睡。这么说,茶可以滤清梦境,安人魂魄,又有什么不可理喻的呢?

    选自《作家》,1990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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